..續本文上一頁作意就是動意,就是動心的意思。我們這個心和外面的境界相接觸的時候,一開始先有一個作意,這個作意就來動那個心,叫那個心去接觸外面的境界,就是「引令趣境」,它引導你的心去接觸外面的境界,那個力量叫做作意。作意,大概地說有兩種:一個如理作意、一個不如理作意。不如理作意:我們種種的煩惱,想要害人,有不如理作意在那裏計畫,怎麼樣可以占他的便宜,那是不如理作意。如理作意就是慈悲心、愛人的心。
但是在這個地方,論修行人來說,這個地方倒是很重要。譬如說這個人是個凡夫,他要修行,凡夫就是有煩惱的,「你的煩惱在活動,怎麼能夠修行呢?」嗳!話不是這樣說的!你雖然是凡夫,但是你若能如理作意,煩惱就不動。煩惱要活動,需要有不如理作意作引導才可以的。譬如說這個人的欲心動了,但是你把這不淨觀一修,欲心它就不動。所以雖然是凡夫,還有成爲聖人的可能。原因就是我們心理上的活動有這麼一個製衡的力量,就像總統他要提你的名,你才能有機會上來,這個事就是有這麼一個力量。你常常有如理作意,煩惱就不動。說是「我隨隨便便,我不願意受約束,你叫我受叁歸五戒,我不自由,我要隨便的。」那你不如理作意,你的煩惱隨時可以活動。所以這個事情,有的在家居士想要出家:「哎呀!我不能出家,我不行!我不可以。」其實你不知道,你要知道就不要緊,還是可以出家!因爲什麼呢?因爲有這個作意的心所能節製。你常常如理作意,煩惱就不活動,就沒有事。
所以現在這裏說是有作意,就是這個修行人能夠引導這個心到心一境性那兒去,常到禅定那裏去,他引導這個心到禅定那裏去,他不引導它到五欲那裏去,所以說這個人是有作意了,是這麼意思。「于瑜伽行初修業者名有作意,始得墮在有作意數」。這就是能發憤圖強的人,「你說我不行,我非要行不可!我一定要得禅定!」那麼也就成功了。「由此最初獲得色界定地所攝少分微妙正作意故,由是因緣名有作意」。
「得此作意初修業者有是相狀」,就是前面說這一段,有身輕安、心輕安,還有這個前相在「頂上似重而起」。《瑜伽師地論》是玄奘叁藏從印度翻譯過來的;但是我們中國大德、在南北朝時代的修行人,他不說「重」,他說「動」,多數用這個作例。就是他得定的時候,他先是動相,先有個動相,而不說重。這也許中國人——漢人的生理多數是動、而不是重;印度人多是重相現前。但是當然也不是一種,後邊說有八觸,不只是一種的。
「謂已獲得色界所攝少分定心」,不是全部。「獲得少分身心輕安心一境性」,還沒有圓滿。這是在《瑜伽師地論》的叁十二卷,叁十二卷的末,叁十二卷的最後說這一段文。
這是說,由欲界定的九心住進一步得到近分定,就會有這種境界。近分定,就是修奢摩他、同時也要修不淨觀;修了一段不淨觀、然後再修奢摩他,奢摩他修了一會兒、再修不淨觀,就是這樣子,你逐漸地、逐漸地就進步了,就會達到這個境界。
但是天臺智者大師在《釋禅波羅蜜》裏面講,說是得到未到地定的時候,他也會現出一個形相,就是忽然間感覺到沒有身體了,身體沒有了,也沒有床,座位什麼都沒有了,猶如虛空似的,也會現出這種形相。但是在《瑜伽師地論》裏面不看見有這樣的說法。可是在《菩提道次第廣論》上,宗喀巴大師他說了,他也是說忽然間身體不見了,也有這個說法。這樣和智者大師說的是相同了。那麼,這裏是沒有說。這個修行的事情是各式各樣的,有的人可能現、也有的人可能不現,也不是決定的。
丁叁、初禅
謂先于欲界觀爲粗性,于初靜慮若定若生觀爲靜性,發起加行離欲界欲。爲離欲界欲勤修觀行諸瑜伽師,由七作意方能獲得離欲界欲。何等名爲七種作意?謂了相作意、勝解作意、遠離作意、攝樂作意、觀察作意、加行究竟作意、加行究竟果作意。(《瑜伽師地論》卷33;大正30.465頁)
這底下說初禅。由近分定繼續向前修行,就可以得初禅。
「謂先于欲界觀爲粗性,于初靜慮若定若生觀爲靜性,發起加行離欲界欲。爲離欲界欲勤修觀行諸瑜伽師,由七作意方能獲得離欲界欲。何等名爲七種作意?謂了相作意、勝解作意、遠離作意、攝樂作意、觀察作意、加行究竟作意、加行究竟果作意」,就得初禅了。
「謂先于欲界觀爲粗性」,就是前面我剛才說:修近分定的時候要有毗缽舍那,那個毗缽舍那就是這個意思。「先于欲界」,先要對于欲界的色聲香味觸的欲,觀察它是粗性、是粗劣、不可愛樂的東西。
「于初靜慮」,色界初禅叫初靜慮。「禅」,翻中國話就是靜慮。「靜」是內心寂靜,「慮」就是觀察的意思。靜就是奢摩他,慮就是毗缽舍那。到了初禅,也可以說是定慧。「若定、若生」:定和生是什麼意思呢?就是我們欲界的人,你能努力地修行,你得到色界初禅,這叫做「定」。得了這個定的人,他的壽命到了,他死了;死了以後,就生到色界初禅天上去了,所以那叫做「生」,這是兩種不同。「觀爲靜性」:你要觀察色界的初禅定是非常美妙的,定也是美妙、生也是美妙,你這樣觀察。「發起加行」,你要發起來、要努力地去修行,就是修奢摩他、毗缽舍那。「離欲界欲」,因爲你修不淨觀,所以就把欲界的欲破壞了。
「爲離欲界欲」,爲求棄舍欲界的欲,要「勤修觀行」,要精進地修行,不精進是修不成功的。「諸瑜伽師,由七作意」:勤修觀行,究竟怎麼修呢?瑜伽師由七種作意才能夠「獲得離欲界欲」的。「何等名爲七種作意」呢?
「謂了相作意」:「了相」就是明了它的相狀、明了它的情況,就是了相作意。了相作意,就是明了欲界的欲是令人苦惱的、不是令人快樂。昨天說:樂少而苦多,那不如初禅天的叁昧樂是最圓滿的了。要這樣思惟,要了達、明白它的相狀。
《瑜伽師地論》裏面,說到我們欲界的欲,我昨天、前天也說過,你追求的時候很辛苦;你很僥幸成功了,你還要保護也是很辛苦;另外,這可愛的境界若破壞了,心裏也很辛苦。另外一件事,就是你成就、你得到了這種欲,這個欲令你老是無厭足,老是感覺到不夠,還要再多、還要再多,就是這樣子,這也是很辛苦。另外一種情形,不自在!你得到這種境界、這些如意的事情,還有不自在的苦惱,我們在曆史上完全能看出來。
我們說劉邦!劉邦他是作了皇帝了,外邊有一個王造反了,他領了二十萬軍隊、是多少萬軍隊,把那個王殺掉了。他這件事做完了,回到他家鄉去,召集了很多的原來的親戚朋友,大家吃酒;又召集了很多的小孩子,大家唱歌,在那兒跳舞。這劉邦就是作了一首那算是詩、算是詞?他說是:「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四海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這是「大風歌」。唱這個歌的時候,淚——數行下,眼淚就流下來。這就是不安!心裏頭不安。
「大風起兮雲飛揚」,我解釋一下,這個風,很大很大的風,天空裏有很多的雲,這風太大了,就把雲都飛揚、都吹跑了。這等于是個譬喻,譬喻什麼呢?「威加四海兮歸故鄉」,他的威力太大了,能夠普及到四海,就是統一中國了,把楚霸王打倒了,後來有多少人造反,也都打倒了。這時候可能韓信也殺死了。「威加四海兮歸故鄉」,回到他的老家去了,很光榮啊!那麼心情是很快樂,結果下一句:「安得猛士兮守四方」,怎麼樣能得到猛士,有勇有謀的大將軍,保護我的天下、保護我的四海?這個意思:不容易得到;你得到了,又怕他造反;沒有這樣的人,更不安全!所以心裏不安。所以《瑜伽師地論》上說:得到欲,這個欲能叫你不自在!你心裏不自在;老感覺到不足,還要繼續地追求,都是很辛苦的,很辛苦、很辛苦。
在《百喻經》上有一個小小的譬喻,也等于是一個小的故事。說是一個貧窮的夫妻,生活都不那麼好,生活很困難。但是這個時候,這個城市裏面有一個節日、一個紀念日,很多人到這個大會上,又唱歌、又跳舞的。那麼他這個貧窮的夫婦的太太也要去,但是自己穿的衣服不大好、很褴褛的,就對他丈夫說:「你給我買一件新衣服,給我買花,還要買花,我要戴在頭上。如果你不給我准備好,我就不做你的太太了!」哎呀!他的先生心裏面很苦惱。沒有錢,生活都困難,現在還要再去增加開支,這怎麼辦呢?喔!想個辦法,去作賊!
作賊去,經上就說到,國王的花園裏面有個蓮花池,到那兒去偷蓮花。偷蓮花,那裏有管理人嘛,他到那裏面,裏面有水,一走路它就有聲音,管理員就聽見聲音,就問:「是誰?」他心裏面緊張,說:「是我!」「啊!是你!」到那兒就把他抓住了。抓住了以後,他就學鴛鴦鳥叫,他能夠叫鴛鴦的聲音來。那個管理員說:「如果剛才你這樣叫這個聲音,我就不抓你了。你現在叫是不行了。」
那個譬喻,譬喻什麼呢?是譬喻我們相信佛法的人,要趕快地栽培善根,你到臨死的時候再栽培善根就來不及了,表示這個意思。但是這也看出來:不管是富貴也好、是貧窮也好,欲使令人苦惱。這可見,從事實上,不管是古代、是現在,其實都是一樣,的確沒有欲是好得多!
所以,這了相作意就是從事實的經驗上,要知道欲是苦!再加上由佛菩薩的智慧的介紹、說明:欲是苦,你從這裏要認識它——認識欲是苦。認識初禅天、初禅的禅定是快樂,沒有這些事情,我們欲界這個苦它完全沒有,所以它是靜。這叫了相作意,這是第一個。
「勝解作意」:勝解作意是什麼意思呢?因爲這個人已經得到近分定了,他入了定以後,他就在禅定裏面修觀——在禅定裏面修了相作意,還是了相;但是因爲在禅定裏面思惟,叫「勝解」。「勝」就是有力量,就是有大力量、強有力…
《止觀大意(講于華藏講堂)》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