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緣觸、觸緣受、受緣愛、愛緣取、取緣有、有緣生、生緣老死,老死以後又是無明緣行這樣子,這是我們凡夫境界是這樣子。但是你若修學聖道成功了以後,就無明滅,無明滅了就行滅、識滅、名色、六入、觸、受、愛、取、有,有滅則生滅,生滅則老死滅;滅了以後不生了,那個無生無滅的境界,就叫做無我。這個無我的境界,也就是那個性空、實際、涅槃、不生、無相、無願等義,也就是這個義。
這種境界,我們凡夫如果就這樣思惟到這個境界,心裏面不歡喜,而且恐怖!會有這種情形。有這樣情形,這個人就不會相信佛法了,他就遠離佛法而去了。那麼這樣的人就不能得到佛法的利益,那怎麼辦呢?所以佛就是說如來藏,說是也具足無量功德,本性清淨,這一切雜染的惑業苦都息滅了,而後那個如來藏本性清淨的功德顯現了,那他就不會恐怖、他就相信佛法了,是這麼意思。
這樣說法,實際上應該怎麼說呢?在《雜阿含經》裏邊,舍利弗尊者入涅槃了,舍利弗尊者有個弟子,是個沙彌,叫均提。均提沙彌雖然是年紀很小,但是他是大阿羅漢!舍利弗尊者入涅槃的時候,釋提桓因來幫助做這些雜事,就是把舍利弗尊者身後的事情處理了。處理了,均提沙彌就把他的衣、缽和舍利拿到佛這裏來。拿到佛這裏來,他先來拜見阿難尊者,就是佛的侍者。拜見他,就是報告這件事,就是舍利弗尊者入涅槃了。這時候,阿難尊者非常地悲痛!就帶領著均提沙彌去見佛,均提沙彌也向佛報告這件事。佛看見阿難尊者特別地悲痛,佛就問阿難尊者:「舍利弗尊者入涅槃了,但是他的戒、定、慧、解脫、解脫知見,是不是也滅了呢?」阿難尊者說:「不是!沒有滅。」
《雜阿含經》有這麼一段文。我們剛才說:無明滅則行滅,有滅則生滅,生滅則老死滅,入于不生不滅的境界了,那麼這是無我的境界。但是從《雜阿含經》這一段文配合起來,那就是說:入涅槃的阿羅漢,他還有法性生身的!我們說戒、定、慧、解脫、解脫知見,簡單地說就是他那無漏的叁昧和無漏的智慧——定慧。那麼有無漏的戒定慧,定慧是心所,有心所一定有心王,一定還有心,所以,結果就是阿羅漢入無余涅槃,原來還是有無漏的戒定慧還不滅的。所以,在大乘的經論裏面,名之爲「法性身」,就是那種無漏的境界。這樣子,小乘佛法的說法和大乘佛法的說法是一致的,並沒有矛盾。但是這樣的說法不是隨處可見,那麼你偏執在不生不滅,那就和大乘佛教有一點出入了。
現在說是「爲令愚夫離無我怖」,所以就說一個如來藏本性清淨,使令他說我還不會斷滅,我還是存在的,這樣子生出來歡喜心,他就相信佛法了,是這樣意思。
「爲令愚夫離無我怖,說無分別、無影像處如來藏門」:所以佛就宣說性空、實際、涅槃都是無分別、無影像的境界。說這個無影像的境界是如來藏,以如來藏作門,引導衆生來到佛教裏邊來,是這樣意思。那麼這樣說,就是我們中國佛教向來的一句話,說「爲實施權」的意思。
「無分別、無影像」這個話,「性空、實際、涅槃」這種真理是無分別的。「無分別」這個話什麼意思呢?我們的內心要去思惟分別的話,一定要有名、有名句、有名字、有形相,這樣子我們的心才能活動、才能夠說話。如果性空、實際、涅槃這裏邊沒有名字、沒有形相的時候,心不能分別,你不能分別的。所以,嬰兒漸漸長大了,他要向父母、向母親學話,就先學名字,漸漸學多了,他心裏就能分別、就會說話,這道理是一樣的。
修行人乃至到聖人的境界,他能夠與諸法如相應的時候,他心是不分別的,是離分別相,所以是無分別、也沒有影像。心裏面若一思想、分別的時候,就有各式各樣的影像;沒有分別也就沒有影像——說這樣的境界是如來藏。是「如來藏門」。
「未來現在諸菩薩摩诃薩,不應于此執著于我」:所以將來的諸菩薩摩诃薩、和現在的諸菩薩摩诃薩,「不應于此」如來藏「執著于我」,執著這是我,不應該這樣執著的。那樣執著的話,就違背佛意,就不對了。
「大慧!譬如陶師于泥聚中,以人功水杖輪繩方便作種種器」,這底下又說一個譬喻,譬喻這件事。「譬如陶師」:製作陶器的師傅,他在「泥聚」裏邊,當然那個泥也是特別的泥,以人功、還須要有水、還須要有杖、還要有輪、還要有繩、還要有學習來的一種方法,然後把泥作成種種的器,做個碗、或者是做個盆,「作種種器」。
陶師是這樣子,「如來亦爾」,佛也類似這樣子。「于遠離一切分別相無我法中,以種種智慧方便善巧,或說如來藏、或說爲無我。」佛也是這樣子,「于遠離一切分別相」的「無我法中」,就是前面的「性空、實際、涅槃」這些無我法中。「以種種智慧方便善巧」,佛有無量無邊的智慧;大概地說,佛有個根本智、還有一個方便的後得智。這後得智是無量無邊的,所以叫「種種智慧」。「方便善巧」:就是知道衆生的根性,能善巧地適應一切衆生的根性,或者說遠離一切分別相無我法,名爲「如來藏、或說爲無我」。
若看前面《楞伽經》這一段文的意思,就是對鈍根人就說是如來藏(若說無我,你害怕了,就說如來藏);若爲利根人就說無我。那麼就是這樣意思,根性的利鈍有不同,對于佛法熏習的善根也不一樣,所以佛爲他說法的時候,就有不同的方便善巧。
「種種名字,各各差別」:各式各樣的名字都是不一樣的。這就是要適合他的根性,他才能夠增長善根,才能修學聖道的。
「大慧!我說如來藏,爲攝著我諸外道衆,令離妄見、入叁解脫,速得證于阿耨多羅叁藐叁菩提。」這底下在結顯前面這一大段文的要義。「我說如來藏,爲攝著我諸外道衆」:爲了引導執著我的這些外道的人,他們執著我,你若說無我,他很難接受,所以說個如來藏,他就歡喜了,他就遠離了外道的思想,來到佛法裏面來了。
在《涅槃經》上有一件事。《涅槃經》上說,佛在恒河裏面沐浴。遠遠地,外道走過來就看見了。這外道就說:「瞿昙這個人很多很多地方都好,使令人尊重贊歎。只有一樣事不好!什麼事不好呢?就說諸法無我,這說得不對,我不歡喜!」外道說這種話,佛天耳遙聞,就從河裏面出來了,就對外道說:「我說一切衆生皆有佛性,佛性者,我也!我也說有我啊!」這就是和這一段文有點相似。那麼,佛就不同的情形有不同的方便,所以能教化一切衆生。
「我說如來藏,爲攝著我諸外道衆,令離妄見」:他如果來到佛法裏面來,不斷地學習,他就會慢慢地、慢慢地遠離了那個錯誤的思想,錯誤的思想就棄舍了。
「入叁解脫」:就是空解脫門、無相解脫門、無願解脫門,入了叁解脫門。空解脫門就是我空;無相解脫門就是法空;無願解脫門就是因爲他棄舍了愛煩惱、見煩惱,所以他對世間沒有歡喜心,不願在生死裏流轉了,所以叫無願。那麼「入叁解脫」這話的意思,初開始佛爲他說法,相似于我,與外道所執之我有點相似。最初說的法與我有點相似;但是來到佛法裏面以後,最後也還是入于無我、入于諸法無我、實際涅槃的境界裏邊來,所以叫「令離妄見,入叁解脫」。
「速得證于阿耨多羅叁藐叁菩提」,這樣子他就會迅速地證悟無上菩提了,他就也可以成佛了。
「是故諸佛說如來藏,不同外道所說之我」:和外道所說的我不一樣。外道說的我,就是虛妄分別的執著心,實在並沒有那麼回事。佛說如來藏的我,是一個方便的語言,佛並不執著有一個我的,所以是不相同的。
「若欲離于外道見者,應知無我如來藏義」:若是佛教徒他歡喜棄舍外道的思想的話,那他應該認識:這個如來藏的義,就是無我義!應該這樣。
我這一科的意思說是釋疑。這的確也有人提出來:佛說如來藏、這個常住真心,和外道的我有什麼不同?不是矛盾了?究竟怎麼回事?那麼《楞伽經》這一段文正好是解釋這個疑惑的。如果在這裏多說幾句的話,我們中國佛教,我看天臺宗也好、華嚴宗、禅宗,唯識宗都還是有一點,那麼中國的叁論宗,你讀嘉祥大師的著作,他也還是有這個思想,都還是有如來藏的這種思想的。本來中國的叁論宗應該繼承《楞伽經》的思想才是對的,但是嘉祥大師還不是。但是那個時代——南北朝、隋唐時代,這《般若經》、龍樹論,弘揚的人還是很多,所以有成就的人還是很多。等到了唐、宋、元、明、清是更不得了!這如來藏的思想特別興盛。
這樣意思,我曾經講過這個問題。因爲《楞伽經》有唐譯、還有宋譯的《楞伽經》。我們中國佛教的諸位大德都是讀過《楞伽經》的,天臺智者大師也好、賢首國師,都是讀過的,乃至唯識宗的人,就是嘉祥大師他也應該是讀過的。但是他沒有采取這個思想。
在《大品般若經》上也有這樣意思,也有這一段文的這個意思,也是有的。但是我們中國古代這些大德,都沒有采取這個態度。什麼原因呢?我在想,中國古代的這些大德,都不是平常人,我認爲都是聖人、都是大菩薩!大概他們認爲我們中國人就是這個法門比較契機,所以一直是弘揚這個法門。但是到近代的時候,我這裏又有一個岔頭兒!在慧遠法師(不是廬山的慧遠法師,是淨影寺的慧遠,也就是南北朝的慧遠法師)他的著作裏面提到這件事,提到了《楞伽經》的這段文。其他的人,我讀書少,我沒看見。
那麼這件事的意思,我剛才說過,就是我們中國的古德都歡喜,他自己也許是歡喜,也許他看我們中國人的根性是屬于這一類型,所以一直地弘揚這個法門。但是近代以後,就是日本人侵略中國以後(盧溝橋事變以後),法尊法師——西藏的佛教,宗喀巴大師的《菩提道次第廣論》來到漢人的佛教裏邊來了——他曾經特別引這一段文,認爲這是佛教…
《止觀大意(講于華藏講堂)》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