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時,須菩提白佛言:世尊!是般若波羅蜜甚深。世尊!諸菩薩摩诃薩不得衆生,而爲衆生求阿耨多羅叁藐叁菩提,是爲甚難。
這是說贊歎菩薩行菩薩道的時候,度化衆生,而又沒有衆生可度,這件事很不容易做,是這樣意思。
「是般若波羅蜜」的道理,是非常的深奧的,怎麼知道呢?諸菩薩摩诃薩度化衆生的時候,不得有真實的衆生,不得真實的衆生,就看一切衆生都是如幻如化的、是畢竟空的,這樣子爲衆生求無上菩提。這個求無上菩提,菩薩自己求無上菩提,才能夠圓滿地具足了度化衆生的能力,所以爲度化衆生而求無上菩提;或者說爲衆生求無上菩提,就是度化衆生的時候,目的是希望衆生成就無上菩提,也可以這樣說。但是看後邊的文呢,應該說:菩薩自求無上菩提;這個文應該是通于兩方面,但是在這個樹的譬喻上看,應該偏重于菩薩自求無上菩提,應該是這麼說。
「是爲甚難」,這樣子是太難了,不容易做到。度衆生而沒有衆生可度,這件事怎麼辦法呢?很難辦,這樣子。但是菩薩難行而能行,所以等于是贊歎菩薩的希有,也是贊歎般若波羅蜜的深,微妙甚深的境界。
世尊!譬如人欲于虛空中種樹,是爲甚難。世尊!菩薩摩诃薩亦如是。爲衆生故,求阿耨多羅叁藐叁菩提,衆生亦不可得。
「世尊!譬如人欲于虛空中種樹,是爲甚難。」前面是約菩薩度化衆生的甚難來說,這底下說一個譬喻。譬如有一個人,他要種樹,他種樹,他不是在地面上種樹,他要在虛空裏面種樹。「是爲甚難」,在虛空裏種樹,這是太難了,在虛空裏種樹,這是很難。「世尊!菩薩摩诃薩亦如是」,這個意思就是約我們凡夫有執著的人來說這個道理,我們有執著心的人來說這個道理呢,說要在虛空中種樹就是太難,這是不容易。我們有執著的人來說,有一個衆生,有這一個人,我去度化他,這好像容易一點;說這個衆生是假的,是如幻如化的、是無所有的,去度化他,這個事情可以這麼做嗎?這樣做是太難了,這是約我們有所得的人這麼說,這個譬喻也是正合這個意思。
這底下就用法去配合這個譬喻。「世尊!菩薩摩诃薩亦如是」,菩薩度化衆生的那個境界,也就像種樹這樣子。「爲衆生故,求阿耨多羅叁藐叁菩提,衆生亦不可得」,菩薩他自己難行能行、難忍能忍,求證、成就無上菩提,他的目的要度化衆生的;但是菩薩去觀察衆生呢,又不得到實際的衆生,又沒有看見有個真實的衆生可度,所以和這個種樹那麼難,在虛空中種樹,太難了。那麼這是贊歎菩薩道的難行,也是贊歎般若波羅蜜的道理太深奧了。
這是須菩提尊者這樣子贊歎菩薩。下邊呢,就是佛來認可這件事,而又詳細地發揮了這個道理。
佛告須菩提:如是!如是!諸菩薩摩诃薩所爲甚難,爲衆生故,求阿耨多羅叁藐叁菩提,度著吾我顛倒衆生。
「佛告須菩提:如是!如是!」你說的道理是很對的,佛來認可他。因爲這個須菩提尊者是個阿羅漢,是小乘佛法的學者,他現在來說大乘佛法的事情,那麼當時法會中的人,心裏面有可能會對他說的話沒有信心,可能會有疑,所以佛就來認可這件事,說是:「如是!如是!」你說得很對!很對!沒有錯!「諸菩薩摩诃薩所爲甚難」,他修學般若波羅蜜度化衆生的時候,這件事的確是不是有所得的人能夠明白的。
「爲衆生故,求阿耨多羅叁藐叁菩提」,而衆生還是不可得。但是度化衆生這件事,明白點說,怎麼叫做度衆生呢?「度著吾我顛倒衆生」,令他不顛倒,是名爲度衆生,就是這個意思。這個「度」,就是教化的意思,教化衆生,就叫做「度」;或者說這個「度」是超越的意思,有個障礙擋住了他,不能向前進,他能超越這個障礙,就叫做得度。度化什麼樣的衆生呢?「著吾我」的這個衆生,顛倒的衆生,就是執著有我。
我們沒有學過哲學的人,或者沒有學過印度哲學的人,對于這個「我」,雖然是日常生活之中,彼此間的思想在溝通的時候,常常用這個字,我怎麼怎麼地,你怎麼怎麼地,常常用這個字,但是實際上也並沒有去探討什麼叫做「我」?也並沒有去這麼樣講。但是在印度的宗教,對這件事說得是非常清楚,我們昨天曾經解釋過,就是在這個生老病死,老病死的這個臭皮曩裏頭,有一個不老病死的、常恒住、不變易,它永久地存在、永久地也不老病死,這個實體的東西,有這樣實體性的,或者說是一種理性也可以,就是有個實體的,不是虛妄的;說這個就是我,就是這樣子。但是我們對于這件事不是很明了的,我們也是執著我,執著這個身體是我,就是這麼籠統地說,這個是我;我瘦了、我吃飽了,我到什麼地方去了,就是一般地這麼說。可是默默中雖然沒有微細地、沒有深細地去研究什麼是我,可是也是執著我,也是這樣執著的。那麼現在菩薩弘揚佛法、度化衆生,怎麼叫做度化衆生呢?就是這個衆生他執著有我,就是教化這個衆生、開導這個衆生,叫他知道沒有我,這叫做化度衆生,叫做教化衆生。
這個「顛倒」,就是錯誤的意思,沒有我,這個身體裏面沒有我,這個有生滅變化的生命體也不是我,另外也沒有我,但是我就執著有我;本來沒有我,你執著有我,就和事實不相符合,所以叫做顛倒。其次,這個顛倒的事情是太多了,這個身體總是要老病死的,但是心裏面總感覺我可以活它兩萬歲,總感覺是能活到很久,明明很快就要死了,但是還仍是,我還能活,最少能活一百年;所以有這個常的顛倒,有常住的顛倒。這個日常生活裏面很多很多的事情,都是很苦的事情,但是自己認爲是樂,那就叫做「顛倒」,就是很多很多的事情都是顛倒。自己錯了呢,自己不認錯,這是顛倒;自己不斷地、重複地犯錯誤,自己還不知道改,這是顛倒。就是菩薩度化衆生,就是度化這個衆生,叫他不顛倒,叫他通達無我的道理,這就叫做度化衆生。
我們通常說呢,我們是個凡夫,平凡的人,沒有智慧;我說這個沒有智慧,就是世間人認爲很有智慧的人都在內,都是沒有智慧,那麼都是執著有我、有顛倒,那都叫做愚癡。佛法度化這個衆生呢,叫他有智慧,通達無我的道理,不犯錯誤,那就成爲聖人了,就是度化衆生轉凡成聖,叫他成爲聖人,這就叫做「度化衆生」。但是若是這個聖人若成爲聖人呢,色受想行識這個生命體,色也不可得、受想行識也不可得、我也不可得,所以也沒有一個真實的凡夫能成爲聖人的。說是你成了阿羅漢了,他自己在觀想:誰是阿羅漢?不可得。你讀《金剛經》上說:不見有實,有真實的東西是阿羅漢,得了初果、二果、叁果、四果也都是這樣子,乃至得了無上菩提,像《金剛經》說:「無有定法名阿耨多羅叁藐叁菩提,無有少法可得,是名得阿耨多羅叁藐叁菩提」,它也是無所得,它不執著的。
雖然阿羅漢、辟支佛,到佛的境界有深淺的差別,但是這個無所得的智慧,大家都是成就了。那麼從有所得成就到無所得,是名爲聖人,這就叫做「度化」;不是說真實有一個衆生他成佛了,不是這個意思。如果執著真實有個衆生能成佛,這不是佛法,不是佛法的道理。
須菩提,譬如人種樹,不識樹根莖枝葉華果而愛護溉灌,漸漸長大,華葉果實成就,皆得用之。
「須菩提,譬如人種樹」,這底下呢,前面佛是簡略地認可須菩提尊者說的道理,這底下呢,就廣說這個種樹的譬喻。譬如一個人他要種樹,種樹的時候呢,「不識樹根、莖、枝、葉、華、果而愛護溉灌,漸漸長大,華、葉、果實成就,皆得用之。」那麼前面須菩提尊者說這個種樹,只是說于虛空中種樹是爲甚難,很略的。這底下佛就說得詳細一點。
這個「不識樹根、莖、枝、葉、華、果」,這個種樹的人,他不認識這個樹的根、樹的莖、樹的枝、葉、華、果,不認識。那麼這個不認識,當然在譬喻上說呢,就是這個人他不知道,都不是太明白,但是他也愛護這件事,就常常地溉灌、給它施肥、給它澆水這些事情。那麼以後呢,這個樹漸漸地就長大了,長大了以後,這個樹還有花、還有葉、還有果實,花、葉、果實都成就了;成就了以後,華、葉也有用,果實也有用,「皆得用之」,這是說這個譬喻。
這個「不識」是什麼意思呢?當然這個種樹的人,通常的說,他有這種知識,有這個專業的知識,這是什麼樹、這是什麼樹、這是什麼樹,他是知道的,這個樹應該怎麼種,那個樹應該怎麼栽培,都是知道。但是這裏邊呢,就說是「不識」,說個「不識」,這表示什麼意思呢?這表示這個菩薩他在求無上菩提的時候,他學習了佛法,他通達了般若波羅蜜。我昨天曾經說過,就是在我們凡夫的時候,學習佛法,雖然也能夠從文字上通達般若波羅蜜,但是我們內心的執著還沒有破除,還是有所得,還是有執著,就是用這樣的執著去栽培善根。這樣的栽培善根,還不是無上菩提的無漏法的親因緣,我說這個親因緣,只是個增上緣。那麼這樣子努力地修行,一旦之間,這天早晨起來靜坐的時候得無生法忍了;得了無生法忍,這個原來的執著就破除去一部分,就成就了這個無所得的智慧了。
無所得的智慧成就了,當然若是大菩薩呢,他對于度化衆生的時候,也是用無所得的智慧去度化衆生;但是這個無所得的智慧度衆生的時候,是有無相的慈悲心相應的。從這麼以後所栽培的善根,是無上菩提的因緣,這個是不同。這樣說呢,是什麼意思呢?就是到那個時候,到得了無生法忍以後,他在度化衆生也好、自己學習佛法也好,他都知道這都是無所得的境界,都是無所得的,所有栽培的善根都是無所得,他不執著:啊!我栽培很多的善根了,你還沒有栽培,他沒有這個分別心,他不執著。這就叫做「不識樹、根、莖、枝、葉、華、果」,這個意思是這個意思,這個「不識」,這個「不…
《摩诃般若波羅蜜經講記 道樹品 3》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