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東來建立白馬寺等等的故事。蓋此事迹最早出現于六朝末的文獻中,而早期的數據卻不見記載。牟子對漢明求法之事並未完全涉及,所以第二十一章中才會有較古老的內容和形式。關于這問題,有馬司帛洛(Maspero)的專門研究,且有卓越的成果。37牟子今本必不同于舊本,後文將再引證說明之。在今本的牟子第二十一章中,可發現有類似逸文的痕迹,因此,像上述的性質便愈發難以忽略,即如四十二章經序和牟子第二十一章的關系,研究者也日益增多。其中,松本文叁郎博士認爲,四十二章經序是依牟子第二十一章寫成的。38倘若如其所說,則四十二章經本文又是何時成立的呢?而此處被強調的牟子第二十一章是否爲古老的文章呢?
上述所列舉的考說,是僞作者爲了欺騙世人而寫的,若是這樣的話,則匿名僞造牟子的人,手段極爲周密。首先他必須僞造牟子的傳序,且在本文中絲毫不露出破綻,始終呈現出一貫的論調。但是,這種周密的態度,也正足以顯示出他不欲爲人窺知其動機、論點的心理,這從他論辯的奔放與技巧便可見出。不過,若不仔細看,真是無法發現僞作者潛藏之意呢?如常受人們議論的第十六章:「今沙門,耽好酒漿,或畜妻子,取賤賣貴,專行詐绐。」這種見解,對于「牟子是新的」說法,似乎是非常有力的記述;但是,這樣的記述也最不爲佛教徒所喜歡。因此,匿名的人可以隨意痛罵,或是改變觀點作堂而皇之的辯護,但牟子的態度卻比較溫和。基于此點,僞作者一點也沒有表示出周密隱瞞的態度。同樣的情形也可在第二十二章、第叁十五章中見到。這些論點,對于牟子的傳序是被特別僞作的,以及其本文不是在晉宋間成立的等等說法,便落入過于抗辯了。又,這個意旨若用于慧通僞作說也是可以的。
總之,以上所敘,乃在說明牟子非慧通的作品,也不是成立于晉宋間的。其實,牟子之被注意,並非在其錄于弘明集之後。六朝末至唐朝,牟子是二卷本,據推測,其時之牟子較今本爲長,因而駁夷夏論大概就是出自于二卷本的牟子,再經由僞造者加以潤飾而成。所以,以今本的牟子,來論述和駁夷夏論一致,不免失之于輕率,因此,下文將轉論及此。
牟子的形態
今本牟子收集于弘明集卷首,爲一卷本,但有人以爲本書原爲二卷本,構成較長的篇章。今本牟子,篇章特別短,在後文中將再行討論。
牟子爲二卷本之證據如下:弘決外典抄卷頭明示:「牟子二卷」「或雲叁卷」。唐初破邪論卷上曾說:「子書牟子二卷,盛論佛法。」39破邪論稍後之荊溪大師湛然的摩诃止觀輔行傳弘決卷五之一曾雲:「後漢靈帝崩後,獻帝時,有牟子。深信佛宗,譏斥莊老。著論叁卷叁十七篇。」40湛然所說「譏斥莊老」乃是一種誤解,而「獻帝時」之說也有些失當,這在後文中再行討論。上述弘決的文章,據說曾屢次引用我國傳教大師最澄所著(事實上大概是僞作)學生式問答卷一,連神智從義的叁大部補注卷一也被引用。據推測弘決的叁卷是二卷之誤,而學生式問答及叁大部補注乃依照誤寫轉載而來的。另一方面,外典抄大概知道牟子是二卷本,並且也考慮是弘決所寫的,所以附上文中的注。「或雲」這兩個字,亦和注一樣有暗示的意味。
如此,今人想起隋志子部儒家的條目中所記載的「牟子二卷,後漢太尉牟融撰」。此在緒言中常提到,所以牟子的成立問題是常被注意的。因此,上述的大部分例子似乎是隋志隨意記載的。但是,現今再檢討牟子的卷數時,可知道並不是一概可排斥的記載。此問題在對隋志的記載非難正盛之時,論者已注意到儒家的牟子。其實,隋志所說的牟子並不是現在的牟子,而儒家的牟子和佛家的車子也不相同。這些,可在明筆叢卷叁十二的四部正訛見到。41
隋志儒家有牟子二卷,稱漢太尉牟融。考後漢書,有融傳在漢明前。其時佛法固未入中國,今其書已亡,而弘明牟子論序稱:「靈帝時,遭世亂離。……精研佛道,撰理惑論叁十七篇。」其非儒家牟子明甚。……原錄釋藏中,故隋志不載。若參同契之屬。
牟子依破邪論所述是二卷。如果筆叢中所引隋志的「牟子二卷」是另有其書的話,那麼,唐初就有兩種稱爲牟子的書籍了。但是,這種巧合難免令人懷疑
對隋志中的牟子,筆叢所作的解釋是誤解的,而不管是隋志的牟子或今本的牟子,其實是相同的,伯希和也曾有相同的主張。下面將從其它的立場來考慮這個問題。今本牟子,在唐初和隋志皆被視爲牟融的作品。辯正論卷四:「牟融雲:漢明帝夢金人。」就是引用前列的牟子第二十一章。42而廣弘明集卷五的辯惑篇目錄「牟融辯惑」,若是道宣以來的産物的話,亦可做爲參考。辯正論,如人所知和破邪論同爲法琳的作品,法琳寂滅于貞觀十四年(公元六四0年),其撰時則缺乏確證;而隋書之敕撰在貞觀十年(公元六叁六年),其中頗爲考據家懷疑的經籍志則成立于法琳寂滅的翌年,即貞觀十五年。如此看來,很顯然地,法琳所謂的牟子「二卷」或稱爲「牟融」所作,在隋志撰時就已有了,既然如此,爲何能斷定隋志的記載和法琳所見的是相同的呢?
前面已討論過,今本之牟子乃後世之僞作,而所謂牟融有二說法,到現在仍不能肯定。又隋志所稱爲「後漢太尉」牟融所作,這個官銜早被論者忽視。但以下所舉之論證,將使我們發現這說法是相當具有意義的。
隋志中牟子被列爲儒家部,某些學者著眼于此點,而認爲它和今本佛教的牟子是有區別的(如筆叢),實際上,隋志將其列于儒家部似乎是因誤解而致。倘若如此,俊來的舊唐志將它移到道家部,也表示了在內容方面不是儒家的典籍,同時,由此可以知隋志的編列乃是錯誤的;另新唐志將牟子納入道家部而列爲神仙家,我們也不能因此而認爲隋志和新唐志的牟子是有區別的。新唐志的分類方法和文獻通考必不相同;但無論如何,牟子在正史的目錄上和隋志一樣,不僅只是屬于儒家。若拘泥于隋志的記載,以儒家和佛家來區別牟子,這種想法就是大錯特錯了。
今本牟子,若就作者的經曆論旨來觀,其被收入儒家部中亦無不當,即如隋志的記載,也是不容忽視的。關于作者的經曆容後文再述,若詳讀牟子序傳,便很容易看出此事。例如,牟傳開頭就說:「牟子既修經傳諸子,書無大小,靡不好之。」然後又說:「時人多有學(神仙之術)者,牟子常以五經難之,……比之于孟轲距楊朱墨翟。……玩五經,爲琴簧。」又,第二十章「問曰:若佛經深妙靡麗,子胡不談之于朝廷,……何複學經傳讀諸子乎?牟子曰:……乖其處,非其時也。……是以複治經傳耳。」由此可見,牟子乃一介儒生,而志盤在佛祖統紀卷叁十五中提及的「儒生牟子」可說是適當的了43,且志盤的筆法應是和隋志相同的。又,以牟子的論旨「援叁家之事義,比決優劣」之說來推想(這是以序傳末「銳志于佛道,兼研老子五千文。含玄妙,爲酒漿,玩五經,爲琴簧」所說的行迹來著眼),牟子全篇的主旨涉及儒佛道。對上述見解的有力參考是弘決對牟子「深信佛宗,譏斥莊老」的批評了。即「譏斥莊老」是一句很大的誤解(牟子排斥神仙術卻末排斥老子,前面已說過);湛然不把牟子看爲單是佛家的。蓋「譏斥莊老」的態度,是儒家古來的情形,且湛然視佛家的牟子和儒家的一樣。這即是二個牟子,實際上也是相同的典籍。
上面,所列的理由若無大錯的話,則結論是,牟子本來是二卷本,並被視爲是牟融之作;即是在隋志和新舊兩唐志所見到的。但是隋志在其注中作「後漢太尉」的這個頭銜乃是有問題的,理由是隋志的撰者難道沒有把建初四年(公元七九年)過世的後漢太尉牟融和當前的牟融相混在一起嗎?或者「後漢太守」乃是因爲在後漢時有太尉牟融,因而引發出最初的錯誤記載嗎?而且,到新舊兩唐志時,上述的四個字則完全看不到;由此來推測,可能是後人參照隋志的記載及當今牟子中所見的行迹,而將之除去的吧!
如此來想時,首先有問題的部分是,在弘決中以牟子爲「叁卷」本,實則是二卷本的誤謬;而弘決外典抄的態度也附有解釋。又,日本書目中做二卷本之事,亦可用來參考,而不管是那一個,都記有當時牟子的形態。
如牟子原來是二卷本的話,則現今本的牟子大概是將它合成爲一卷本吧?這麼說此處又出現了一個問題。
向來,論者(特別是像慧通僞作說)是把當今本牟子視爲是當初的那種樣子,而討論其文字一致及牟子本來的思想。或是像伯希和(PeIliot)那樣,說牟子在唐代是二卷,而今本必定是全文。44但是,如已提過的,當今本牟子並非是二卷本的原樣,而只是它的略本。
當今本牟子被視爲是二卷本的略本,理由之一是,稱爲牟子的逸文,幾次都被發現在所引用的輔行傳弘決的卷五之一中,有下列之事45:
牟子又雲:懷金不現人,誰知其內有玮寶?被繡不出戶,孰知其內有文彩
馬伏枥而不食,則驽與良同羣。士含音而不譚,則愚與智不分。今之俗士,智無髦俊,而欲不言辭,不說一夫,而自若大辯。若斯之徒,坐而得道者,如無目欲視,無耳欲聽,豈不難乎?
弘決的引用,除了少數像誤寫的之外,似乎全部都被人所相信(所以外典抄也被珍重著)。又,若牟子的反谙尚未出現,則上文可說是牟子的逸文。46而上文剛段的構想,首先使人聯想到法華經五百弟子授記品中,所謂衣裏寶珠的物語。但是,那並不如後漢書卷八十文苑傳下的趙壹傳所說的「被褐懷金玉,蘭蕙化爲刍」的同樣意旨,而像是從老子第七十章中,是以聖人,被褐懷玉」所引發出來的一樣,即可看到牟子一流的筆法。
論述至此時,亦可在其它地方指摘牟子的逸文。即今本牟子被視爲是二卷本的略本,其理由之二,可從弘決的卷五之六中發現,在那裏面可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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