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牟子理惑論 經典▪P8

  ..續本文上一頁型的人才;善于做又善于說的,就堪稱國寶了。這叁種品位的人才各有特長、各有其所,「德行淺薄」的話從何談起呢?唯有那種既不善于說又不善于做的人,才可以說是德行淺薄的。

   問:照你這樣講,只學習論辯之術、研究說話修辭的學問就行了,怎麼又需要陶冶性情、修行道德呢

   牟子說:你的領悟能力怎麼這樣差呀!什麼時候該說,什麼時候不該說,談論什麼,不談論什麼,這都要根據具體的時間和環境而定啊!璩瑗說:「國家政治清明就像箭一樣直,國家政治黑暗就把自己的本領收藏起來。」甯武子說:「在國家政治清明時就顯露聰明,當國家政治黑暗時就裝儍」孔子說:「可以同他談話而不同他談,就錯過了人才,不可以同他談話卻同他談了話,就浪費了語言。」可見,是顯露聰明才智還是裝儍扮癡,這是取決于特定時間的。什麼時候該談論以及該談論什麼內容,這其中是有深意的。那裏是應當說而不應當做呢

   問:你說佛道最值得尊敬、最稱人意,無爲而又恬靜,然而世人和學者大都譏諷它,說它言語空泛難以把握,虛無缥缈難以置信,這是什麼原因呢

   牟子說:最美好的味道也不合所有人的口味,最動聽的音樂也不會被所有人都欣賞。彈唱「鹹池」、「文章」、「蕭韶」、「九成」這些上古帝王的宮廷樂曲,沒有人能夠唱和。而奏起鄭國和衛國的曲調,唱起市井流行的歌曲,人們一定是不約而同的拍手唱和。所以宋玉說:「有客人來到郢這個地方唱歌,唱民間歌謠時,應和者數千人,等到運用商、角這些音調唱起高雅的曲子時,衆人就不能應和了。」這都是因爲多數人只懂得不裏巴人一類的粗俗音樂,不懂得陽春白雪一類的高雅音樂。

   韓非以他的一孔之見毀謗堯舜,接輿以微不足道的見識諷刺仲尼,都是只盯住小的方面而忽略了大的方面。聽到「商」聲卻說成是「角」聲,不是彈琴的過錯,而是聽者沒有聽懂。看到和氏璧卻把它叫作石頭,不是璧本身粗賤,而是看的人不識貨。神蛇能把斷了的身體接續起來,但是不能使人不打斷它。靈龜能托夢給宋元君,但是不能躲過被豫且網住的災難。

   道,博大精深、崇尚無爲,不是平常人所能理解的。它不因人們的贊譽而顯得高貴,也不因人們的毀謗而變得低賤。它能否見用於世取決於于時;它能否行得通取決于時運;它能否與人溝通則取決于每個人的緣份了。

   問:您以儒家經傳解釋佛學,言辭豐富而又清楚明白,既有文采而又議論生動,但是講得這麼好恐怕不是由于佛學本身確實美妙,而是因爲你善辯罷了。

   牟子說:不是我善辯,只是由于我見聞廣博,所以才不困惑!

   又問:要做到見聞廣博,有什麼方法嗎?

   牟子說:這就要研習佛經了。我在沒有領悟佛經以前,比你還更加迷茫呢。雖然曾誦讀五經,以爲能獲得真才實學,但是並未如願。後來就讀佛經,看《老子》,陶冶恬淡的性情,效法無爲的舉止。此後,我再環顧周圍的事物人情時,就好像站在天井上俯視溪谷、登上高山一覽小丘。如果把五經比作五味,那麼佛道就好比五谷了。我自從領悟了道以來,好似撥開雲霧見到了太陽,猶如火炬照進了暗室,豁然開朗。

   原典

   問曰:漢地始聞佛道,其所從出邪

   牟子曰:昔孝明皇帝①夢見神人,身有日光,飛在殿前,欣然悅之。明日,博問羣臣:「此爲何神

  」有通人傅毅曰:「臣聞天竺有得道者,號之曰佛,飛行虛空,身有日光,殆將其神也。」于是上悟,遣使者張骞、羽林郎中秦景、博士弟子王遵等十二人,于大月支②寫佛經四十二章,藏在蘭臺石室③第十四間。

   時于洛陽城西雍門外起佛寺,于其壁畫千乘萬騎,繞塔叁匝,又于南宮④清涼臺,及開陽⑤城門上作佛像。明帝存時,預修造壽陵,陵曰「顯節」,亦于其上作佛圖像。時國豐民甯,遠夷慕義,學者由此(而滋)。

   問曰:《老子》雲:「知者不言,言者不知。」又曰:「大辯若讷,大巧若拙。」君子恥言過行。設沙門有至道,奚不坐而行之,何複談是非、論曲直乎!仆以爲此德行之賤也。

   牟子曰:來春當大饑,今秋不食,黃锺應寒,蕤賓重裘,備預雖早,不免于愚。老于所雲,謂得道者耳,末得道者何知之有乎

  大道一言而天下悅,豈非大辯乎

  老子不雲乎

  「功遂身退,天之道也」。身既退矣,又何言哉

  今之沙門,未及得道,何得不言

  老氏亦猶言也,如其無言,五千何述焉

  若知而不言,可也。既不能知,愚人也。

   故能言不能行,國之師也;能行不能言,國之用也;能行能言,國之寶也。叁品各有所施,何德之賤乎?唯不能言又不能行,是謂賤也。

   問曰:如子之言,徒當學辯達、修言論,豈複治情性、履道德乎

   牟子曰:何難悟之甚乎!奉言語談論,各有時也。璩瑗⑥曰:「國有道則直,國無道則卷而懷之。」甯武子⑦曰:「國有道則智,國無道則愚。」孔子曰:「可與言而不與言,失人;不可與言而與言,失言。」故智愚自有時,談論各有意,何爲當言論而不行哉!

   問曰:子雲佛道至尊至快,無爲澹泊。世人學士多譏毀之,雲其辭說廓落難用,虛無難信,何乎

   牟子曰:至味不合于衆口,大音不比于衆耳。作「鹹池」⑧,設「大章」,發「箫韶」⑨,詠「九成」,莫之和也。張鄭衛之弦,歌時俗之音,必不期而拊手也。故宋玉⑩雲:「客歌于郢⑾,爲下裏之曲,和者千人。引商征角,衆莫之應。」此皆悅邪聲,不曉于大度者也。

   韓非⑿以管窺之見而謗堯舜,接輿⒀以毛牦之分而刺仲尼,皆耽小而忽大者也。夫聞清商而謂之角,非彈弦之過,聽者之不聰矣。見和璧⒁而名之石,非璧之賤也,視者之不明矣。神蛇能斷而複續,不能使人不斷也。靈龜發夢于宋元,不能免豫且⒂之網。

   大道無爲,非俗所見,不爲譽者貴,不爲毀者賤。用不用自天也,行不行乃時也,信不信其命也。

   問曰:吾子以經傳理佛之說,其辭富而義顯,其文熾而說美,得無非其誠,是子之辨也。

   牟子曰:非吾辨也,見博故不惑耳。

   問曰:見博其有術乎

   牟子曰:由佛經也。吾未解佛經之時,惑甚于子,雖誦五經,適以爲華,未成實矣。吾既睹佛經之說,覽《老子》之要,守恬淡之性,觀無爲之行,還視世事,猶臨天井⒃而闚溪谷,登嵩岱而見丘垤矣。五經則五味,佛道則五谷矣。吾自聞道已來,如開雲見白日,炬火入冥室焉。

  注釋

   ①孝明皇帝:即漢明帝。

   ②大月支:即大月氏。月氏是古族名,原居于今甘肅敦煌縣與青海祁連縣之間,漢文帝時大部西遷至今伊犁河上遊,稱大月氏。余部進入祁連山區,稱小月氏。

   ③蘭臺石室:漢代宮庭藏書處。

   ④南宮:秦漢時的宮殿名,在洛陽。

   ⑤開陽:東漢時洛陽城門名。

   ⑥璩瑗:即蘧伯玉,名瑗。春秋時衛國大夫。此處所引璩瑗語,見《論語。衛靈公》。

   ⑦甯武子:春秋時衛國大夫,名俞。是孔子所稱贊的人(《論語·公冶長》)。

   ⑧鹹池:周代[六舞」之一。相傳爲黃帝時的樂曲,一說爲堯時樂曲。《莊子·天下》說:「黃帝有鹹池,堯有大章,舜有大韶,禹有大夏,湯有大濩。」

   ⑨箫韶:即大韶,周代六舞之一。相傳是舜時的樂舞。有箫韶「九成」一說,九成相當于九章。

   ⑩宋玉:戰國時楚國人,辭賦家。後于屈原,或稱屈原的弟子。

   ⑾郢:春秋戰國時楚國的別邑。故址在今湖北江陵東此。

   ⑿韓非:戰國末期哲學家,法家主要代表人物。出身韓國,後入泰國。著作有《韓非子》。在該書<王蠹>篇中,發表了對堯、舜的不同看法。

   ⒀接輿:春秋時隱士,楚國人。他佯狂不仕,故又稱楚狂。他一面走過孔子的車子,一面唱歌諷刺孔子(《論語·微子》)。一說接輿既非姓又非名,只因他迎著孔子乘的車吏過去,故稱接輿。《神仙傳》中則說他姓陸名通,字接輿。

   ⒁和璧:即和氏之璧。因楚國人和氏從山中得到它,而稱爲和氏璧。見《韓非子·和氏》。

   ⒂豫且:又作余且。古代傳說中的打漁人。《史記·龜策傳》載:「宋元王二年,神龜至泉陽,被漁人豫且網到,置于籠中。半夜時,龜托夢于宋元王求救。」

   ⒃天井:指四周爲山,中間低窪之地。

   譯文

   問:你說佛經浩大如江海,文章華美似錦繡,那你爲什麼不根據佛經回答我的問題,卻引用《詩》、《書》進行類比呢

   牟子說:幹渴的人不必非要到江海中去飲水,饑餓的人不必非要到糧倉中去填飽肚子,道是爲聰明人設立的,道理是說給明白人聽的,書是爲看得懂的人寫的,事情要碰到有見識的人才能剖明。我考慮到你了解《詩》、《書》,所以才引用它的內容解釋佛經。如果直接講佛經的內容和[無爲」的含義,那就好比對盲人談論色彩,爲聾人演奏音樂了。

   師曠雖然技藝高超,但是不能彈沒有弦的琴,狐狢的皮毛雖然溫暖,但是不能暖熱已經斷氣的人。公明儀對牛彈琴,牛依然埋頭吃草,無動于衷,並不是牛沒有聽見琴聲,而是它聽不懂。如果換成蚊虻的嗡嗡聲或者小牛的哞哞叫聲,它即刻就會支起耳朶,擺動尾巴,徘徊踱步地谛聽。同樣道理,我引用《詩》、《書》講佛經,也是爲了使你能夠聽得懂。

   問:我以前在京城時,到過東觀,參觀過太學,我注意到才子們的儀容,留心聽過學子們的言論,發現他們並不尊崇佛道,也沒有衣著簡陋自毀容貌的,你爲什麼還迷戀佛道呢?走迷了路可以糾正方向,學術上入錯了門可以回歸正統,你不該反省一不嗎?

   牟子說:機警靈活的人不會被狡詐所欺騙,領悟了道的人不會被怪異所驚嚇,有分辨力的人不會被花言巧語所迷惑,信守節義的人不會見利忘義。《老子》書中說:「追求虛名是人生的禍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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