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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高僧傳 6 護法▪P2

  ..續本文上一頁並論,與末世孔丘同日而語!所以「天上天下,唯我獨尊」,叁千大千,全仰慈悲之澤。然而佛教理致深奧,假筌蹄而後語。教門善巧,憑師友而方通。統其教者,有八萬四千法門。二谛十地之文,海殿龍宮之旨,無不流甘露于萬世,垂至道于百王。其法近則安國利民,遠則超凡證聖,只因機緣、時運不同,故有梵漢之殊。西土先沐佛澤,東土後聞聲教。慈雲東被,慧日普照,才有漢明帝夢金人于永平之年,孫權睹佛骨于赤烏之歲。于是,漢魏齊梁之後,佛教勃興,燕秦晉宋以來,名僧輩出。或以神力救人,或以奇迹度人,或慧解開神,或通感適化,乃至足履刃而不傷,火燒經而不毀。民衆趨之若骛,帝王崇信有加。這一切具諸典籍,曆曆可觀,功垂將來,傳燈永劫。

  世人都說:「僧侶是紹隆佛法的佛子,佛則冥衛國家,百姓承澤,皇室蒙福,必無廢退之理。」我大唐之有天下,乃應四七之辰,安九五之位,方欲興上皇之風,開正覺之路,治致太平,永隆淳化。但傅氏所言(即傅奕之奏請廢除佛法),對佛法極盡诋毀之能事,詞穢語酷,爲天地所不容,人倫之所同棄,恐亵渎聖覽,不可具觀。伏惟陛下,布含宏之恩,垂養育之惠,審其逆順,辨其真僞。佛以正法委寄國王,陛下君臨天下,乃紹隆佛法希望之所在。今謹呈上《破邪論》一卷,文有叁十余紙,望能製頒天下,廣爲流布。法琳又以該論初出,意在宏通,若不廣爲傳布,則士庶難識其道,乃上啓太子及諸公卿大臣,情文並茂,言真意切,故使傅氏奏請廢佛之事,因之而停止,遂得釋門再開,佛法重弘,法琳其功也。

  其時,東宮庶子虞世南,詳細研讀了法琳之《破邪論》,並爲之作序。但傅奕仍不甘罷休,重向皇上進讒言,並與黃巾道士相勾結,各造邪論,貶斥佛教,煽動君臣,迷惑民衆。武德九年(公

  元六二六年),唐高祖下敕沙汰僧尼,京城只置叁寺,設一千僧人,其它的寺院則賜給各王公大臣,所沙汰之僧尼則放歸桑梓。嚴敕既下,沒有人再敢抗辯,五衆(即佛門五衆)哀號于道路,四民(即士、農、工、商)慨歎于城市。道俗惶惶,罔然無措。後來,高祖退位,唐太宗大赦天下,佛教才得以恢複。所以佛教重興于唐代,又是法琳之功也。

  法琳一生,正逢佛教處于多事之秋,爲了挫敗道教攻擊和诋毀,他廣覽典籍,探索玄奧,著《辯正論》一部八卷,穎川陳子良爲之作注並製序,序曰:「過去孔子入夢,十翼之理方彰,伯陽(即老子)出關,二篇(指《道德經》二篇)之義才顯。鈎深致玄,探赜索微,名言之所不宣,陰陽之所不測。雖能彌綸天地,妙出鬼神,但言未超出域內,何況法身圓寂,妙出有無,至理凝玄,迹泯真俗,體絕形相,累盡七生,無心即心,無色即色,筌蹄之外,豈可言诠?西伯(即周文王)被拘羑裏而演《周易》,子長(即司馬遷)遭宮刑而成《史記》,故《易》曰:『古之作《易》,其有憂乎?論之興焉,良有以矣。』」

  有道士李仲卿、劉進喜等,並作論謗毀正法,世俗人士,或生邪信,法琳悲憐其盲瞽,遂著斯論(即《辯正論》》,鼓茲法海,振彼詞鋒,各種謬論邪說,才被一一摧破。……

  貞觀初年(公元七二七年),太宗在南山大和宮舊宅建立龍田寺,法琳性好幽棲,止住于此寺。爲僧衆所推崇,擔任寺主。悠遊于山林之中,至貞觀十叁年冬,有道士秦世英,以方術邀榮,並進讒于皇室,誹謗法琳所著的《辯正論》讪毀皇帝的祖宗,有罔上之罪。太宗大怒,下敕沙汰僧尼,並要抓法琳問罪。法琳毫不畏懼,不待追拿,自詣公庭,准備以身殉法。至公庭後,法琳就被捆綁起來,皇帝親自下诏責問,曰:「中國古來就有尊祖重親之傳統,爲何廣引形似之言,借陳下遜之喻,诋毀我之祖先,如此輕蔑皇族,罪在不赦。」

  法琳正色答道:「……古人曰:『皇天無親,唯德是輔。』古人依理而不依親。雖親有罪必罰,雖怨有功必賞。賞罰得當,故天下和平。老子習訓道宗,德教加于百姓,恕己謙光,仁風形于四海。」又雲:「……今劉、李所述,謗毀老氏之師,世人不知其非,故著《辯正論》八卷,以駁斥道士謬論邪說。六十余條,多出自史書典籍,實非謗毀皇宗。」太宗聞奏後,下敕雲:「你所著之《辯正論

  信毀交報篇》中宣稱:『有念觀音者,臨刀不傷。』今寬限七日,讓你稱念觀音,到動刑時再看看是否真能臨刀不傷?」法琳既身陷牢獄,申述無門,遂把平生來所學經典及叁聖尊名,銘誦在心,日日修行。

  到期限已滿那天,法琳忽然靈機一動,想出一個應對的辦法。當皇上下敕問他:「今限期已滿,今天就要動刑了,不知你有何所念?所念又有靈驗不?」法琳援筆答道:「自從隋末之後,四海沸騰,疫毒流行,幹戈不息,列強爭雄,各擅兵威。後來李唐平定海內,天下遂得安甯,此實仰仗觀音之力,勢王之恩。此功此德,堪與上聖媲比。臣七日以來,不曾稱念觀音,唯念陛下。」侍禦史韋悰問法琳:「皇帝下诏令你稱念觀音,因何不念,而說只念陛下?」法琳回答道:「觀音聖鑒六道,天上地下,皆爲師範,而大唐一統天下,四海清平,內外和睦,陛下子育萬品,皇恩浩蕩,如經上所說,正是觀音。因爲如此,所以只念陛下。另外,法琳所著《辯正論》,史料全都出自典籍,若有一句偏差,願受刀斧之罰;陛下若順忠順正,法琳則可以不損一毛;陛下若

  欲濫殺無辜,法琳則難逃此劫。」審訊的人把這些報告太宗之後,太宗遂不加罪,下敕令遷徙四川爲僧。當他行至百牢關菩提寺時,因疾而卒,世壽六十九。

  法琳臨終時,沙門慧序曾侍其左右,曉夕同衾,慰撫承接。命將盡時,伏在慧序之膝上。慧序恸哭哀號,淚如雨下。法琳入寂後,他遂召集關旁道俗,把他葬于東山之頂。植以高樹,立以白塔,撰銘志之。過路之行人,遙望樹塔,無不悲傷落淚。……

  法琳所著詩、賦、啓、頌、碑、表、章議、大乘教法,並諸論述傳記,計叁十卷,均情文並茂、義理幽深。他又善于應機示教,即事說法,言會宮商,義符玄理,實希世之奇才,佛門之法將也。

  原典

  釋法琳,姓陳氏,穎川(1)人。遠祖隨官寓居襄陽(2)。少出家,遊獵儒釋,博綜詞義。金陵楚郢,從道問津。自文苑才林,靡不尋造。而意存綱梗,不營浮绮。野棲木食于青溪等山,晝則承誨佛經,夜則吟覽俗典。故于內外詞旨,經緯遺文,精會所歸,鹹肆其抱。而風韻閑雅,韬德潛形。氣揚彩飛,方陳神略。隋季承亂,入關觀化,流離八水(3),顧步叁秦(4),每以槐裏(5)仙宗,互陳名實。昔在荊楚,梗槩其文。而秘法奇章,猶未探括。自非同其形服,塵其本情,方可體彼宗師,靜茲紛結。乃權舍法服,長發多年。外統儒門,內希聃術。逐以義甯初歲,假被巾褐,從其居館。琳素通《莊》、《老》,談吐清奇,道俗服其精華。……乃住京師濟法寺。

  至武德四年,有太史令傅奕,先是黃巾,深忌佛法,上廢佛法事者十有一條。雲釋經誕妄,言妖事隱,損國破家,未聞益世,請胡佛邪教退還天竺,凡是沙門放歸桑梓,則家國昌大,李孔之教行焉。武皇容其小辯,朝輔未能抗也。時謂遵其邪徑,通廢宏衢,莫不懼焉。乃下诏問曰:「棄父母之須發,去君臣之章服,利在何門之中?益在何情之外?損益二宜,請動妙釋。」

  琳憤激傅詞,側聽明敕,承有斯問,即陳對曰:「琳聞至道絕言,豈九流(6)能辯。法身(7)無象,非『十翼』所诠。但四趣茫茫,漂淪欲海。叁界蠢蠢,顛墜邪山。諸子迷以自焚,凡夫溺而不出。大聖爲之興世,至人所以降靈。遂開解脫之門,示以安隱之路。于是中天王種,辭恩愛而出家。東夏貴遊,厭榮華而入道。誓出二種生死(8),志求一妙涅槃。宏善以報四恩(9),立

  德以資叁有(10)。此其利益也。毀形以成其志,故棄須發美容。變俗以會其道,故去君臣華眼。雖形阙奉親,而內懷其孝。禮乖事主,而心戢其恩。澤被怨親,以成大順。福沾幽顯,豈拘小違。上智之人,依佛語故爲益。下凡之類,虧聖教故爲損。懲惡則濫者自新,進善則通人感化。」此其大略也。而傅氏所奏,在司猶未施行,奕乃多寫表狀,遠近公然流布,京室闾裏,鹹傅「禿丁」之诮。劇談酒席,昌言「胡鬼」之謠。佛日翳而不明,僧威阻而無勢。

  于時達量道俗動毫,成論者非一,各陳佛理,具引梵文,委示業緣,曲垂邪正。但並是奕之所廢,豈有引廢證成。雖曰「破邪」,終歸「邪破」。琳情主玄機,獨覺千載。器局天授,博悟生知。睹作者之無功,信乘權之有據。乃著《破邪論》。其詞曰:莊周雲:六合(11)之內,聖人論而不議;六合之外,聖人存而不論。」老子雲:「域中有四大,而道居其一。」考《詩》、《書》、《禮》、《樂》之致,忠烈孝慈之先,但欲攸序彜倫,意存敬事君父,至德唯是安上治民,要道不出移風易俗。自衛返魯,讵述解脫之言。六府九疇,未宣究竟之旨。案前漢《藝文志》,所紀衆書一萬叁千二百六十九卷,莫不功在近益,俱未暢遠途。誠自局于一生之內,非回拔于叁世之表者矣。遂使當見因果,理涉旦而猶昏。業報吉凶,義經丘而未曉。斯並六合之寰塊,五常之俗谟,讵免四流(12)浩汗,爲煩惱之場。六趣(13)誼嘩,造塵勞之業者也。

  原夫實相杳冥,逾道之要道。法身凝寂,出玄之又玄。唯我大師,體斯妙覺。二邊頓遣,萬德斯融。不可以境智求,不可以形名取,故能量法界而興悲,揆虛空而立誓。所以現生穢土,誕聖王宮。示金色之身,吐玉毫之相。布慈雲于鹫嶺,則火宅焰銷。扇慧風于雞峰,則幽途霧卷。行則金蓮捧足,坐則寶座承軀。出則天主導前,入則梵王從後。聲聞、菩薩俨若朝儀,八部萬神森然翊衛。宣《涅槃》則地現六動,說《般若》則天雨四花。百福莊嚴,狀滿月之臨滄海。千光照曜,如聚日之映寶山。師子一吼,則外道摧鋒。法鼓蹔鳴,則天魔稽首。是故號佛,爲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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