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聞之不忍其術,乃率其門人十余,攜以行床,徑至館所。防衛嚴設,都無畏憚,直入講會,人不敢遮。……
有沙門吉藏者,神辯飛玄,望重當世。王每懷摧削,將傾折之,以大業五年于西京本第,盛引論士叁十余人,令藏登座,鹹承羣難。時衆以爲榮會也,皆參預焉。粲爲論士,英華命章,標問義筵,聽者謂藏無以酬及,牒難接解,謂粲無以嗣。往還抗敘四十余翻,藏猶開析不滯。王止之,更令次座接難。義聲纔卷,粲又續前難,勢更延累,問還得二、叁十翻,終于下座,莫不齊爾。時人異藏通贍,坐製勍敵,重粲繼接他詞,慧發鋒挺。從午至夕,無何而退。王起執粲手而謝曰:「名不虛稱,見之今日矣。」躬奉塵尾、什物,用顯其辯功焉。而行攝專貞,不貪華望,及禅定郁起,名德待之。道行既隆,最初敕命。粲以高位厚味,沈累者多,苦辭不就。以大業九年卒于興善,春秋八十有五,弟子僧鸾、僧鳳,並以繼軌馳名。
注釋
(1)汴州陳留:今河南開封。
(2)風徽:風範、美德。
(3)帝裏:即京都。
(4)所司:主管部門或主管官吏。
(5)暮齒:晚年,此指年長大德。
(6)滑州:今河南滑縣。
(7)玄都:本神仙所居之處,此指道觀。
(8)叁玄:即《莊子》、《老子》、《周易》。
(9)解頤:大笑、歡笑。
(10)撫髀:以手拍大腿,以示嗟歎。
隋京師延興寺釋吉藏
譯文
釋吉藏,俗姓安,本安息人。其祖輩爲逃避仇家的追殺,遂遷居至交趾、兩廣之間(今越南與廣東、廣西之間),後又遷居金陵而生吉藏。還在童年時,其父帶他去見真谛法師,並請真谛替他命名。真谛詢問了他的志向之後,就替他命名爲吉藏。
吉藏之祖輩曆代奉佛,其父信仰尤笃,後出家修行,法號道諒。道諒修習精勤,以乞食聽法爲常業。每日持缽化緣,回來之後,即洗足入塔,先供諸佛像,然後再分施他人,最後自己再進食。每有大小便及唾液等,先以手捧之,喂養畜生、禽獸等,之後棄之遠處,其行爲笃厚謹慎,少有失誤。道諒常帶著吉藏到興皇寺聽道朗法師講解經論。吉藏聰穎非常,悟性很高,十分喜愛佛法,七歲時投道朗出家。之後跟著道朗法師博覽經典,探討幽微,精勤修習,持之不懈。至十九歲時開始爲大衆覆述經義,講解精彩,辯才出衆,酬對自如,談吐不俗,頗得時賢大德之贊譽,不久便聲名遠揚。
受具足戒之後,聲名更著。陳朝桂陽王欽仰其風采,經常向他咨詢義理,對他甚是推崇。隋平定東南之後,遂遊學東南一帶,後住錫于秦望山嘉祥寺,沒過多少時間,很多人都慕名前去參學,前去問道者多達千余人。他志在弘法,講經不辍。隋開皇末年,炀帝楊廣當時爲晉王,他開設了四大道場,供養佛、道二家傑出之僧人、道士,一切費用由政府供給。吉藏因義解精湛,被召入慧日寺,待遇十分優厚。晉王楊廣又在京城建造日嚴寺,延請吉藏前往,希望吉藏能在中原一帶進一步弘揚佛法。
吉藏抵達京城後,僧俗二界學衆紛紛前去聽他講經弘法。吉藏其人,風神俊逸,辯才出衆,在當時京城佛教界中,沒有人能與他相匹敵,其演法所到之處皆受到隆重歡迎。當時京城佛界崇重《法華》,吉藏即爲大衆講解是經,盛極一時。
有一位昙獻禅師,在當時佛教界很有影響。他請吉藏到他的寺院去講經說法,一時間,前去聽講的人成千上萬,把整個寺院擠得水泄不通,只好臨時在露天再開講席,以滿足聽經者的需要。淨信道侶都非常景仰吉藏的德風。一些豪門顯貴,布施了許多金銀財寶,轉眼已堆積如山,吉藏隨即把這些財物或散做功德、廣種福田,或充入「無盡藏」。仁壽年問,曲池地區有一尊佛像,身高百尺,是很早以前就有人發起修建的,但由于財力不足,一直未建成,吉藏到那個地方後,立誓修建此像。四方信衆獲此消息後,十日間紛紛施錢捐物,遂了卻吉藏重新修建之弘願。吉藏很有福報,故他所欲做的事,都做得很成功。
隋炀帝的次子齊王楊暕久聞吉藏之盛名,但不知其學問究竟有多高深,大業五年(公元六○九年)遂延請吉藏到王府去,並邀請了當時京城著名學士六十多人,其中不乏辯論高手,舉辦了一場規模宏大的辯論會,請吉藏爲論主。吉藏開題命章,曰:「以怯懼之心,登無畏之座:以木讷之口,作歡娛之談。」類似這樣的話他一連說了數百句。齊王就對學士傅德充說:「輪主雖未曾與大家論辯,僅以上這一番宏論,恐怕很難有人能趕得上他的了。」傅德充道:「出口成章,落筆成論,驗之今日矣。」齊王及諸同僚同聲贊美。當時僧粲也在場。
僧粲禅師曾自號「叁國論師」,辯才遐迩聞名。他首先發問诘難,並與吉藏往複論難四十余番。只見吉藏法師隨機應對,引證豐瞻,談吐自如,文采優雅,在座的名士都極表贊歎。那一天一直辯論至夕陽西下,齊王仍覺得尚未盡興,遂把論辯會延長了兩天,主要是對論義理,探討玄奧,
會中都不曾有人能難倒他。齊王稽首稱謝,並饋贈了吉祥塵尾及許多衣物。
在大業初年,吉藏已開始抄寫《法華經》,共達二千多部,在隋朝間完成;又建造佛像二十五尊,並騰出自己的房舍以放置佛像,而自居于簡陋的住處,早晚禮敬,堅持不懈。另外他又安置普賢菩薩像,張設帳幔,每日對著菩薩像坐禅,觀實相理,長此以往,終無間斷。
唐代初年,當朝皇帝征召佛門精英到京都,吉藏作爲代表之一也去到了京城,在虔化門谒見了唐高祖。當時一同參見高祖之諸高僧都知道吉藏機悟非凡,就推他先開談題。吉藏就說:「隋代末年,天下大亂,生靈塗炭,皇上承運拯溺,救百姓于水火之中,道俗稱慶,仰贊皇恩。」高祖聽後,十分歡心,與之對談終日,十分投機。後來又下敕慰問,禮遇優厚。
唐武德初年,由于佛界發生了不少事,朝廷決定選拔十位高僧,以管理僧界事務,吉藏也被推選爲十大德之一。其時,實際和定水二寺都欽仰吉藏之道行、德操,相繼延請他止住。他都答應了,遂在二寺中輪流居住。
過了不久,齊王李元吉欽慕吉藏之風神,遂延請他至延興寺供養。吉藏任物隨緣,居無定所,由于年事漸高,疾病屢發,皇上遂親賜良藥,並派使者前去慰問。當時吉藏自揣大限已到,疾病恐難治愈,就上書與高祖辭別,曰:「吉藏年老多病,德薄人微。前次幸蒙禦賜神藥,病體得愈。但近來風寒,日益嚴重,已瀕病危,不得不上表辭別。謹祝願聖躬康泰,安國利民,興隆佛法僧叁寶。」皇親國戚等,都遺表辭別,並祈請他們繼續護持佛法。到了清晨時,就索湯沐浴,換上了新納衣,侍者燒香,稱念佛號。吉藏結跏趺坐禅思,面容愉悅。齋時將至,則奄然遷化。世壽七十五。其時即唐武德六年(公元六二叁年)五月。臨終時,他曾遺囑自己入滅後,暴露屍骨,無須埋葬。他死了之後,門人們曾將其色身在露天擺了一段時間,顔色更爲鮮白,足見其道行之高深。
唐太宗在爲秦王時,對吉藏就特別推崇,曾致書吊唁,曰:「精通叁藏名教,弘傳般若教理,澄明解脫法門,正需要他在禅林宣教,建樹淨土之時,想不到他卻像朝露一樣忽然奄化了。遺言不忘弘法利生,更使人感念悲傷。」並派使者把吊唁文書送往南山至相寺。當時正當夏季,吉藏之遺體端坐于繩床之上而不腐爛發臭。後來,弟子慧朗收拾起他的遺骨,埋葬于北岩,並樹碑撰銘,稱頌其功德。
吉藏在當沙彌的時候,就英名遠揚。二十歲後,聲名就更大了。其貌有點類似西域人,但已完全漢化了。他博學多識,辯才無礙;對晤帝王,神理疊出;決疑釋滯,聽者忘疲。但他不拘檢約,愛狎風流,因此曾遭到一些貞素之士的譏議。加之他縱達諸論,崇尚簡略,治理寺院,管理僧衆,則非其所長。在陳隋交替之際,天下動亂,道俗奔競,乃率其所屬往諸寺中,但文疏典籍等,並皆收而藏之,把它放于叁間房中。等到天下平定之後,才對它進行分疏整理,故目錄之學,尤其是他之專長,注疏引證之廣博亦在此。
他曾講解叁論一百多遍,《法華經》叁十多遍,講《大品》、《大智度論》、《華嚴》及《維摩
诘經》各數十遍。並寫了許多注疏,這些流傳于世。在他臨終時,撰〈死不怖論〉,落筆而卒。論曰:「略舉十門以自慰。夫一切含生之類,莫不愛生而畏死,此皆因不明了佛法的緣故。夫死乃由生而來,實際上應該是畏生而非畏死。因爲我若下生,何由有死?見其初生,即知終歸必死。因此應該泣生,而不應該怖死。」文字較長,恕不具載。
原典
釋吉藏,俗姓安,本安息(1)人也。祖世避仇移居南海,因遂家于交廣之間,後遷金陵而生藏焉。年在孩童,父引之見于真谛,仍乞諸之。谛問其所懷,可爲吉藏,因遂名也。
曆世奉佛門無兩事,父後出家,名爲道諒。精勤自拔,苦節少倫,乞食聽法,以爲常業。每日持缽將還,跣足入塔,遍獻佛像,然後分施,方始進之。乃至涕湩便利,皆先以手承取,施應食衆生,然後遠棄,其笃謹之行,初無中失。諒恒將藏聽興皇寺道良朗法師講,隨聞領解,悟若天真。年至七歲投朗出家。采涉玄猷,日新幽致,凡所谘禀,妙達指歸,論難所標,獨高倫次,詞吐贍逸,弘裕多奇。至年十九處衆覆述,精辯逢遊,酬按時彥,綽有余美,進譽揚邑,有光學衆。
具戒之後,聲聞轉高。陳桂陽王欽其風采,吐納義旨,欽味奉之。隋定百越(2),遂東遊秦望(3),止泊嘉祥,如常敷引。禹穴(4)成市,問道千余。志在傳燈,*輪相繼。開皇末歲炀帝晉蕃置四道場,國司供給,釋李兩部各盡搜揚,以藏名解著功,召入慧日,禮事豐華,優賞倫異。王又于京師置日嚴寺,別教延藏往彼居之,欲使道振中原行高帝壤。
既初登京辇,道俗雲奔。見其狀,則傲岸出羣;聽其言,則鍾鼓雷動。藏乃遊諸名肆,薄示言蹤,皆掩口杜辭,尠能其對。然京師欣尚妙重《法華》,乃因其利,即而開剖。
時有昙獻禅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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