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禅門钲鼓,樹業光明道俗陳迹,創首屈請敷演會宗。七衆聞風造者萬計,隘溢堂宇外流四面,乃露缦廣筵猶自繁擁;豪族貴遊,皆傾其金貝;清信道侶,俱慕其芳風。藏法化不窮財施填積,隨散建諸福田,用既有余,乃充十無盡。藏委付昙獻資于悲敬,逮仁壽中年,曲池大像舉高百尺,繕修乃久身猶未成,仍就而居之,誓當構立,抽舍六物並托四緣,旬日之間施物連續,即用莊嚴峙然高映,故藏之福力能動物心,凡有所營無非成就。
隋齊王陳夙奉音猷,一見欣至而未知其神府也,乃屈臨第並延論士,京辇英彥相從前後六十余人,並已陷折前鋒,令名自著者,皆來總集。藏爲論主,命章陳曰:「以有怯之心,登無畏之座,用木讷之口,釋解頤之談。」如此數百句。王顧學士傅德充曰:「曾未近鋒禦寇,止如向述恐罕追斯蹤。」充曰:「動言成論,驗之今日。」王及僚友同歎稱美。
時沙門僧粲,自號叁國論師,雄辯河傾吐言折角,最先征問,往還四十余番。藏對引飛激注贍滔然,兼之間施禮貌詞彩鋪發,合席變情赧然而退,于是芳譽更舉頓爽由來。王謂未得盡言,更延兩日,探取義科重令豎對,皆莫之抗也。王稽首禮謝,永歸師傅,並(左貝右親)吉祥麈尾及諸衣物。
晚以大業初歲,寫兩千部《法華》。隋曆告終,造二十五尊像,舍房安置,自處卑室,昏曉相仍竭誠禮忏。又別置普賢菩薩像,帳設如前,躬對坐禅,觀實相理,鎮累年紀不替于終。
及大唐義舉,初屆京師,武皇親召釋宗,谒于虔化門下。衆以藏機悟有聞,乃推而敘,對曰:「惟四民塗炭,乘時拯溺,道俗慶賴,仰澤穹旻。」武皇欣然,勞問勤勤,不覺影移語久,別敕優矜,更殊恒禮。
武德之初,僧過繁結。置十大德,綱維法務,宛從初議,居其一焉。實際定水,欽仰道宗,兩寺連請,延而住止,遂通受雙願,兩以居之。
齊王元吉,久揖風猷親承師範,又屈住延興,異供交獻。藏任物而赴,不滯行藏,年氣漸衰,屢增疾苦。敕賜良藥,中使相尋。自揣勢極難瘳,懸露非久,乃遺表于帝曰:「藏年高病積,德薄人微,曲蒙神散,尋得除愈,但風氣暴增,命在旦夕,悲戀之至,遺表奉辭。伏願久住世間,緝甯家國,慈濟四生,興隆叁寶。」儲後(5)諸王並具遺啓累以大法。至于清旦,索湯沐浴,著新淨衣,侍者燒香,令稱佛號,藏跏坐俨思,如有喜色,齋時將及,奄然而化。春秋七十有五,即武德六年五月也。遺命露骸,而色愈鮮白。有敕慰贈,令于南山覓龛安置,東官已下諸王公等,並致書慰問,並贈錢帛。
今上初爲秦王偏所崇禮,乃通慰曰:「諸行無常,藏法師道濟叁乘,名高十地,惟懷弘于般若,辯囿包于解脫,方當樹德淨土,闡教禅林,豈意湛露晞晨業風飄世,長辭柰苑遽掩松門,兼以情切緒言見存遺旨,迹留人往彌用棲傷。」乃送于南山至相寺,時屬炎熱坐于繩床,屍不摧臭,跏趺不散。弟子慧朗樹續風聲,收其余骨,鑿石瘗于北岩,就而碑德。
初藏午位息慈(6),英名馳譽;冠成之後,榮扇逾遠。貌像西梵,言實東華。含嚼珠玉,變態天挺,剖斷飛流,殆非積學;對晤帝王,神理增其恒習,決滯疑議,聽衆忘其久疲。然而愛狎風流,不拘檢約,貞素之識,或所譏焉。加又縱達論宗,頗懷簡略,禦衆之德,非其所長。在昔陳隋廢興,江陰陵亂,道俗波迸,各棄城邑,乃率其所屬,往諸寺中,但是文疏並皆收聚,置于叁間堂內。及平定後,方洮簡之,故目學之長,勿過于藏。注引弘廣,鹹由此焉。
講叁論一百余遍,《法華》叁十余遍,《大品》、《智論》、《華嚴》、《維摩》等各數十遍,並著玄疏盛流于世。及將終日,製<死不怖論>,落筆而卒。詞雲:「略舉十門以爲自慰。夫含齒戴發,無不愛生而畏死者,不體之故也。夫死由生來,宜畏于生,吾若不生,何由有死?見其初生,即知終死。宜應泣生,不應怖死。」文多不載。
注釋
(1)安息:亞洲西部古國,位于今伊朗高原東北部。
(2)百越:指我國東南一帶。
(3)秦望:即秦望山,今浙江紹興縣東南。
(4)禹穴:浙江紹興縣之會稽山。
(5)儲後:太子之別名。
(6)息慈:沙彌之舊譯。
唐京師宏福寺釋僧辯
譯文
釋僧辯,俗姓張,南陽(今河南南陽)人。當江陵一帶淪陷時,他到了關中,住于馮翊(古郡名,位于今陝西境內)。七歲時,已能日誦千言,當時人皆稱奇,在家鄉已小有名氣。十歲喜愛佛法,很想出家,但沒能如願。就在家聽《維摩诘經》、《仁王經》等,文義兼收。讓他升座覆述,他口齒靈俐、思路清晰,備受稱贊。先輩大德都相視而笑,贊歎道:「我等入滅之後,不足憂也。此人日後出家,必將大弘佛法。」
開皇初年(公元五八一年)朝廷欲度叁千人出家,僧辯在所欲度之叁千人中年紀最小,考官認爲他之行業必定較差,就抽查了他,讓他背誦佛經,沒想到他小小年紀,卻神態自若,背誦如流,斷章取句,皆應符節,頓時引起大家之注目、贊歎。考官見此情景,其它的人也不多加考核,叁千人同時免試出家。
受具足戒後,他專心致志,博覽經典。其時有智凝法師,名聞四海,譽滿京華,僧辯便從之受學,獲益良多。此後,他廣讀經論,著述注疏。大業初年(公元六○五年)他應召入住大禅定道場,僧衆們都很喜歡聽他講解經論。
武德初年(公元六一八年)他離開關東,大弘佛法,四方學僧,紛紛去向他問道、參學。他曾經住在芮城(今山西境內),闡揚《攝大乘論》,聽者雲集,僧侶、道上都前去聆聽。法席將散時,道士诘難,他廣征博引,一一作答。論難正酣,忽然狂風大作,當風吹到道教徒所豎之旗缦時,旗倒缦飄,有些缦帶正好纏于道士身上,弄得那些道士衣發紊亂不堪;而當風吹至僧侶所豎的旗缦時,卻變成陣陣微風,旗缦飄然有序,如此異相,衆全嗟歎。道士們十分狼狽,紛紛離散。次日入文,因愧赧而未到席。而僧辯絲毫沒有趾高氣揚、得勢不饒人的表現,相反,他顯得十分平靜,毫不喜形于色,大家都贊歎他之胸襟、氣度。
貞觀年間,玄奘翻譯佛經時,僧辯被征爲證義,敕住于宏福寺。他雖然屢處榮華,而情不存得失,時時處處,講經不辍。很多教外學士、朝廷顯貴也經常莅臨法席,聽他說法。四遠學人,也常聞名前來參谒、問道。但他謙恭自牧,聞法若渴,只因《俱舍》一論,以前從未聽過講解,一聽說道嶽法師在講解該論,就立即暫停自己的講席,前去聆聽,並隨聽隨出疏鈔叁百多紙。此外,只要一聽到有什麼大德高僧新開法席,而自己稍有余暇者,就前去聆聽。其聞法若渴之情,當時罕有人能與他相比。至于榮華富貴、名利得失,于他更如若浮雲。他雖譽滿天下,王公大臣、朝野顯貴對他都十分敬重,經常去向他參學、問道,但他只以佛法相交,余皆淡然處之,不論地位再高的人來參訪,他都概不迎送。這一點,在當時的佛教界,能夠真正做到的人並不多。
貞觀十六年(公元六四二年)六月十叁日卒于宏福寺,世壽七十五。當時正值夏天,天氣炎熱,但其屍體停放了很長的一段時間,而形色不變,到了安葬的那天,也沒有腐壞,足見道行非同一般,……後葬于郊西隴首之原野上,挖土造塔,將肉身置于其中。塔門通向道路,僧俗皆來觀禮。至今已四年,其肉身鮮活猶在。
僧辯自入道以來,酷愛佛法,慈悲爲懷,路見貧苦,只要是有情衆生,都盡其所能,濟其危困。一生講經不辍,弘法不斷,對《攝大乘》、《中邊》、《唯識》、《思塵》、《佛性》、《無性》諸論均有注疏,並都流傳于世。
原典
釋僧辯,俗姓張,南陽人也。渚宮(1)陷沒,入關住于馮翊(2)焉。年甫七歲,日誦千言,時以奇之,聲于鄉壤。十歲欣仰道法,思欲出家,局以公憲,未蒙鬀落。乃聽《維摩》、《仁王》二經,文義俱收。升座覆述,宣吐教理,有稱于時。先學大德相顧曰:「吾等沒後,不足憂也。此人出家,紹隆遺法矣。」
開皇初年,敕遣蘇威,簡取叁千人用充度限,辯年幼小,最在末行。輕其行業,召令口誦,言詞清啭,章句契斷,神明堅正,見者矚目。由是大蒙嗟賞,余並不試,同得出家。
受具已後,專尋經論。時有智凝法師,學望京華,德隆嶽表,辯從問知津,乃經累載,承席覆述,允益同倫,遂複旁疏異解,曲有正量,識者佥悟,擊其大節。大業初歲,召入大禅定道場,衆複屯之,欣其開解。
武德之始,步出關東,蒲虞陝虢,大宏法化。四遠馳造,倍勝初聞。嘗處芮城(3),將開《攝論》,露缦而聽,李釋同奔。序玄將了,黃巾(4)致問,酬荅乃竟,終誦前關。辯曰:「正法自明,邪風致翳,雖重廣誦,不異前通。」黃巾高問轉增,愚叟謂其義壯。忽旋風勃起,徑趣李宗。缦倒掩抑,身首煩擾,冠帻交橫,衣發紊亂。風至僧倫,怗然自滅。大衆笑異其相,一時便散。明旦入文,赧然莫集。辯雖乘此勝,而言色不改,時共伏其異度也。
貞觀翻經,被征證義,宏福寺立,又召居之。雖屢處以英華,而情不存得喪。約時講說,不替寒溫。異學名賓,皆欣預席。故使大海之內外、僧雜華夷,不遠萬裏,承風參谒。《俱舍》一論,振古未聞,道嶽法師命章構釋,辯正講論,廢而聽之,隨聞出鈔叁百余紙。或聞初開法肆,或中途少閑,但有法座,無論勝負,鹹預位席,橫經而聽。斯渴法之深,良未俦矣。而謙讓知足,不重榮勢。名滿天下,公卿鹹委,而不識其形也。皆來覓之,辯如常威儀,不變其節,任其來去,曾無迎送。時侪倫諸德,以此懷尚而不能行也。
以貞觀十六年六月十叁日卒于宏福寺,春秋七十有五。于時炎曦赫盛,停屍二旬,而相等生存,形色不變,迄于葬日,亦不腐朽。……殡于郊西龍首之原,鑿土爲龛,處之于內。門通行路,道俗同觀。至今四年,鮮肌如在。
自辯置懷慈濟,愛法爲功,路見貧苦,不簡人畜,皆盡其身命,濟其危厄。講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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