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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順導師“人間佛教”之菩薩觀及道次第初探(呂勝強)▪P2

  ..續本文上一頁、“我認爲”較委婉的名詞替代,從這些來考察,可能比較會明了作者的真意)。(二) 由于面對讀者對象的不同,有些文章爲通俗性的;有些則爲具學術考證性之專論,而兩者之說法可能不同 [8] (叁) 導師常運用龍樹菩薩之“四悉檀”說,因此必須了解文章之悉檀屬性 [9],才能分辨何者爲作者之“了義說”。(四) 導師的著作時間很長,有一些後來作了修正,因此其思想之論斷,應以“後期作爲標准”[10]。本文將透過以上應注意之事項加以抉擇,嘗試解讀導師所倡人間佛教之“菩薩觀”及“道次第”,如此或可一並解答某些質疑。

  人間佛教的“菩薩觀”

  一、主張生生世世在人間行菩薩道,如何可能?有何經論依據?

  筆者在拙作〈人菩薩行的理論與實踐〉“久遠菩薩道中如何能長保人身長在人間”乙節 [11],即提出:人菩薩行(“人.菩薩.佛”),從人而發心學菩薩行,由學菩薩行而成佛,在久遠菩薩道中如何能長保人身、長在人間,《雜阿含.七八八經》之“鄙法不應近,放逸不應行,不應習邪見,增長于世間。假使有世間,正見增上者,雖複百千生,終不墮惡趣”乃有力的經證。所說的“正見增上”爲能否保有人身的關鍵。筆者又根據《阿毗達磨大毗婆沙論》及《阿毗達磨俱舍論》二部論書有關“忍不墮惡趣”之“道次第”共說,認爲“正見增上”極可能相當于四善根之“忍位”,導師並指出“修證與現觀次第,必須有所禀承,經多數古德的長期修驗,才能成立一條修證的大路”,這是可信的 [12]!有關“正見增上”之意涵,福嚴佛學院開仁法師在〈《雜阿含351、788經》對印順法師初期大乘菩薩觀啓發之重要性〉乙文裏,引據《出曜經》、《坐禅叁昧經》等經論,作了更深入的探討。總之,由于“有力的世間正見而隨順于出世間正見”能在久遠菩薩道保有人身生在人間,可見“正見爲首”、“般若爲導”的重要性!

  二、無生法忍菩薩是如何忍而不證?“忍而不證”違背緣起法嗎?

  由于“無生法忍菩薩”是菩薩道通往“成佛”的關鍵道階,欲分辨“無生法忍菩薩是如何忍而不證?”必須先了解“無生法忍菩薩”的意義。有關這個問題,筆者于一九八叁年請問導師時,他的回答是:

  這個無生,我說是一切法不生不滅,我們把它稱爲絕對的真理。阿羅漢是證得無生的,沒有生死了,而菩薩他有一種悲願的力量,所以他體悟了無生,這裏應該稱爲“無生法忍”,如果照我們中國的文字上來講,來解釋,是不太容易了解的。這個“忍”字在印度也是表示智慧的意思,但還不算是“智”(證),“忍”是認透了,徹底的理解,但還不叫做“證”,聲聞乘叫“八忍八智”,大乘特別稱之爲“無生法忍”。而菩薩因爲有悲願的力量,忍而不證,爲什麼不證呢?證了就成阿羅漢了。所以初期大乘經中,也方便的說,菩薩悲願的力量故菩薩不入無生,不入“滅盡定”,什麼是滅盡定呢?這個定是甚深的定,能因此而斷盡生死煩惱。因此菩薩不入此定,就怕得證,到了家,不能在生死中度衆生。所以阿羅漢斷煩惱,而菩薩不斷煩惱,菩薩得無生忍,重要的煩惱斷了,還有微細的煩惱還未斷,“初期大乘經”大底就說到這樣 [13]。

  之後,筆者覺得意有所滯,于一九九二年再度致函印順導師,提出以下疑問:

  有“涅槃知見,忍而不證”之無生法忍菩薩,既是有涅槃知見,那麼必然是通達“緣起無我智”之聖者,他們是如何“忍而不證”?或如何留一些煩惱,不證入正位,長在生死而利益衆生(《印度佛教思想史》頁一○四、一○五)呢?《雜阿含經》指“欲令如是,不欲令如是”,乃主宰欲之我見,無法理解的是“忍而不證”或“留惑潤生”難道不會落入意圖“不證”、“留惑”之主觀主宰因緣之欲求嗎?蓋隨順因緣隨順覺的“如雞孵卵,非時得證”,乃緣起無我見者之“無我利他中盡其在我,成就得證與否,則隨順因緣而已!”應不待言“證或不證”,“留或不留”。弟子或可理解《空之探究》或《印度佛教思想史》乃導師根據初期大乘經之思想義理,如實如其原面貌加以闡述而已(並無加入自己之論斷?)惟從務實之角度而論,倘若初期大乘時代利他之風潮中,爲鼓勵學者而行菩薩道,不追求己利而加入情感、鼓舞之成分(“不證”之中似有違緣起法,而可以情感視之?)在此情況下,“無生法忍”之經意解釋當可加以信受;惟爲考慮實踐之層面,似可將其中所含涉之“情感”及“理智”部分加以厘清。

  導師的回答爲:

  我想從“無生法忍”講起,也許有人懷疑“忍而不證”的意思,其實“忍”是智慧的名字,比方:說一切有部所說的“苦法忍、苦法智,集法忍、集法智”,忍是“無間道”,不是“解脫道”。“忍而不證”的意思,不是不證悟,無生法忍對理性的體驗很深,但不證“實際”,並沒有說,到這裏就好了、究竟邊證、到家了、涅槃了(根本不起這個念頭)。比方,大乘講“八地”,如《華嚴經》“十地品”講八地,菩薩得到了無生法忍的時候,也說是等于涅槃了,這是叁乘都可以得到的。……所以無生法忍那裏是不證悟,它是“不證實際”。你講到“情感”方面嗎?(編者按:此系針對筆者信中所說的:惟爲考慮實踐之層面,似可將其中所含涉之“情感”及“理智”部分加以厘清?)一般我們的心分爲“認識、情感、意志”(知、情、意)理智體認之外還有情意,但是我們衆生爲情意所主導,知道的愈多,引起的問題也愈多。所以佛陀所說的“轉染還淨”,是將“以情意主導爲中心的”轉爲“以智慧主導爲中心”;例如唯識宗的“轉識成智”,並非“識”沒有了,變成“智”,而是將有漏的識,轉爲無漏的識。所以當無漏意識相應的智慧現前,它同時還有“作意、觸、受、想、思、信、進、念、定、慧”等心所,所以經上說“欲爲一切法的根本”,情意不一定很壞,如說“我要成佛、我要了生死、我要救人”,這也與情意有關。……最初發心是有漏的,慈悲心、堅定信願、空性解,一天天強化、淨化,……慢慢到般若現前的時候,也都與信願、慈悲結合在一起的,那時的信願、慈悲(即情、意)也都是無漏的(知、情、意是不離的)。(以上問答錄音記錄,詳見拙作《人間佛教的聞思之路》第二篇“參訪善識”)

  總結導師的回答,其重點爲:菩薩初發心當然是有漏的,但到了“無生法忍菩薩”時對于“一切法不生”的體驗很深,不是不證悟,而是不證“實際”,“實際”的梵文爲 bhūtakoti,原意是“最究竟的真實”,它並沒有說,到這裏就好了、究竟邊證、到家了、涅槃了(這類似阿含經所說的:“我生已盡,梵行已立,所作已辦,自知不受後有”)。體驗無生法當然是無漏的,所以不會有“欲令如是,不欲令如是”之主宰我見,其“知情意”(即“受、想、行”)是統一和諧的。

  《大智度論》解釋《大品般若經》的“欲知諸法:如、法性、實際,當學般若波羅蜜!舍利弗!菩薩摩诃薩,應如是住般若波羅蜜!”時,對于“不證實際”的“實際”有詳細的說明:

  實際者,以法性爲實,證故爲際。又如阿羅漢,名爲住于實際。問曰:如、法性、實際,是叁事爲一、爲異。若一,雲何說叁?若叁,今應當分別說!答曰:是叁皆是諸法實相異名。……如者,如本;無能敗壞。以是故,佛說叁法爲法印:所謂一切有爲法無常印;一切法無我印;涅槃寂滅印。問曰:是叁法印,般若波羅蜜中,悉皆破壞。如佛告須菩提:若菩薩摩诃薩觀色常,不行般若波羅蜜;觀色無常,不行般若波羅蜜。苦、樂,我、無我,寂滅、非寂滅,亦如是……;善入法性,是爲實際。問曰:聲聞法中,何以不說是如、法性、實際,而摩诃衍法中處處說?答曰:聲聞法中亦有說處,但少耳。如雜阿含中說,有一比丘問佛:十二因緣法,爲是佛作,爲是余人作?佛告比丘:我不作十二因緣,亦非余人作;有佛無佛,諸法:如、法相、法位常有,……問曰?是處但說如、法性,何處複說實際?答曰:此二事,有因緣起故說,實際無因緣,故不說實際。問曰:實際即是涅槃,爲涅槃故佛說十二部經,雲何言無因緣?答曰:涅槃種種名字說,或名爲離,或名爲妙,或名爲出;如是等則爲說實際,但不說名字,故言無因緣。……實際者,如先說:法性名爲實,入處名爲際。……如經中說:有佛無佛,如、法相、法位,常住世間,所謂無明因緣諸行,常如本法。法性者,是九法中性。實際者,九法中得果證。……實際名入法性中,知法性無量無邊,最爲微妙,更無有法勝于法性,出法性者,心則滿足,更不余求,則便作證。譬如行道,日日發引而不止息,到所至處,無複去心。行者住于實際,亦複如是,如羅漢、辟支佛住于實際,縱複恒沙諸佛爲其說法,亦不能更有增進,又不複生叁界。若菩薩入是法性中,玄知實際,若未具足六波羅蜜,教化衆生。爾時若證,妨成佛道;是時菩薩以大悲精進力故,還修諸行 [14]。

  因此,導師承上揭《大智度論》之論文,說明“證入實際”,就不能更進一步,從大悲大願中去廣行利他:

  涅槃,正覺的解脫,不問菩薩、聲聞,是一致企圖實現的目的。聲聞行者達到了此一目的,即以爲到達了究竟,“所作已辦”,更沒有可學可作的,稱爲“證入實際”。大乘行者到了不動地,也同樣的體驗此一境地,但名之爲“無生法忍”,而認爲還沒究竟的。如《十地經》第八地中說:菩薩證得無生法忍時,想要證涅槃了。佛告訴他說:“此諸法性,若佛出世,若不出世,常住不異。諸佛不以得此法故名爲如來,一切二乘亦能得此無分別法”。無生法,是叁乘所共證的,諸佛並不以得此法而名爲如來,即說明了大乘沒有把它看作“完成了”,還要更進一步,從大悲大願中去廣行利他。關于這點,《智度論》卷七五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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