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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順導師“人間佛教”之菩薩觀及道次第初探(呂勝強)▪P3

  ..續本文上一頁:“得無生忍、受記,更無余事,唯行淨佛世界,成就衆生”。依于此義,故卷五說:“無生忍是助佛道門”。這可見大乘在正覺解脫的——自利立場,並不與聲聞乘不同。不過一般聲聞行者自利心切,到此即以爲一切圓滿了,不能更精進的起而利他,所以大乘經中多責斥他。大乘是依此聲聞極果的正覺境界——涅槃,得無生法忍,不把他看作完成,進而開拓出普度衆生的無盡的大悲願行 [15]。

  另外,有人因爲導師主張“不修(深)定,不斷(盡)煩惱”(此一論題,筆者已于〈人菩薩行的理論與實踐〉中略有申論,在此不再贅述),而認爲導師不重視修行 [16],以下有段公案可以知道事實並非如此:導師于一九六四年(初夏)掩關于嘉義“妙雲蘭若”時,曾說:

  五月廿六日,爲釋迦世尊誕辰。中夜甯寂,舉世歡欣。印順于是日,就嘉市妙雲蘭若,虔誠忏願,舍諸緣務,掩室專修。爰舉偈遙寄,以告海內外缁素同道:

  (一)離塵卅五載,來臺滿一紀。風雨怅淒其,歲月驚消逝!時難懷親依,折翮歎羅什;古今事本同,安用心于悒!

  (二)願此危脆身,仰憑叁寶力;教證得增上,自他鹹喜悅!不計年複年,且度日又日,聖道耀東南,靜對萬籁寂。[17]

  從以上導師告海內外缁素同道之偈頌:“願此危脆身,仰憑叁寶力;教證得增上,自他鹹喜悅”,可知導師怎會是不重視“斷伏煩惱”的“證量”呢?只不過他的前題是“自他鹹喜悅”,也就是,一切的自修掩關都是以利益衆生爲前題爲目標 [18]。

  叁、依據釋尊之本生談,釋尊之無數個過去生,並非都在人間,爲何印順導師的主張與本生談記載的釋尊的前生不同?

  這是緣起法的相關問題,在《長阿含》“大本經”(大正第一冊,頁叁~頁四)說諸佛(七佛)之降神入母胎以至于成佛,這都是“諸佛常法”,《長阿含經》(《長部》)的宗趣是破斥外道的,但重在適應印度的神教要求,而表彰佛的超越、崇高、偉大 [19],這從龍樹之“四悉檀”來看,應該是屬于“佛超越天、魔、梵”的“世界悉檀”[20],就緣起法而言,並不必當成一定的事實 [21]。同樣的,釋尊過去世行菩薩道之曆程,並不必一定要與其他古佛或未來佛盡同;雖然“佛佛道同,法法平等”(是指叁德等究竟、福慧圓滿),但是大乘經典出現之諸佛,其本誓及國土亦各各差別。所以印順導師主張“生生世世在人間行菩薩道”不必然要與本生談記載的釋尊的前生類同。

  四、“人間佛教”之“菩薩觀”是理想信仰的?還是平實理智的?是傾向大衆部系呢?還是上座部系?

  部派佛教以來的“佛陀觀”及“菩薩觀”,乃佛教史上爭辯的大論題,這如同印度大乘佛教“空宗”與“有宗”之論辯一般,往往是“各是其是、各非其非”,然而“人間佛教”人菩薩行之同願同行者,爲了佛法的“純正化”,爲了佛法能夠“適應今時今地今人的實際需要”[22],面對古來之“菩薩觀”,似應就“人間佛教”的立場予以抉擇。悟殷法師曾在其鴻文“人間菩薩的活水源頭”[23],檢列各部派之不同看法,來介紹“菩薩道思想的來源”及“釋尊本生”等,以探討“大乘菩薩道與學派”間錯綜的關系,而歸結于導師的特見——“初期大乘”是菩薩道。菩薩道的開展,來自釋尊的本生談;“知滅而不證”(等于無生忍的不證實際)的持行者,可說是給以最有力的動力。但是尚未進一步比較各部派之菩薩觀而予以抉擇。

  有關大乘佛法的出現,導師開宗明義認爲:“佛法”在流傳中,出現了“大乘佛法”,更演進而爲“秘密大乘佛法”,主要的推動力,是“佛涅槃後,佛弟子對佛的永恒懷念”。懷念,是通過情感的,也就可能有想像的成分;離釋尊的時代越遠,想像的成分也越多,這是印度佛教史上的事實。[24] 那麼如何脫落想像的成分,而還原釋迦時代(雖然完全還原幾乎已不可能)之事實情況,應是學佛者必須關注的,因此導師對印度佛教所作的總結定位爲:我對印度佛教的論究,想理解佛法的實義與方便,而縮短佛法與現實佛教間的距離。方便,是不能沒有的;方便適應,才能有利于佛法的弘布。然方便過時而不再適應的,應有“正直舍方便”的精神,闡揚佛法真義,應用有利人間,淨化人間的方便 [25]。導師最後呼籲:“希望誠信佛法的讀者,從印度佛教思想的流變中,能時時回顧,不忘正法,爲正法而懷念人間的佛陀”。這自然與導師宏揚佛法的宗趣銜接起來——立本于根本佛教之淳樸,宏傳中期佛教之行解(天化之機應慎),攝取後期佛教之確當者,庶足以複興佛教而暢佛之本懷也欤”[26]!

  除此之外,要了解“人間佛教”的“菩薩觀”,要先看看導師對于上座部及大衆部的“佛陀觀”、“菩薩觀”之評析:“……部派分化而引起信解的歧異,先從佛、菩薩說起:佛與弟子們同稱阿羅漢,而佛的智德勝過一般阿羅漢,原則上是佛教界所公認的。傳說大衆部的大天五事:“余所誘、無知,猶豫、他令入,道因聲故起”,引起了教界的論诤。……前四事,都是說阿羅漢不圓滿,顯出佛的究竟;離釋尊的時代遠了,一般人對佛與阿羅漢間的距離也漸漸遠了。釋尊的傳記,多少滲入些神話,但上座部的立場,佛是現實人間的,與一般人相同,要飲食、衣著、睡眠、便利,病了也要服藥。佛的生身是有漏的,佛之所以爲佛,是佛的無漏功德法身。大衆部系傾向于理想的佛陀,以爲佛身是無漏的,是出世間的……大衆部中,案達羅學派及北道部以爲:釋尊長期修行,到遇見迦葉佛時入決定。入“決定”,鸠摩羅什譯爲入正位,與入“正性離生”的意義相當。這是說:那時的釋尊(前生),已證入谛理而成爲聖者;所以(聖者)菩薩能“隨願往生惡趣”,是願力而不是業力。這就是大衆部等所說:“菩薩爲欲饒益有情,願生惡趣,隨意能往”。這樣,菩薩修行,可分爲二個階段:初修是凡位,入決定以上是聖位。入聖位的菩薩,與“大乘佛法”的不退轉——阿毗跋致菩薩相當。這與上座部所說,未成佛以前的菩薩,是“有漏異生”,又非常不同了。總之,大衆部系的佛及菩薩,是理想的,信仰的;上座部系是平實的。對滿足一般宗教情緒來說,大衆部系所說,是容易被接受的;這是一項引向“大乘佛法”的重要因素。[27]”

  從以上評析透露:大衆部的“佛陀觀”(菩薩觀),滲入一些神話,而傾向于理想、信仰,導師對此似不能盡皆贊同,但是否導師就都肯認上座部系平實的看法呢?那也不盡然!從以下導師對“說一切有部”四大論師之一的法救菩薩所作的描述可以得知:

  法救非常重視般若的力用,如說:菩薩“欲廣修般羅若故,于滅盡定心不樂入。……此說菩薩未入聖位”。菩薩在凡夫位,重般若而不重深定(等到功德成就,定慧均等——第七地,就進入不退轉的聖位),爲菩薩修行六波羅蜜多,而以般若爲攝導者的明證。這才能叁大阿僧祇劫,或無量無數劫,長在生死流轉中,修佛道,度衆生。如依上座部論師們的見地,重視業力而不重般若與願力的超勝,時常憂慮墮落,那誰能曆劫修習菩薩道呢 [28]!

  依法救(昙摩多羅是法救的音譯)說:菩薩從初發心以來,就不墮叁惡趣,不墮貧窮與裸跣處(落後的野人)。這由于得叁種不退,主要是智慧的不可沮壞。法救對菩薩道的般若,那樣的尊重,應有一番深切的體會。叁不退,是人類所以爲人的,勝過天上的叁種特勝的不退。智慧、好施、勇猛,與智、仁、勇相合;好施正是利他德行的實踐。……大德法救所闡明的菩薩道,屬于上座部系。菩薩是凡夫,特重般若,充分表達了人間菩薩的真面目。這是早在西元前二世紀末,已弘傳在印度西北了 [29]。

  導師特別贊揚(這在其著作中極爲少見)上座部系說一切有部的“持經譬喻師”法救菩薩對菩薩道的般若,那樣的尊重,應有一番深切的體會(筆者以爲,此應指“宗教體驗”),而許爲充分表達了人間菩薩的真面目。但同時也對一般上座部論師們“重視業力而不重般若與願力的超勝,時常憂慮墮落”的見地,提出“那誰能曆劫修習菩薩道”的批評。

  其實各部派間對于菩薩觀的看法,常是間雜錯綜的,以下舉列叁則導師的陳述,來比較各部派“隨願力(自在欲行)往生惡趣”的看法:

  一、上來兩種不同的菩薩觀,上座部系是以現實的釋迦菩薩爲本,而論及傳說中的本行菩薩。大衆部系,是以“本生”、“譬喻”中的鬼神(天)及旁生菩薩爲主,推論爲隨願力生,充滿了神秘的理想的特性。(《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與開展》第一五○頁)

  二、人們(出家衆在內)由于對釋尊的無限崇敬,探發釋尊過去生中的大行,而産生這些(人、天神、鳥獸)“本生”與“譬喻”,成爲普及一般的通俗佛教。傳統的僧伽佛教,傳承了古型的經、律,及深究的阿毗達磨。如貫徹“諸傳所說,或然不然”的方針,從本生的寓意,去闡明菩薩大行,相信大乘佛法的開展,會更平實些。但在一般佛教的傳說下,通俗弘化的“譬喻師”們,也引用“本生”故事,來作爲教化的題材。僧團失去指導解說的力量,受一般通俗化的影響,反而作爲事實去接受這些傳說(鳥獸等)。(《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與開展》第一四六頁~第一四七頁)

  叁、法救是持經譬喻者,爲說一切有部四大師之一,對菩薩的觀念,卻與大衆部系的見解相近,……法救的意見,菩薩從發心以來,就不會墮入叁惡趣,……“本生”中,或說菩薩是鬼神,或說是鳥獸,這不是墮入,而是“菩薩方便”,菩薩入聖位以後的方便示現。這與安達羅派,舉“六牙白象本生”,說是菩薩“自在欲行”,是同一意義。……法身菩薩的方便示現,生于惡趣,是淵源于大衆部系,及北方的“持經譬喻師”的。(《初期大乘佛教之起源與開展》第一五○頁~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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