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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禮祖庭記

  參禮祖庭記

  蘇長公詩雲:“不向南華結香火,此生何處足真依”

  足以余于丁醜八月八日辭廈門閩南佛學院教職至曹溪。余之得至曹溪也,倭寇實促成之;然而使之饑寒疾病,不能如讓和尚之一住十五載者,亦倭寇也。余在曹溪兩月,惡瘡纏綿,迄未能愈。體氣贏之,無力更同向上一著,閑尋碑碣,以考祖庭事實,乃有可以補正曹溪通志之訛略者。語雲:入由不得寶,負石歸宋,猶愈于空手返。足則斯記之作,或亦足以解嘲矣。茲分六段述之。

  南華寺之形勢

  曹溪通志雲:“南嶽蜿蜒迤東,至庾嶺而分叁派:北則豫章,順流而下衍洪都,結爲匡廬。中則瓯越,翔武夷,過天臺,靈隱而窮普陀。南則張爲全粵而盡羅浮,曹溪居其心。曹溪北去韶州五十裏,南至廣州七百裏;界清遠,翁源之間,背武夷而面南嶽,左二羅而右庾嶺。寺居溪北,去蒙蘭叁十裏。自庾嶺數目裏至攸嶺,西北行四十裏許融結寶山,特出大象嶺,乃轉一山端從寺後,悠然結局。左麓寬展而右緊抱,宛如象鼻之卷。其余支四折而盡于小象嶺。香爐峰高起爲朝山,左右羅漢諸峰,聯絡參拱。曹溪繞其前,渾溪纏其後,會于小象嶺下,折而西流可五裏許,馬鞍石寶二山,對若扞門然。又流十裏許至虎榜由與浈江會。”斯言也極盡形象之勝,而南華寺附近之實在情形,則猶待于說明。所謂寶山者,即寶林山,又名寶蓋山。高約二裏,端嚴凝厚,爲南華寺之主峰,余曾一登其巅。遙見東南十余裏處,雙峰森削,矗峙雲端,叩之同行,謂名狗耳嶺,曹溪發源于彼,亦即寶林山之來龍也。狗耳嶺西北行至迷軍山而分爲叁支,其一爲香爐,羅漢諸峰,環拱于南,曹溪循其麓而西注。其一環拱幹渾溪之北岸,與南支合成一正圓形。又一即寶林山及大小象嶺,橫互其中而構成太極圖形。造化之奇,歎觀止焉。

  迷軍山又稱黃巢山,相傳黃巢作亂過曹溪時,斷大鑒一指,將之而去,至此黃霧四塞,不辨路徑。黃巢懼,急送指還而後霧開,故名。惟並不高峻,雄厚則有之,寶林山承其勢而衍爲大小象嶺。大象嶺長約裏許,略具象形,南華寺即奠基于其中間。足故寶林山雖爲主峰,而實偏于南華寺之東北裏許。小象嶺回折至南北兩支合勢之處而盡,曹溪繞出其麓與渾溪會。

  嶺南平衍,望中皆是稻田,農民賴曹溪之澤,曆來無水旱之患,據謂每年出米約可得數千石雲。惟香爐羅漢諸峰,高過寶林及大小象嶺,望斷南瀛,不免令人生逼仄之感;複無樹木,益形蕭索。嶺北崗巒起伏,農田不多,而林木蒼蓊,頗饒幽趣,居民中乃有擁資數萬者,爲嶺南所無。至于溪之水,亦較曹溪爲豐。南華寺附近之形勢,約略如此。

  興廢沿革

  梁天監初,西域有智藥叁藏者,浮海西來,自廣州登陸而北。經曹溪口,掬水飲之,香美異常。語其徒曰,此水與西天之水無異,源上必有勝地堪爲蘭若者。乃溯流窮源,至于曹侯村,四顧水山回環,峰巒挺秀,歎曰:宛如西天寶林山也。顧謂居民曰:可于此山建一梵刹,百七十年後,當有無上法寶,于此演化,得道者如林,宜號寶林。時韶州牧侯敬中,以其言具表奏聞,上可其請,賜額寶林遂成梵宇。此梁天監叁年事,前于六祖生年貞觀十二年戊戌二月八日子時,一百叁十四年。隋末兵滅,鞠爲茂草,爾時建築規模,亦更無可考見。想開創之初,筚路藍縷,當不能宏麗壯嚴如京師諸寺刹者也。

  唐鹹亨二年,六祖北上尋師,至于韶州,遇高行士劉志略結爲交友。志略有姑爲尼號無盡藏,當讀涅槃經。祖暫聽之,即爲解說其義。尼遂執卷問字,祖曰,字即不識,義即請問。尼曰,字尚不識,曷能會義。祖曰,諸佛妙理,非關文字。尼深歎服,號爲行者,又告鄉裏耆艾,申請供養。于是衆議營葺寶林古寺,俾祖居之,四衆雲集,俄成寶坊、尋以求法心切,決然舍去,直造黃梅。此景德傳燈錄卷五之說,與壇經自序品不合。白序品雲:“惠能安置母畢,即便辭遠,不經叁十余日,便至黃梅,禮拜五祖。”夫自新州至黃梅約叁千裏,以每日行百裏計之,叁十余日,差足以達,則又何能待營葺告成而後去耶

  燈錄之說,蓋不足據。宋高僧傳卷八雲:“有勸于寶林古寺修道,自謂己曰,本誓求師而貪住寺,取乎道也,何異卻行歸舍乎,明日遂行。”此差可信。大約祖與劉志略本有瓜葛,便道訪舊,因而談玄,又因而有住寺之勸,一席間事,費時不多,無背于自序品之說。然既勸祖于寶林古寺修道,而不及營葺之事,豈當時猶有殿堂禅室,堪寄瓶缽者乎。其如魯殿靈光,巋然獨存于兵火之余,抑更經檀施之複與締構,不可得而知矣。

  自序品又雲:“惠能後至曹溪,又被惡人尋逐”。此得法南歸後事,傳燈錄,高僧傳以及法海所撰事略,皆無記載。然以情理度之,時祖雖得東山衣缽,而見嫉于神秀之徒,瑣尾流離,無枝可托。曹溪有寶林寺,複有無盡藏等虛心求法之士,人地相宜,暫來寄迹,乃意巾事。此次僅居九月,而其爲當地人士之所推崇,則可想見。故嫉之者得以按圖索骥,遠來加害,今香爐峰下猶有避難石雲。至于修造,則無盡藏等既非有力之人,祖猶作俗士裝,時亦其暫,當無可觀。

  儀風元年祖在廣州祝發受戒,二年春,辭衆歸寶林。印宗與缁白送者千余人,直至曹溪。時荊州通應律師與學者數百人依祖而住,故事略有雲:“師至曹溪寶林,觀堂宇湫隘,不足容衆,欲廣之。遂渴裏人陳亞仙曰,老僧欲就檀越乞坐具地,得否。仙曰,和尚坐具幾許闊。祖出坐具示之。亞仙唯然。祖以坐具一層,盡習曹溪四境,四大幹現身坐鎮四方,今寺境有天乇嶺,因茲而名。仙曰,也知和尚法力廣大,但吾高祖墳墓,並坐此地,他日造塔,幸望存留,余願盡舍,永爲寶坊。”此皆未爲傳燈錄及高僧傳所取,余亦疑之。大六祖此次之來曹溪,送者千余人,韶州刺史韋據且請于大梵寺轉妙*輪,並受無相心地戒。一時聲勢,何求勿得。必待顯示神通而後得地,足無信心檀施矣。故宋姚令威西溪叢話卷上雲:“鹹亨中有晉武侯玄孫曹叔良者,住在雙峰山寶林寺左,時人呼爲雙峰曹侯溪。至儀鳳中,叔良惠地于大師。自開元天寶以來,時人乃號六祖爲雙峰和尚。傳後題雲(按是唐李舟作能大師傳,今佚)。安南越記,晉初,南方不實,敕授恒山立曹溪爲鎮界將軍兼知平南總管。晉室複後,封曹侯爲異姓幹,居石角雙峰兩峤之間。自儀鳳二年,叔良惠地于大師,願陪貴寺,方呼爲雙峰曹侯大師也。”據此可知事略之說,乃粉飾之詞也。

  事略又雲:“師遊境內,山水勝處辄憩止,遂成蘭若一十叁所,今日花果院,禁籍寺門。”足除主刹之外,又有附庸之蘭若十叁所也。上刹建設情形,已無可考。花果院之遺址,亦無一存,僅能于曹溪通志中知其名目位置而巳。茲特錄之于次,以見當時之偉觀。

  一興雲寺,在庫前。 一崇雲寺,在楊梅田頭山。

  一資聖寺,在石寶坪。一靈山寺,在雙石嶺尾,即虎榜山水口。

  一當林寺,在曹岡。一原峰寺,在譚田頭,即高陂角。

  一寶興寺,在演山顯村。一郁林寺,在其田。

  —高泉寺,在渾溪。一東林寺,在蒼村。

  一望雲寺,在木坪。一深峰寺,在社溪。

  據上所列僅十二所,其一或者以爲即是主刹。非也,蓋事略既謂花果院十叁所隸籍寺門,主屬分明,不容混計,則十叁所中,已有一所之名目位置,早巳失傳矣。

  祖之入滅,爲先天二年八月叁日,住持寶林,共叁十六年。此叁十六年間,中宗改寺名爲中興,及賜摩納寶缽于前,武後又于萬歲通天元年賜水精缽盂,摩納袈裟等于後。睿宗神龍叁年改稱法泉,勅韶州剌史重加嚴飾,並賜祖新州舊宅爲國恩寺。山門鼎盛絕後空前,乃曹溪之黃金時代也。嗣後,開元中又改稱建興,上元中改稱國甯。(此據西溪叢話,又雲神龍中改爲廣果。)上元元年肅宗遣使就請祖衣缽歸內供養。至永泰元年代宗夢祖請衣缽,勅遣鎮國大將軍劉崇景頂戴送還,並令僧衆親承宗旨者,嚴加守護,勿令遺墜。憲宗元和七年,嶺南節度使馬總請于朝,爲祖求稱號,诏谥大鑒禅師,塔曰元和靈照。柳宗元,劉禹錫等撰文記之。

  唐末劉氏稱製番禺,每遇上元燒燈,迎真身入城,爲民祈福。宋太祖平南海後,韶州盜周思瓊判亂,塔廟悉成灰盡,而真身爲守塔僧保護,一無所損。尋有製興複,功未竟,會太宗即位,留心禅門,頗增壯麗焉。太平興國叁年,改稱南華,加谥大鑒真空禅師,塔曰太平興國。真宗天禧四年,帝承莊獻皇太後旨,遣使曹溪,迎信衣入宮瞻禮,尋送還並賜藏經供器。仁宗大聖十年,複迎真身及衣缽入大內供養,仍遣使送歸曹溪,加谥大鑒真空普覺禅師。神宗熙甯元年,又加谥大鑒真空普覺圓明禅師。叁朝優禮,不讓李唐,祖庭固仍盛也。南宋紹興二十四年,塔複罹回祿之變,至叁十叁年,由住持僧奉甯募捐修複。

  元末群盜遂起,所至焚掠,南華自亦不免。至洪武初元,已頹敗不堪矣,永樂間始稍加修葺。其後宣德朝則有金書法華經及絲繡羅漢十八幅之賜,正統朝則有金書華嚴經二部之賜,弘治及嘉靖朝,則有九蓮觀音像及護持金牌之賜。複經僧慧淳于成化二十一年重建信具樓,僧如靖于正德二年重修六祖說法堂,僧清潔于正德十二年重修大殿,僧太倉于嘉靖十六年自費重修祖殿,僧悟全于嘉靖二十年重建方丈,僧文瑞于弘治間重修禅堂,僧智漢于正德十一年重修塔,俱見曹溪道志各碑文。祖庭慧命,賴此得免于中絕,而零落之狀,略可概見。即于此時,複由十方製而變爲子孫製。

  萬曆間,南華殿宇,有寶林門,羅漢樓,大殿,經閣,鍾鼓樓,祖殿,塔,禅堂,法堂,方正,猶具叢林氣象,而寺僧則習于下流,無複僧相。憨山中興曹溪禅堂香燈記中雲:“僧徒各務莊農,失其本業。久而不法,招集四方亡命,盤據山中,開張鋪店,屠沾淫賭。初借赀于僧而後反爲害。山場田地房舍多被吞噬,日久廬墓遍山中。積年既久,牢不可破,僧俗倒置,穢汙叢雜。由是而外侮日至,官訟勾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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