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自我」的人將和上帝合而爲一,上帝是「宇宙我」,整個世界的人可以說是同樣的東西,所有的生物也是如此,而這個是唯一的「靈魂」,也就是世界或人類的本質。明白這種道理的人就會與這靈魂合而爲一,這就好比基督教所說的,人會和上帝結合一般,最後永遠有個「自我」,那就是永恒的「自我」。
根據前面的說法,讀者應先嘗試評量,這種「最高修法者的自我的」論點有多麼高深(或精深),也可使讀者進一步預想到,如果有超越這種主張的哲學那將會是多麼地精深啊!而特別的是,這種哲學不是別的,它就是佛教哲學!
在回頭考量佛教哲學之前,讓我們跨越到西方哲學,探究其中是否仍然有不同的「自我觀」,他們的說法是否會比前面的「自我觀」更完美。然而,由史料顯示,當「自我」的哲學在佛陀時代的印度已經蓬勃發展時,歐洲卻未照耀到「無爲法」哲學的陽光(即對此種哲學一無所知)。在佛滅後不久的羅馬時代,歐洲才開始稍微接觸到這種學說,但大部分是關于社會方面的學說。歐洲在形而上學的發展和成就是近代的事,所謂的形而上學,是涉及心靈和神秘自然的學說,而且毋庸置疑的,東方哲學的觀念已廣泛地滲入西方思想的基礎中。因爲腓尼基人或巴比倫人,遠在佛陀之前就和印度接觸,所以,早在西方哲學形成前的古代,印度和巴勒斯坦之間的陸路就已經建立了,有些甚至遠到羅馬城。不過,我們現在不談曆史,只說從開始到現在,西方哲學發展的基礎是什麼,並且只從目前可獲得的資料中,探討他們的「自我觀」。
各時期的西方哲學家,就如同東方哲學家一般,可分爲兩大派別,一派主張有「自我」,另一派則主張「無我」。主張有「自我」這派哲學主要源自于具有道德學說、行爲因果論與業力的宗教,因此他們需要「自我」來執行行爲或接受行爲的果報,並且害怕痛苦。主張「無我」這派哲學源于物質主義所産生的科學理念,其後並發展成心理或精神層面,這派的「無我觀」發展過度時,就形成虛無主義。但此處我們將只探討有關「自我」的觀點,並研究他們發展的程度。
西賽羅──「自我」是能思考、行動、感覺及承受果報者
從西塞羅(Cicero)的話中可以看出「自我」的輪廓:
無論是什麼東西,只要它能思考、理解、行使意志、采取行動者,它一定是屬于天上或神聖的東西,因此,它一定是永恒的。
雖然他沒有將這種物體定名爲「自我」或「靈魂」,但他承認有種東西是從天堂或神秘的地方分離出來的。這種東西無從去想象,而且形成我們肉體的本質,它就是那個能思考、行動、感覺和承受種種果報者,它因爲這些目的而存在,並且會貫徹此一目的直到永遠。
貝裏──「自我」是上帝
我們可以從貝裏(Bailey)的話看到更進一步的線索:
廟宇崩毀了,但上帝仍然存在。
這顯示他信仰之物既不會死亡,也不會被毀壞,並且認爲這樣的東西確實存在,但因他無法使用其他恰當的名字,只得稱它爲「上帝」。
艾彼科蒂塔斯──「自我」是靈魂
艾彼科蒂塔斯(Epictetus)說:
「我」(I)是靈魂,拖帶一個軀體而行。
這句話的意思是,他認爲自己或我們的真正「自我」並不是肉體,而是一個稱爲「自我」的神秘物體或靈魂,這個靈魂帶著軀體旅行,身體只是個軀殼或骨架。根據這種說法,他所知道的「自我」比他的直覺──也就是任何野蠻人或野獸都知道的肉體──所知的還要深刻。他以這作爲人類的本質,這個觀點與印度的古老觀點相同,也和布咤婆樓告訴佛陀的觀點相同。
哥德──「自我」永遠持續工作
另一位西方學者哥德(Goethe)說:
我完全相信靈魂是不能被毀滅的,它的行動將永遠持續。它就像太陽看起來似乎是在夜間沈落,但事實上,它只是到別處去散布光亮。
從這段話,我們可以知道,這位學者相信「自我」或靈魂不像肉體一樣會毀壞,它能永遠活躍地執行它的任務,而且認爲死亡只是一種假象,毀壞的只是肉體而已,真正的個體或靈魂仍然和以前一樣活在另一個層面上。這就好比太陽,事實上它一直存在著,但當我們看著它日出明亮、日落消逝時卻誤解它。假如我們能乘著太陽,就會發現它任何時刻都相同,從來不像我們平常所看到的有時比較明亮,有時比較黯淡。在哥德看來,「自我」也是如此,無論肉體出生,長大成青少年,或年衰死亡,「自我」總是相同,而且永遠保持不變。
我們可以發覺他的觀點和印度哲學相當一致,他以某個個體作爲「自我」,而這個體永遠存在,恒常不變。不過我們必須指出,他對于「自我」的看法是非常樂觀的──「自我」要永遠「持續地工作」。也就是說讓「自我」無止境地工作(就可以得到永遠的快樂和平),一如某些教派所期望的無須做任何工作也可以得到快樂和平一樣。如果我們認爲工作即快樂,或快樂和工作是相同的,那麼這種說法其實也是可以的。
查爾斯.衛思理──「自我」永遠存在
查爾斯‧衛思理(Charles Wesley),是另一個相信「自我」會不斷地工作的學者。他說:
我有一個任務,
光耀上帝的任務;
要去拯救一個永遠不死的靈魂,
把它安頓在天上。
歌德在另一篇文章中說:
對我而言,有關我的靈魂永遠存在之事,可從我對行動的看法中得到證明。假如我不斷地工作直到死亡,直到當下的我已無法支持自己的精神時,自然又會有另一種形式的「自我」出現。
他相信「自我」的重生和永恒,並堅持一個原則──對工作的熱忱是「自我」存在的重要因素。他不曾談過「自我」的終結,或許他和印度哲學一樣,只想到恒久存在的幸福,卻從未想過「自我」最後的那一幕吧!
亞迪生──「自我」是不朽和甯靜的
亞迪生(Addison)對「自我」特性的解釋最爲深刻。他說:
「自我」的存在沒有負擔。(注一)
這種說法恰好和背負著沈著負擔的生命事實相反,因爲我們至少要飲食、排泄、運作身體的功能,而且必須取得能夠滿足我們欲求的物品。他的說詞非常深刻地指出幸福的特征,他也談到了不朽和甯靜,這都顯示這種境界或「法」比世俗的觀念更深入或更超越。他也說:
靈魂,安全無虞,
對出鞘的刺刀,微微一笑,蔑視它的劍尖。
星辰將消逝,太陽
將隨歲月流轉而漸漸黯淡,自然在流年中沈落;
但您(靈魂)將青春不朽,興盛自在,
在損壞物質
和毀滅世界的戰爭中,您將不受傷害。
(注一)這種論點可用來形容佛教中「無爲法」的特性。
朗費羅──「自我」是永遠不變的個體
朗費羅(Longfellow)說:
啊!那些去世者的靈魂,
只不過是向上飄揚的太陽光芒。
他不只相信「自我」不朽,也相信「自我」永不停止地向著永恒的幸福邁進,這種觀點和動物進化論很相近,差別之處在于他認爲「自我」是永遠不變的個體,而進化論則認爲「自我」是個體持續發展的起點,進化論的說法符合佛教的教理。
蒙哥馬利──「自我」是宇宙最高的靈魂
蒙哥馬利(Montgomery)說:
靈魂和它的先祖一樣是不朽的,永不死亡。
這說法首先使我們約略明白他多少相信「自我」顯示的部分,就如印度哲學中所說的「梵」或宇宙最高的靈魂,是萬物的創造者一般,也就是如俗話所說的「上帝創造萬物」。假如這種論述不使用擬人化的名詞,這種觀點可能和佛教觀點相同,即大我和小我只是一種「自然」或「法」,自然嚴密的法則必然普遍地統理一切事物,使萬物存在或産生各種變化,即使所有萬物都改變或毀滅,自然律也不會改變,它可能會彰顯自己,也可能不會。
渥茲華斯──「自我」源于上帝
從渥茲華斯(Wordsworth)的詩中,我們發現有些人信仰「最高的自我」,或宇宙性靈魂之類的上帝。他說:
我們的出生只是一場大夢和遺忘,
與我們一起出生的靈魂是我們生命的星辰,
它的居所在別的地方,
而且來自遙遠的路;
不是完全被遺忘,
也不是徹底地顯現,
但追尋光耀的雲彩,我們確實
來自上帝,祂是我們的家園。
像這樣相信人直接來自上帝,或爲上帝所創造的觀點,和印度教的「自我」是相同的,具有這種觀點的人執著「自我」或靈魂,並因此而感到生命安穩無虞,他們認爲「自我」或靈魂直接源自上帝,他甚至抨擊目前的生命有如一場大夢或放縱遊戲。
坦白說,眼前的生命比死後的生命還差,因「自我」執著身體時,它是封閉、受迫的,並且會做出許多黑暗的事情,但當它抛棄身體時,它則是清淨純潔的。渥茲華斯所謂的「生命中心」或「生命的星辰」,與佛教語詞中的「生有」(渴望存在bhavatanha)最爲類似。
桑摩威利──「自我」不信賴物質而單獨存在
桑摩威利(W.C. Somervilie)將物質及世界完全和「自我」分開。他說:
來自塵土的東西,必歸向塵土,
單單只有人的靈魂,
是神聖的微粒,
在萬物消逝時,
逃過了世界的毀滅。
這種信仰是極端的,他相信「自我」或靈魂是獨立的個體,能夠不依賴任何物質(例如身體)而單獨存在,這點違反佛法所說的心靈只有在以物質作爲基礎時才會出現,就如有水才會有波浪一般;「自我」只是心靈的一種認知活動,是瞬間生滅的思考活動,也必須以物質做爲支柱。換句話說,沒有物質做基礎,心靈的認知就無法存在,例如若沒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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