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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順的人間佛教思想(黃夏年)▪P5

  ..續本文上一頁就感到佛法與現實佛教有距離,出家以後,又覺得“佛法爲中國文化所歪曲固然不少,而佛法的漸失本真,在印度由來已久,而且越到後來越嚴重”,2所以就將心力放在了印度佛教的探究上,“而主要是在作印度佛教史的探討;而佛教思想史的探究,不是一般的學問,而是“探其宗本,明其流變,抉擇而洗煉之”,使佛法能成爲適應時代,有益人類身心的,“人類爲本”的佛法。”3他以研究“阿含經”及其印度佛教爲特色,對印度佛教的曆史非常熟悉,曾經寫過一些著名的印度佛教的學術著作,如《印度之佛教》等。在這個學術背景下,印順對當代佛教的看法都是建立在與印度佛教相比較的基礎上的,即以印度佛教爲參照系來對治當前的佛教,以此來看待當前佛教的狀況。例如,對佛陀滅後五百年的第二期佛教,他認爲:“這一期的佛教,從出家移入在家,從人而移向天,爲高級的天與在家人的趣入佛法,也是適應于崇奉天神的在家婆羅門而發揚起來。入世利生,充滿了本生談中的菩薩精神。但同時,天的傾向發達起來,天神的地位也顯著起來。所以,這是佛教的人間化,也是天化。印度大乘佛教的隆盛,是包含這兩個內容,也影響了後來發展的傾向。這不如初期的樸素,重于集團生活,而多少曲應世間俗習,而傾向于唯心及個人的偉大。”4對佛滅後一千年的第叁期佛教,則是“一切情況,與初期佛教相比,真可說本末倒置。……由于天神(特別是欲界的低級的)爲佛教中心,所以一切神教的儀式、修法,應有盡有的化爲佛法方便。這即是虛大師稱爲以天乘行果而趣向佛乘的。由此,可見初期佛教以聲聞乘爲中心,中期以人(天)菩薩爲中心,後期以天(菩薩)爲中心。中期的大乘佛教,一方面傾向天菩薩,同時又傾向人菩薩。人菩薩法,在印度的中期佛教,有著充分的表現;爲了適應于印度神化極深的環境,佛教就更攝取婆羅門教的方便,發展到天菩薩去。”5由此可見,在印順那裏,不管在印度還在中國,佛教越往後越脫離“人”,變成了以“天”爲中心的佛教,也就逐漸背離了佛教的真信仰,所以要挽回佛教的命運,重現佛教的本真,只能“現在所提倡的人間佛教,我們是人,應以人爲中心,應攝取印度初中二期佛教的人菩薩的慈悲與智慧,特應從悲起智,而不取後期佛教的天菩薩法。傳到中國的佛法,唐代也還是印度後期佛教的開始,所以還不像傳于西藏的完全天化。中國所傳的佛教,天神化本來不深,也許聲聞的傾向要濃厚些。提倡純粹的人菩薩法,即由人發菩薩心,以悲智普濟一切有情,直趣無上正等菩提,應著重中期佛教,而脫落天化的傾向。”6

  印順強調:“我不是複古的,也決不是創新的,是主張不違反佛法的本質,從適應現實中,振興純正的佛法。所以叁十八年完成的《佛法概論·自序》就這樣說:“深深的覺得,初期佛法的時代適應性,是不能充分表達釋尊真谛的。大乘佛法的應運而興,……確有他獨到的長處。……宏通佛法,不應爲舊有的方便所拘蔽,應使佛法從新的適應中開展。……著重于舊有的抉發,希望能刺透兩邊(不偏于大小,而能通于大小),讓佛法在這人生正道中,逐漸能取得新的方便適應而發揚起來”!──這是我所深信的,也就是我所要弘揚的佛法。”7他把印度佛教的誕生到衰來,比喻爲一個人從生到死的生長過程。他說:“從印度佛教的興起,發展,衰落而滅亡,我譬喻爲∶“正如人的一生,自童真、少壯而衰老。童真充滿活力,是可稱贊的,但童真而進入壯年,不是更有意義嗎?壯年而不知珍攝,轉眼衰老了。老年經驗多,知識豐富,表示成熟嗎?也可能表示接近死亡”。存在于世間的,都不出“諸行無常”,我以這樣的看法,而推重“佛法”與“初期大乘”的。童真到壯年,一般是生命力強,重事實,極端的成爲唯物論,唯心論是少有的。由壯年而入老年,內心越來越空虛(所以老年的多信神教),思想也接近唯心(唯我、唯神)論。是唯心論者,而更多爲自己著想。爲自己身體的健在著想,長生不老的信行,大抵來自早衰與漸老的。老年更貪著財物,自覺年紀漸老了(“人生不滿百,常有千歲憂”),多爲未來的生活著想,所以孔子說∶老年“戒之在得”。印度“後期佛教”與“秘密大乘”,非常契合于老年心態。”1 “現在,我的身體衰老了,而我的心卻永遠不離(佛教)少壯時代佛法的喜悅!願生生世世在這苦難的人間,爲人間的正覺之音而獻身!”2

  二、人間佛教的特點——佛在人間

  對人間佛教,印順有一個比較系統的看法和提煉。他說:“我早期的作品,多數是講記,晚年才都是寫出的。講的寫的,只是爲了從教典自身,探求適應現代的佛法,也就是脫落鬼化、神(天)化,回到佛法本義,現實人間的佛法。我明確的討論人間佛教,民國四十年曾講了∶《人間佛教緒言》,《從依機設教來說明人間佛教》、《人性》、《人間佛教要略》。在預想中,這只是序論而已。這裏略述《人間佛教要略》的含義。一、“論題核心”,是“人,菩薩,佛──從人而發心修菩薩行,由學菩薩行圓滿而成佛”。從人而發菩薩心,應該認清自己是“具煩惱身”(久修再來者例外),不可裝腔作勢,眩惑神奇。要“悲心增上”,人而進修菩薩行的,正信正見以外,一定要力行十善利他事業,以護法利生。二、“理論原則”是∶“法與律合一”。“導之以法,齊之以律”,是“佛法”化世的根本原則。重法而輕律,即使心在入世利他,也只是個人自由主義者。“緣起與空性的統一”∶這是“緣起甚深”與“涅槃甚深”的統一,是大乘法,尤其是龍樹論的特色。“自利與利他的統一”∶發心利他,不應忽略自己身心的淨化,否則“未能自度,焉能度人”?所以爲了要利益衆生,一定要廣學一切,淨化身心(如發願服務人群,而在學校中努力學習一樣);廣學一切,只是爲了利益衆生。不爲自己利益著想,以悲心而學而行,那所作世間的正業,就是菩薩行。叁、“時代傾向”∶現在是“青年時代”,少壯的青年,漸演化爲社會中心,所以要重視青年的佛教。這不是說老人不能學菩薩行,而是說應該重視少壯的歸信。適應少壯的佛教,必然的重於利他。人菩薩行的大乘法,是適應少壯唯一契機的法門。現在是“處世時代”∶佛教本來是在人間的,佛與弟子,經常的“遊化人間”。就是住在山林,爲了乞食,每天都要進入村落城邑,與人相接觸而隨緣弘化。修菩薩行的,應該作利益人類的事業,傳播法音,在不離世事,不離衆生的原則下,淨化自己,覺悟自己。現在是“集體(組織)時代”∶摩诃迦葉修頭陀行,釋尊曾勸他回僧伽中住;優波離想獨處修行,釋尊要他住在僧中;釋尊自己是“佛在僧數”的。佛法是以集體生活來完成自己,正法久住的,與中國人所說的隱遁,是根本不同的。適應現代,不但出家的僧伽,要更合理(更合於佛意)化,在家弟子學修菩薩行的,也應以健全的組織來從事利他而自利(不是爲個人謀取名位權利)。四、“修持心要”∶菩薩行應以信、智、悲爲心要,依此而修有利於他的,一切都是菩薩行。我曾特地寫了一篇《學佛叁要》,叁要是信願(大乘是“願菩提心”),慈悲,(依緣起而勝解空性的)智慧。“有信無智長愚癡,有智無信長邪見”;如信與智增上而悲心不足,就是二乘;如信與慧不足,雖以慈悲心而廣作利生善業,不免是“敗壞菩薩”(修學菩薩而失敗了)。所以在人間而修菩薩行的,此叁德是不可偏廢的。”3印順回顧了他的人間佛教思想的産生與發展及其特點,並提出人間佛教的核心是“從人而發心修菩薩行,由學菩薩行圓滿而成佛”之由人到菩薩再到佛的修學順序。人間佛教的理論原則是“法與律合一”,“緣起與空性的統一”則是這一理論原則的思想基礎。人間佛教的時代傾向是“適應少壯(人)的佛教”,因爲現在社會的特點是“青年時代”、“處世時代”和“集體(組織)時代”,所以要跟上這些時代的思潮。人間佛教的修持心要是“應以信、智、悲爲心要”的利他之菩薩行。

  印順說:“我初學佛法──叁論與唯識,就感到與現實佛教界的距離。存在于內心的問題,經虛大師思想的啓發,終于在“佛出人間,終不在天上成佛也”,而得到新的啓發。”4《增一阿含經》說:“諸佛皆出人間,終不在天上成佛也。”這是印順構建人間佛教思想的理論來源與基礎。他認爲“佛不是天神、天使,是在人間修行成佛的;也只有生在人間,才能受持佛法,體悟真理(法)而得正覺的自在解脫,所以說“人身難得”,“佛出人間”,佛的教化,是現實人間,自覺覺他的大道,所以佛法是“人間佛教”,而不應該鬼化、神化的。不過在佛法的長期流傳中,由于“佛涅槃後,佛弟子對佛的永恒懷念”,不免漸漸的理想化、神化,而失去了“如來兩足(人)尊”的特色!”1印順指出了佛教崇拜的發展線索,這就是從人到神的崇拜軌迹。佛教創始人釋迦牟尼剛創教時,被弟子們看作是一位得道的成就者,是一位獲得覺悟的導師。但是隨著佛教的發展,後來的弟子出于種種要求,釋迦牟尼最終被神化或理想化了。佛被神化或理想化,並不是一件壞事,在宗教的傳播史上,離不開權威性,佛陀被神化和理想化就是這一權威性的有力表現。佛弟子對佛的偉大人格發現崇拜,將其作爲理想的化身,無疑加強了佛教的地位,增強了凝聚力和競爭力,使佛教在佛的旗幟下更好地統一起來,這是有助于幫助佛教向外傳播的。當佛成爲偶像時,就脫離了人,變成了神,成爲絕對完美和圓滿的化身,也就高高在上,遠離了人間。佛教到了中國,由于受到中國傳統文化的影響,佛教被視爲六合以外的事情,出世的功能被加強,重在解決身後的問題的能力被強化,鬼化的傾向嚴重,印順看到了這一點,指出了印度佛教的天化和中國佛教鬼化的現象,爲了糾正這一傾向,他力主“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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