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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太虛大師人間佛教理論的反思性(陳永革)▪P4

  ..續本文上一頁爲更有佛、菩薩高居聖界而求進達。

  其次是“叁乘佛法中的人生觀”。佛法出世,意在出離叁界之苦;而人生在世,處于欲界,上有叁天界之樂,下有四惡趣之苦,可謂苦樂參半。既沒有極苦而愚嗔罔覺,亦沒有耽樂而癡愛難悟,最能觀察諸法無常之空理,修證無生解脫之法。佛教常說:“人身難得,佛法難聞”,“此身不向今生度,更向何生度此身

  ”由生爲人身而證佛法無生,正是叁乘佛法人生觀的要義所在。

  最後是“大乘佛法中的人生觀”。大乘佛法以“圓覺”爲宗趣,“圓覺”即是佛法智慧(智)與慈悲(仁)的完美結合,一切人生本具“圓覺”之性,即“大乘佛法的習所成種性”,也就是人道的正乘。太虛指出,人道的正乘,即實踐大乘佛法的始基。提倡大乘佛法,更應提倡人乘佛法。所謂“菩薩”—,其實是“人與佛之間的過渡階位。”而大乘菩薩行(道),即是人生進善的正確道路。離開了人道正乘,菩薩道即無所成。進言之,舍棄人道,本真佛道也無由修成。

  太虛在上述講論中,系統闡述了人生進善與修成佛道的積極關系,確立了人生是趣歸佛道行果的始因(佛教稱爲“因行”)地位。當時有人認爲,佛教不可提倡人乘,以免喪失佛教之真。太虛對此不以爲然。他明確提出,現在應該大力提倡正是“大乘佛法的人生觀”,追求完滿的人道生活的實現,才能真正奠立大乘佛道的因地基礎。西洋化、中國化的種種人生觀理論,其益處在于可救濟人類免于墮歸惡趣,但未能完成人生進善的最終理想。而名曰大乘、實修“小乘”的中國傳統佛教,則由于模糊了人生進善對于修證成佛的因行地位,終將遭到曆史的遺棄。

  太虛從關注即人生進善而修行佛道的認識轉變到付諸行動,不僅需要理論上的充分闡述和系統,而且還需要等待機緣付諸弘法實踐。在社會傳統觀念看來,佛學屬于清淨無爲之學。即使在一些出家修行佛法者的心目中,修證成佛才是佛教徒的唯一理想,視利濟衆生之事不屑爲或不當爲。太虛明確反對這種純屬“小乘行”的偏頗之論。他強調指出,真正的佛教徒,應該是即俗即真的大乘行者。崇尚有爲的佛教修學,以改良社會、服務衆生爲佛教修學的現實動力,以慈悲濟世、救世覺人爲弘法指南。

  太虛認爲,佛法與世法是非一非異的互聯關系。如《金剛經》稱:“如來說一切法,皆是佛法”。《六祖壇經》講:“佛法在世間,不離世間覺;離世覓菩提,猶如求兔角”。太虛清楚,中國傳統的“經世治國之道”,視教化民衆爲儒家的壟斷性專職,而以,佛法爲世外之法,學佛者爲方外之士、山林隱逸之流。以儒家之士的評判目光下,中國佛教徒的傳統形象,或是隱棲泉石,以佛法爲人生消遣;或是深造學理,以研究內典爲清談之資。除此而外,佛教徒形象,就是只知念阿彌陀佛的村夫村婦,或逢廟燒香、見佛便拜的俗信之輩。這些傳統的佛教徒形象,已不再適應傳統小農社會向現代工商社會的急劇變遷。重塑或改造佛教徒的形象,做一個真正的佛教徒,就必須在現實人生中做一個即俗即真的“大乘行者”,而不是“口說大乘圓頓之教,身行小乘偏權之行”,一見學佛者兼行利濟衆生事業,便譏笑其爲非佛徒之事。殊不知這正是大乘即俗即真之妙行。“就人乘以正人道,建大乘佛教之基礎”。時刻關注著人民福祉、世界安甯、社會進步,這才是奉行大乘精神、暢達如來本懷的真佛教徒。樹立以人倫道德爲學佛之正行的觀念,視現實世間爲佛法修行的根本道場。以社會爲弘法道場(道場的社會化),以人生爲修行始基(佛法的人生化),這可說是太虛“人生佛教”理論構想的雙翼。

  1925年夏,太虛在廬山舉行的暑期講演會上,開始嘗試基于佛教人生觀而對世俗人生觀進行融貫性闡釋。依太虛之見,世間災亂,根源于人性道德的普遍墮落。佛教出世修行、教化世間,同樣當以人性道德爲先導。如果人德不備,則修行出世善法,如同空中樓閣。古往今來,曆史上關于人類道德的標准有許許多多,如儒家的仁義禮樂,道家的慈儉不爭,基督教的博愛,佛法的五戒、十善,都可作爲人德的標准。但最能垂範萬世的,卻是儒家的仁義禮樂和佛教的五戒、十善。儒家以仁義爲人倫社會的根本規範,其原初動機在于製止人世的戰亂,後來演變成中國人安身立命的精神理想和道德准則,准此而行,既可節製欲念、消解驕恣,更能維系人類安甯、免于人性墮落。佛教的人德同樣如此。但佛教注重善惡因果的非人世性,卻可更進一步作爲實現儒家人德化社會理想的終極保障。因此,佛教五戒十善的因果倫理,既涵蓋了儒家屬于人世性的仁義倫理,同時也超越了人世化的德性訴求,意即佛本儒用,以維系社會人心。

  無論是佛法“正覺人生”之實踐,還是以人道爲大乘菩薩行之始基,太虛的人生佛教理論所關注的,始終都是視信修佛法爲走向“人生的根本覺悟”的坦途,進而實現世間社會的平等大同。

  太虛轉向注重以建設人生佛教作爲推行佛教革命的進路,可說是其第二期佛教改進運動的經驗總結。1928年4月,太虛作《對于中國佛教革命僧的訓詞》,明確提出了新佛教建設的四大努力方向,一是建設由人而菩薩而佛的人生佛教,二是以大乘的人生佛教精神,建設適應現時中國環境的佛教僧伽製,叁是宣傳大乘的人生佛教以吸收新的信佛民衆,及開化舊的信佛民衆,建設適應現時中國環境的佛教信衆製,四是昌明大乘的人生佛教,成十善風化的國俗及人世。從此以後,太虛的新佛教思維進人一個以人生佛教爲標向的“佛化社會”時期。爲了具體實現人生佛教的理想,太虛仿效“叁民主義”而進一步提出了“叁佛主義”的建設程序:一爲“佛僧主義”,即關注革命僧團組織建設,致力于維護僧寺財産、革除剃派與法派的私傳産製、化導社會生活的教化作用等;二爲“佛化主義”,著重于建設敬佛法僧、信業果報、正身語意、淑家國世而有組織有紀律的信衆團體;叁爲“佛國主義”,推廣改善社會國家以至世界的大乘菩薩行,太虛稱之爲“使社會善化、淨化、美化的行爲。”“叁佛主義”,大要歸于“佛教救世主義”,並在實踐中體現爲“佛教革命主義”。

  進入30年代後,隨“以科學代宗教”相繼而來的是“以美育代宗教”(蔡元培)、“以哲學代宗教”(馮友蘭)、“以道德代宗教”(梁漱溟)。而佛教知識界則相繼提出“佛教非哲學非宗教”的觀點(如歐陽竟無),太虛不隨人雲,而是基于佛化人生的一貫宗旨進行獨立思考與評判,他堅信佛法不僅涵蓋科學、哲學,而且是最理智的科學,是哲學的宗教。這更充分地表明了太虛闡述的“人生佛教”理論,十分關注對社會思潮的主動攝取與吸納,而這正是太虛倡導佛化人生的現實動力。

  40年代,太虛更從佛法原理的高度上闡述人生問題。太虛從孫中山先生改善人心、建設民治國家而一改清季的國家衰退舊貌中,看到了改善人心與國家興衰的互動關系,並由此相信,從普遍擴大五戒十善的人生德行到六度圓修的大乘菩薩行,爲一切衆生謀利益,完成最高人生,改良人類社會,這就是佛法指示做人的最高道理。

  太虛對人生佛教理論構建,並不是一時一地的應機說教,而是基于一種全新而系統的理論闡述。其具體標志,就是更爲完善地提出了即人成佛的真現實論。而太虛本人更是自許爲“即人成佛的真現實論者”。

  太虛對于他堅信必將成爲末法佛教主流的“人生佛教”或“人間佛教”,仍堅持中國佛教爲本位。這是太虛一以貫之的見解,同時也是他從橫向比較四種佛教類型的弘化取向中,所作出的抉擇性評判。他認爲,錫蘭(即今斯裏蘭卡)等東南亞佛教國家,雖主切近人生之律行,但對人世資生物用及社會治理、救濟諸方面,卻缺乏積極主動的介人態度;西藏密宗雖對資生濟衆較富積極精神,卻未脫習修天界而迷信多神的階段,與近代文明思潮多有相違之處;日本真宗佛教作爲末法時期“人生佛教”的創導者,卻唯賴彌陀淨土而安心立命,缺乏融攝性與普適性。而以“直指人心、見性成佛”爲號召的中國禅宗,雖有心性論的理論優勢,卻嫌側重唯心,而绌于利物治生。通過上述橫向比較,太虛得出了富有綜攝性的評判,即以唐代禅宗爲主,輔之以錫蘭律行,以安心立僧;以日本真宗爲主導,輔之以西藏密咒,以經世濟生。綜合攝取禅宗的心性論、錫蘭的僧律僧行、日本真宗的人生導向和中國西藏密宗的修持信仰,作爲末法時期“人生佛教”的共同構成要素。于此可見,太虛關于“人生佛教”理論構架,不僅以融攝性的世界眼光來構建現代中國的佛教弘法體系,而且還以開放性的視野構建全新的普世佛教。從中國禅宗“直指人心、見性成佛”中,獨創性地開發爲“直依人生、增進成佛”或“發達人生、進化成佛”的“人生佛教”理論。這就是太虛基于契理契機的佛法原則而提出“即人成佛的真現實論”的理論旨趣之所在。

  “即人成佛的真現實論”,其理論獨創性,還表現于太虛對人生系統所提出的佛法解釋。太虛指出,人生構成的叁大要素是教育(廣義的教育,即人文教化或文化)、經濟與政治。經濟以資人群的生存,政治以保人群的安善,教育以求人群的進化。自主的經濟增長、普遍的政治參與和教育的相對普及,恰恰是由傳統/j、農社會轉向現代民主社會的叁大直觀領域。太虛所闡述的人生系統,密切相關于傳統社會發生急劇變化的叁大領域。在此意義上說,太虛所創構的“人生佛教”體系,其實是一種具有“現代性”視野的佛教觀。闡揚“人生佛教”,應該而且必須介入現代人生構成的叁大要素。佛乘作爲人文教化的最高境界,應該是屬于現實社會中人的佛乘。太虛稱之爲“即人成佛的人佛乘。”這就是說,通過人生的全面進化而證達大乘菩提行果。

  太虛所構想的“直依人生而發達成佛的人生佛教”,如何才能真正付諸弘法實踐

  這當然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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