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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佛教禅修行——性廣法師訪談錄(邱敏捷)▪P3

  ..續本文上一頁門討論聲聞的禅定之學,以助成天臺大乘圓頓法門的“漸次止觀”之教。

  可見能成就爲大思想家者,都同有此兼容並蓄的治學風範,其中整個學問的基底是非常廣闊而深厚的。當一個宗派走到甚麼都不學,只是師心自許,閉門造車,這也未免太狹隘、太貧乏了。

  筆者案:有關唐.智者大師《摩诃止觀》之“道品調適”,參見《大正藏》第46冊,頁87下。

  七、筆者問:法師如何轉入天臺的研究?

  法師答:

  作學問可以看從哪一個角度切入。比方說大乘叁要門:慈悲、信願、智慧,導師側重于智慧與慈悲,也就是以悲入世,以智導行;而智者大師則側重于智慧與信願,也就是以圓智啓悟,依信願立心。此種分別,是從比較差異所得的結論;這兩個學派的止觀思想都高舉緣起性空,脫落無執的中道智慧,只是在首發的行門內容上,導師側重于慈悲利生的實踐,智者大師則強調以信心來堅定願行,二者加起來則是叁者具足。

  人間佛教重視積極入世,我個人服膺人間佛教思想,是感動于它在諸多學派宗門中,特別闡揚了大乘佛法入世利人的可貴精神。“人間佛教”思想肯定我人在人間修行的價值,並鼓勵我們要實際投入世間的利生事業,我覺得這相當能彰顯佛法的精神,故舉揚人間佛教的勝德,其動機並不在于凸顯與其他宗派的差別而揚己抑他。

  能被確認爲一個宗派,那是後來的人對前代人的努力所做的定位。智者大師在世時尚不知道有個天臺宗,他認爲自己是站在整體佛教的關懷,如何掌握諸多異說的經論,才去分判出“藏、通、別、圓”四教與“頓、漸、秘密、不定”四法。

  凡是佛教的大思想家,義學的大成就者,多能溯源佛教的根本思想,重視經教傳承,熟谙各家異說而又能提出一貫而條理的理論诠釋系統,且更能對止觀有精確的定義分疏,在實修上又有它從理論到實踐的貫通性。這是佛教大思想家,成立佛教學派所具備的因素與條件。如中觀學派的龍樹菩薩(約150–250),其代表論著,如《中論》的深觀(屬于學理),與《大智度論》的廣行(屬于實修行門)。又如瑜伽行派的無著、世親菩薩,其《瑜伽師地論》即其義理與學行的主要論著。而中國佛教在思想與實修上,同樣有此大格局、大氣勢、大成就的則非智者大師莫屬。天臺思想,無論是圓教理論還是止觀實修,他的成就皆能與印度佛教的義學大德們並列媲美。

  我近幾年來以智顗大師的圓頓止觀爲研究的重心,除了延續個人對禅修主題一貫的學問興趣之外,主要也著眼于智顗大師止觀思想的系統與結構上的成就是全面性的;而且與導師一樣,皆能從學理思想貫穿條理到止觀實修的法門的安立。如此,修行的學問就不再只是個人的體悟,而是建構在佛法深廣的義學基礎上而創發的實踐綱領。

  當然,中國其他如重實踐而輕教理的宗派,如淨土與禅宗,其中亦多有點滴撼動人心的指點與清空靈動的神光。我個人就非常敬仰曆代淨土與禅宗祖師大德們,從其淨靜樸質的生命力中所透發出來的道人豐采。我曾有一個願心,若將來時間與能力允許,也想深入研究禅宗大德的事迹與行儀,以及禅宗思想中的人間性格等面向。

  八、筆者問:法師〈印順導師對變質禅法之批判及對禅宗之肯定〉文雲:“中國的禅者,雖禀承達摩(?–528)禅法,但是向來偏重行持,忽略教理的研究;因專重“理入”,終于形成了偏重理悟的中國禅宗。”(釋昭慧、江燦騰編著:《世紀新聲——當代臺灣佛教的入世與出世之爭》,頁167)。此所謂“理入”,與達摩所言:“夫入道多途,要而言之,不出二種:一是理入,二是行入。”(〈菩提達磨略辨大乘入道四行〉,宋.道原纂《景德傳燈錄》卷叁十,《大正藏》第51冊,頁458中)是否意義不同?

  法師答:

  這裏說的“理入”是禅者自己心中的理,是他自己的體會。由于各家禅說對于“心”中所入之“理”或有不同,故限于篇幅,只能略標“理”義。

  九、筆者問:法師〈印順導師對變質禅法之批判及對禅宗之肯定〉文雲:“當無分別智任運現前時,也是能所不起的,但與從直下“念念不著境”的不作意(離念),而得無分別,是大大不同的。”(釋昭慧、江燦騰編著:《世紀新聲——當代臺灣佛教的入世與出世之爭》,頁181)。這如何說明?

  法師答:

  這句是說明無我慧“無自性分別”與禅定力“等持無分別”之間的不同,重點在厘清並提醒切莫以無分別的禅定爲無自性分別的智證。舉個日常用心的例子,比如我們現在是清醒的,當我們很專心在談話時,你會很特別的去意識到你自己身體的覺受嗎?不會!當專心于訪談、記錄時,是用智覺力在思擇,這是因思擇心所産生的忘我──忽略其他覺受。而睡著了也可以說是一種忘我──忽略其它覺受,但那不是思擇而是由于昏昧産生的忽略其他的狀態。所以,能入于禅定,也是一種(相似)“無我”的境界,但那種“無我”,是由于定心專注于一境,所以對于眼、耳、鼻、舌、身共起的意識不能相應,不會現起。那是一種與“定”相應的無分別──對其它周遭事物無所分別、不能分別的狀態。而佛法解脫慧的證入,是泯滅能所,斷除一切思擇攀緣的無分別──無自性分別,以入于無我空性的證智──無分別智相應。《金剛經》中常說的無相、無念、無所得,是貫通于《阿含經》中空、無相、無願叁叁昧而有的智證,這與念念一心得等持叁昧力現起的禅定境界是天壤之別的,一個是不知分別的“無分別”定,一個是破除我執的“無自性分別”慧,前者是定境、後者是慧證。

  佛法修行重視的是慧證,禅宗雖以“禅”爲宗派名稱,然而其修行精神仍然是重慧悟的。只是因爲長期忽略定學,故也産生了面睹而不能辨識的現象,許多禅宗公案的表述,多有以叁昧等持的無念心認作是慧證無我的智覺境。由于是訪談,我們無法在此舉出許多的文獻來加以說明。故“當無分別智任運現前時,也是能所不起的,但與從直下“念念不著境”的不作意(離念),而得無分別,是大大不同的。”這段話,是對于混濫定境與慧證的鄭重提醒。切莫以不見相(眼根不俱起之禅定)叫“無相”,沒有念頭(定境)叫“無念”,這是定境。慧境是雖見相而不起自性執,能知心念起伏而不住著于某一特定情況,並已進一步去執斷惑。因此,導師強調:“先得法住智,後得涅槃智。”的佛法正智修行。

  如果從戒定慧叁學依次增上來說,則定學要修到色界四禅,在《阿含經》中,佛陀說“四禅”是根本定,也是修行觀慧最好的定力,要清楚觀察、覺照有情微細迅捷的身心組合與變化,則需要有這麼強的定力。也就是要能觀色法以破極微,接著觀名法以破和合相;更從過去、現在、未來的叁時位移中覺觀色心在依緣聚散的過程中生滅不已,其中無不變恒存之主體,唯有無自性的和合假法在依緣生滅。說到正法修行的最緊要關鍵處,在于要能破我執,也就是能斷除對此一和合假我的妄執,如此方能真正勘破生死,滅相續流。

  佛法以“破我執”爲斷生死得解脫的根本,如共叁乘而爲出世間法基礎的聲聞禅法,其已破除我執的聖者,當他觀察自己在叁世位移中的因緣時,可以見到自己的過去世,而當觀察未來時,則可以看到自己未來延續的業力已盡滅、永斷。故證果是“自知、自作證”──自己能確定知道已經脫離輪回。

  十、筆者問:大乘與聲聞最大的不同何在?

  法師答:

  從最根本的差異點來說,大乘與聲聞不同的地方是在于“悲心”的有無,驗證諸于實際,就是實際投入利益衆生的行動。

  然而仍需辨明的是,在諸多大乘學派與宗門中,有關“起慈悲心,行利生事”的主張,也就是“實際投入入世利生的行動”這個屬于大乘特有的信念,是在修行的什麼階段從事?導師“人間佛教”主張的是要“即時”,也就是從生發菩提心的當下開始,從初學時就是要學習從利益衆生中自利。而有的學派或宗門則分成兩段,前段要求自利,因爲領衆,則難免幹擾止觀的進步;又有的雖號稱大乘,但卻不強調利益衆生,故太虛大師說這是“說大乘而行小乘”的宗派,而導師則說這是“特殊的大乘”。若仔細論究起來,不著重于利益衆生的心行,與大乘的真精神還是有所距離的。

  十一、筆者問: 2009年5月10日慈濟宣布成立“慈濟宗”的意義爲何?

  法師答:

  從功能性來看,他們可能有凝聚會衆的需要。立宗行動因爲標志鮮明,或許有增益“衆志成城”的力量;才能讓有心認同的人加入,越多人加入,團體才能去做更多、更大、更好的事。若以功能來考慮成立宗派的效益,則我個人是樂見其成的。但是在曆史上,有關宗派的産生,開始時多是某一立宗祖師,個人對于學理或修行的獨到見解或體會;而宗派的確立,則是當此法流傳多時而追隨紹繼者衆之後,所産生的共識與認定。在開始之初就明確立宗的做法,的確與古代宗派的形成方式,也就在曆史時空中演化而自然成宗的現象有所不同。

  十二、筆者問: 1999年藍吉富教授(1943–)編輯《臺灣佛教辭典》時,即提出“印順學派”,並分爲“傳道(1941–)一系”、“宏印(1949–)一系”、“昭慧一系”、“臺灣地區的其他弘揚者”與“海外的弘傳者”等。又于2008年〈印順學的形成與發展〉,判定“印順學派”比“印順宗派”一詞較爲“印公的崇仰者”所接受。“成立學派的主要用意,當然是在弘揚或诠釋印順學的內涵,以供後世之佛子或佛學研究者取資。”對藍老師所提“印順學派”,您有何看法?

  法師答:

  藍老師提出後人追隨導師一生學問思想,其影響所及的現象爲“學派”而非“宗派”,或許是著眼于其中有明確井然的學理建構,故名之“學派”。而我個人則認爲,之所以稱導師思想及其所影響者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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