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不止,是犯戒;善行當做而不做,也是犯戒。我相信,掌握了這個准則,對我們解放思想會有所幫助的。
戒條大致可以分爲兩個部分。剛開始的時候,出家人是托缽化緣,並沒住在一起,每一個人對自己負責任,所以戒條往往是關于個人修行方面的,比如在家五戒,沙彌、沙彌尼的十戒,比丘戒,比丘尼戒等等。僧人共住到一個寺院後,大家住到一起的戒條慢慢就出現了,這部分戒條發展到中國的時候,就變成了“百丈清規”。關于菩薩戒、比丘戒和百丈清規往往有一些奇談怪論:一種就像前面講的過時論,說比丘戒或者小乘戒不適合中國,百丈清規將來可以取代所謂的小乘戒;還有一種意見認爲菩薩戒最高,受了菩薩戒還用受那些小乘戒嗎?其實,菩薩戒、比丘戒和百丈清規是同等的重要,菩薩戒是無形無相的,它是一種精神,屬于性戒。單獨受菩薩戒是不好掌握的,如果你的功力不夠的話,你恐怕就不行了,你最後可能就“無爲、無爲、而無所不爲了”,所以還必須要靠有形有相的戒條來幫助你,這個很重要。但是如果你死守有形有相的戒條的話,而沒有菩薩戒去調整,靈活運用的話,那麼,你守的戒就變成僵化的教條,又犯了我們剛才講的第二種極端。
講到這兒,希望大家明白,戒律的兩個組成方面:無形無相的戒律的精神和有形有相的具體的戒條,就像一個硬幣的兩個面,相輔相承,互相補充,缺一不可。你把哪一個推上極端的話,都會犯錯誤。我們回過頭來看剛才討論的第一次結集,當時阿難因爲小隨小戒的問題被迦葉批評了。我們來設想,如果阿難問了釋迦牟尼佛哪些小隨小戒需要修改,釋迦牟尼佛會回答嗎?不會的。爲什麼?因爲到釋迦牟尼佛去世的那一刻爲止,應該修改的,釋迦牟尼佛全部同意修改了。那麼釋迦牟尼佛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呢?有兩點很重要。第一,他把將來調整小隨小戒的權力交給了僧團。釋迦牟尼佛在世的時候,他自己是僧團的一員。其實,所有戒律不是釋迦牟尼佛一個人製定的,它是一個僧團甚至于說所有信佛的人一起去共同組織建設的。第二,所謂的小隨小戒可改,不是指哪一條小隨小戒可以更改,而是說在不同時期,不同的場合,不同的環境,只要不是根本戒,而是技術的戒條,當對我們的修行帶來不方便的話,就可以做適當的調整。佛是指的這種精神,而不是說真的有哪些戒需要進行調整。這就關系到釋迦牟尼佛對待戒的一種思想,就是說,可以因時、因地、因文化而做適當的調整,調整的理論依據是佛教製定戒律的根本的精神,而不是爲所欲爲,隨心所欲。
(叁)
怎麼樣在現實生活中持戒?這是很多人都特別關心的一個問題。
第一點,每一條戒有兩個層面:一個層面是有形有相的戒條,另一個層面是無形無相的製戒的精神,也就是釋迦牟尼佛的本懷。我們要守好任何一條戒,都必須時時刻刻考慮到這兩個方面;同時,我們還要記住製定戒律的精神是不能變的,而它所表現出來的形式是可以改變的。
比如說,佛教裏面講苦集滅道,其中這個苦谛,世間的各種各樣的苦是我們人生的現實,是客觀存在的,你不能否定它,你只能面對它。當我們在解釋苦所表現出來的形式的時候,就可以有多種多樣的,古代人的苦跟我們現在人的苦不一樣,中國人的苦跟外國人的苦不一樣,城市人的苦跟農村人的苦不一樣,知識分子的苦跟工人的苦不一樣,當官的苦跟我們出家人的苦也不一樣……對吧?當你對不同的人講這個苦的時候,你千千萬萬不要老是一套四苦八苦,無量諸苦,人家沒感覺。的內涵你不能變,但你怎麼樣讓一個人真正體會到你說的不錯呢?那麼,如果他是一個工人,多講講工人的苦;是個農民,多講講農民的苦;是個做婆婆的話,講講婆婆的苦,這樣他才會有所感觸,真正體會到人生本來有很多不如意的地方,這樣他就能産生一種出離心。換句話說,苦的真谛,你不能稍作改動,而你怎麼樣解釋,可以用各種各樣的形式去表現,最終還是要讓人們能夠領悟苦的真谛。我們講叁苦、八苦、無量諸苦,這些都是“標月指”,是引導你去體會它背後的那種苦,這一點至關重要。有人問我:“藏律佛教、南律佛教、北律佛教哪一個好啊?”我說:“藏律佛教是這個指頭,南律佛教是這個指頭,北律佛教也是這個指頭。”順著這個指頭的方向,我們看到了月亮;通過南律、藏律、北律這些形式,我們才可以了解到宇宙人生的規律。現在的人有時沒有智慧,他不去看通過這個指頭而領悟到的真理,偏偏去比較哪個指頭粗、哪個指頭長。八萬四千法門,叁藏十二部,都是“標月指”,目的是引導你去認識那個真理,而指頭本身不是真理。
同樣,戒律的形式僅僅是表象,不同時代有不同的表象,那麼對于傳統,就存在一個繼承與發揚的問題。舉個例子,我們來研究一下結夏安居,爲什麼要結夏安居?應該怎麼樣守這條戒?這需要反思當初釋迦牟尼佛爲什麼要製定這條戒。根據我目前的理解,主要有叁個原因。第一,這是印度當時的習俗,國王也要求出家人結夏安居,因此這是順應當時的習俗。第二,當時是雨季,水草生長,有很多蚊蟲之類的生物,結夏安居可以避免踩死螞蟻、蟲子,這當然是從慈悲的角度來考慮。第叁,也是最根本的,很多人都已經忘了,就是出家人自我的升華。每年有叁個月,出家人自己回到一個地方來“充電”,充電就是打坐、聽經、討論和自修,這才是最重要的。到了中國以後,我們當然有很多地方也比較強調結夏安居了。現在祖師們很英明,常常有一個“結冬安居”。比如五臺山,夏天正是旅遊旺季,你要是山門一關結夏安居了,給人們帶來很多不便。冬天因爲封山了,好比印度結夏安居是因爲洪水泛濫、行路不方便一樣,五臺山冬天到處是冰雪,路很危險,也是不方便,那個時候也很清閑,正好來個“結冬安居”,這並沒有違背釋迦牟尼佛原來結夏安居的本懷。
還有偷盜的問題,戒律上說,出家人偷盜五“麻薩迦” (印度的一個貨幣單位)就自動喪失了比丘的資格。于是,很多學者拼命地去考察五“麻薩迦”到底是多少錢,換成人民幣有多少,那是愚蠢!那是過于注重了戒律的形式了,因爲是多少錢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製戒的標准是什麼呢?根據當時印度的法律,偷盜五麻薩迦或者價值五麻薩迦的東西是砍頭罪,釋迦牟尼佛就是依據這一條來製定戒律的。那麼,我們現在運用的時候,就要靈活地要調整它的尺度,而這個尺度又是以當時當地的法律爲標准的。比如說,解放初期貪汙一萬塊是死刑,如果那個時候有個比丘貪汙或者偷盜了一萬塊的話,他的比丘資格就自動失去,然後再依據國法判處死刑。因此,有形有相的戒條跟無形無相的戒律,或者說無形無相的佛陀製戒的精神,要高度地結合起來。當然,這就需要你好好地鑽研這個戒律了。你要繼承,但是你首先要了解戒律的精神;你要發揚,剛才我們講那麼多的形態都叫發揚,發揚本身不是叫你否定戒律,也不是叫你更改戒律,更不是叫你主張戒律的虛無,這個你們不要搞錯了,而是叫你因時因地製宜,最終的目的是達到止惡修善,利益衆生。
還有很多很多這樣的事例。比如常常說的“叁衣”,戒律規定出家人穿衣服不超過叁件,而我現在穿的就超過叁衣,冬天就更多,那我是不是犯戒了呢?不是。這就得追溯到原來佛陀製定戒律的精神。穿衣服起什麼作用呢?無非是取暖遮體吧?你不穿衣服不行,穿得破破爛爛的也不行,還得有點兒體面吧?我並不主張學佛的人穿得破破爛爛的,好衣服還打個補丁,那不見得是佛教的象征。印度是在熱帶地區,佛教當時製定叁衣就足夠保暖了。中國的出家人如果真正按照戒律的形式去守,一年都活不到,因爲第二年冬天你就凍死了,叁條衣服你根本過不了冬。如果說叁衣不夠,四衣、五衣、六衣爲什麼不可以啊?保暖嘛!所以,這種形式你就不要過份地去強調了,這就需要對戒律的靈活掌握和運用;你要是這樣去做的話,你就不會跟自己過不去。所以,形式與精神一定要高度地結合起來。
很多人問我:“在家的信徒可不可以看比丘戒?可不可以看《毗尼日用》?”可以,也不可以。爲什麼呢?因爲戒律是兩千五百年前製的,那麼出家人如果是專修戒律的,他知道今天在中國哪些開、哪些持,哪些與它的表現形式不一樣,等等。那我們在家人並不了解這些情況,比如剛才說的“叁衣”,出家人超過叁衣就犯戒了,你看看我們在座的出家人哪一個沒有犯戒啊?如果你不了解戒律的話,你看了就會産生一種誹謗的心;如果你的功力到了,什麼戒你都可以看,佛教沒有什麼秘密,一切全是敞開的。所以,不讓看是對你好,不讓你造口業、造意業,不讓你生誹謗心,這是至關重要的。如果你對戒律能了解,你看什麼都可以。能不能看關鍵在于你的功力,我不能給你定。如果你看了以後生誹謗心,給自己找來很多麻煩的話,那你要自己負責,所以如果你覺得自己功力不夠,最好不要看,不要好奇,因爲它跟你不相幹,你就老老實實地看你自己的五戒吧,我覺得這樣還更實用一些。
還有人問:“有形有相的戒條和無形無相的精神怎樣才能高度的統一?”這個要靠你們自己去掌握,你們自己去參、去悟。我再給你們講一個故事,是教我們去掉執著的。有一天,師兄和師弟在坐禅,突然一顆柏樹子從樹上掉下來,正好掉到師兄的頭上。師兄問師弟:“每一粒微塵都有佛性,這顆柏樹子有沒有佛性啊?”師弟說:“怎麼沒有啊?”師兄又問:“那麼柏樹子什麼時候成佛?”師弟說:“虛空掉下來的時候,柏樹子就成佛了。”師兄又問:“那虛空什麼時候掉下來?”師弟說:“柏樹子成佛的時候,虛空就掉下來了。”同樣的道理,你們問我怎麼樣讓有形有相的戒條和無形無相的精神高度統起來一,也是沒有一個確定的尺寸,應該怎麼樣做,這個尺度交給你們…
《戒律的精神與特色(淨因法師)》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