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已,自然理如此。道無無對,有陰則有陽,有善則有惡,有是則有非。」
總上而觀,可見宋儒之宇宙乃相對者,由于腦筋度量之所得;宇宙真實之本體非腦筋所能度量,愈加度量,則去真實本體愈遠。六祖所謂:「任伊盡思共推,轉加懸遠。」《圓覺經》所謂:「以思惟心測度如來境界,如取螢火燒須彌山,終不能著。」蓋腦筋者變幻者也,以變幻者看物,則物皆變幻;以變幻者測不變幻者,則不變化者,亦隨之而變幻矣,故《圓覺經》雲:「未出輪回而辨圓覺,彼圓覺性即同流轉。」是也。
中國的佛學家,古今很多高僧大德,將冥谛認爲是佛性,冥谛是非空非有,世間本性,起一念生覺,由覺生二十五谛,由二十五谛反歸冥谛本體,就是中國人講的佛性起無明,斷無明歸佛性,根本就錯,修行無益。
婆羅門的冥谛,就是佛家講的無始無明,生覺就是見聞覺知起一念,由一念生八萬四千念,二十五冥谛附表如下:
又有一般人將大乘佛法講成唯心派哲學 。
佛法非唯心,亦非唯物
有認華嚴宗爲客觀唯心論 (馮友蘭《中國哲學史》七四九頁) ,認法相宗爲主觀唯心論者 (向林冰《中國哲學史綱要》叁一七頁) ,此皆錯誤。「華嚴四法界觀」雖近似客觀唯心論,但法界觀之最高境界─「一真法界」,則是絕對者,所謂真如本體是也。真如本體非思辨所能及,非言語所能道,既非心之所謂能觀,則豈可謂之客觀唯心論耶?華嚴宗之緣起法門或可謂爲客觀唯心論,至其性起法門則非心非物,非主觀亦非客觀者也。法相宗之「八識叁自性」,或可謂之主觀唯心論,至于「四智叁無性」,則是絕對真如境界,言忘慮絕,亦非心之所能觀,非主客之可別也。大凡哲學上所以分主客兩觀,心物之論皆相對者也,佛法中可以言诠之部份,亦相對者也,相對者可以思辨領會;至若最後絕對本體,則離于言诠,只可證悟,不能分析也。向來哲學家們研究佛法是當做學問來研究,沒有當作了生脫死的法門來研究,故只能在相對之範圍內尋枝摘葉,推至絕對之門,便無法前進。但佛法之最重要最究竟部份,在于絕對,非在相對也,故哲學家只能懂佛法之皮毛,不能得佛法之骨髓,只能采其枝葉,不能得其根本,以皮毛之見解來推測佛之最高根本境界,自然易陷于錯誤之武斷也。故凡以主觀、客觀、唯心、唯物評佛法本體者,無有是處。豈不聞馬祖雲「不是心,不是佛,不是物」耶?哲學家如要知道「究竟」是甚麼?請先抛開書袋,把那些唯心、唯物的名詞,主觀、客觀的概念投向大海,投向糞坑,然後向那黑黑暗暗的地方看去,看到山窮水盡時,或有些兒消息來也。
又有一般人將大乘佛法以唐李翺滅情複性爲佛法,情不附物( 李翺〈複性書〉之錯誤)
沩山禅師雲:「夫道人之心,質直無僞,無背無面,無詐無妄,一切時中,視聽尋常,更無委曲,亦不閉眼塞耳,但情不附物即得。從上諸聖,祇說濁邊 (即相對的) 過患,若無如許多惡覺情見習之事,譬如秋水清渟,清淨無爲,淡濘無礙,喚他作道人,亦名無事人。」此說明悟後境界也。明心見性之後,宇宙萬物皆是佛性,一切時中,惟一直心,故無詐妄虛僞,因佛性中本無詐妄虛僞也,故能視聽尋常。當此之時,根塵識界,皆是佛性妙用,故無須閉眼塞耳。經雲:「若能轉物,即同如來。」昔之虛妄七情,亦皆變爲佛性,故曰:「情不附物。」因絕對之佛性,與相對之萬物本不相附也。今人或謂「情不附物」,是不執著一切相,不住一切相,非也。佛性中根本無所謂執著與不執著,情與物是兩頭話,祇因衆生在濁邊 (在相對宇宙中生活) ,故說濁邊過患,倘衆生已經在佛性這邊,在絕對宇宙中生活,則一切濁邊過患、虛妄詐僞執著之話,皆須根本取消矣。
唐李翺著〈複性書〉主張「滅情複性」,以爲七情滅盡便可見本性,可返于喜怒哀樂未發之「中」。彼之謂情,乃佛家所謂一念無明是也,彼之謂性,乃佛家所謂無始無明是也,兩者其動爲一念無明,其靜爲無始無明,動之與靜乃一物之存于腦筋靈覺之中,非最真實之體也。真實之性與七情無關,非因七情之發而滅,亦非因七情之滅而增,七情未發是無記性 (即無始無明) ;七情滅盡是返于無記性。換言之,即一念無明返歸于無始無明本來面目,是無始無明範圍,故其所謂複性者,乃複于無明之性,非真如佛性也。向林冰《中國哲學史綱要》中謂:「李翺所謂性,等于佛教所謂本心,唯識家所謂慧;其所謂情,則等于佛教所謂無明煩惱,唯識家所謂智。」此是門外語。李翺常參藥山,不無受佛法影響,然實未悟真實之理。其〈複性書〉中有「物至之時,其照之然,明辨而不著山物」之語,亦是誤解之「情不附物」之理也,學者識之。
一般人所說佛性起妄念,妄念斷就是佛性,真如緣起,真如不守本性有變易,從真起妄,返妄歸真,這幾句話查佛經沒有所載,釋迦佛沒有說過這些話,是從老子婆羅門等集脫胎出來的,自古至今、害了不知幾許修行人。
《 華嚴經 》 裏說:「真如恒守本性,無有改變 … 守其本性,始終不改。」出 《 華嚴經 》 第叁十卷。「佛性清淨,無染無亂,無礙無厭,不受熏染。」出 《 華嚴經 》 七十叁卷。佛性不起無明妄念,無明妄念從靈性見聞覺如生起。
佛性不起妄念,真如無緣起,真如不變易,真加恒守本性,佛說 《 華嚴經 》 爲鐵證。
真妄辯論
四病辯論
大乘用功易犯的病大抵有四種:
一是「止病」:就是將一切思想止住不起,如海水不起波,無一點浮漚。
二是「作病」:就是起一個惡思想,改作一個好思想。「不怕妄起,只怕覺遲。」「以妄除妄,舍妄取真。」「前念已滅,後念未起其中是。」「背塵合覺,背覺合塵」。
叁是「滅病」:就是將一切思想滅盡了不起。如明鏡現前,無一點灰塵。
四是「任病」:就是思想任他起亦好,滅亦可。不執著一切相,不住一切相。對境無心,一切無礙。豈知止作滅任,都是靈性見聞覺知的事情,不是佛性。思想起固非佛性,思想不起,亦非佛性。思想起伏,是生滅法;佛法是不生不滅,兩不相幹。惡思想固非真心,好思想亦非真心。好惡是相對,真心是絕對,兩不相幹。惡思想固是妄,好思想亦非真,相對不實故。舍取是妄識的作用,不是自性的本體,能舍是妄,所取何真?見聞覺知所支配故。「前念已滅,後念未起。」是空無所有,自性能生萬法,與一無所有是了不相幹。「背覺合塵」,固非佛法;「背塵合覺」,亦非菩提,相對待故。譬如一面明鏡,灰塵一來,明鏡變爲黑板,背覺合塵;灰塵拭去,黑板變爲明鏡,背塵合覺。將一切思想滅盡,當知真性非從滅思想而有,非從起思想而無,思想一起,真性變作假心,灰塵一來,明鏡成爲黑板,時時要將他拂拭,不是很麻煩的嗎?至于思想任他起亦好,滅亦好,他就以爲是不執著一切相,殊不知他已經執著一個「任」字,住不執著一切相的相了,就是有心、有礙,特不知而已混入外道。
以上錯處,就是由于跑入外道,和二乘的見解的緣故。外道雖自成一家之說,但其極點均約相同,究其內容,都是強牽遷就的。須知佛法的明心見性,不是從裝作得來的。止、滅二病,是導源于二乘斷思想;婆羅門的斷愛念;老子的清淨無爲。
二乘的過,上邊已經講了。婆羅門將本心來比明鏡,愛欲來比灰塵,但是灰塵除了又來,思想滅了又起,法爾如是。譬如飽不思食,饑則思飯,有飽必有餓,餓時思食,亦是愛欲。如要斷絕,除非死了才只以。
老子以少私寡欲,不搖精神爲養生之道,但是他的清淨無爲,又有清淨的痕迹,就是根本不清淨了。譬如黑色白二色,說白是淨,黑是染。但是二者同爲色,本無淨染之別,同爲太陽或他光線及物體的因緣所生故。
王陽明主張「一念不起,無善無惡是心之體;一念起,有善有惡是意之動;知善如惡爲良知;爲善去惡爲格物。」此說近于暧昧,恩想起,知善如惡。那善惡到底是從內有而起?抑由外人而來?若說內有,善惡二者,何是汝心?若說外來,何幹汝意?
孟子道「性善」;荀子言「性惡」;韓愈說「人性有善惡及可以善、可以惡」叁者;《書經》雲:「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中庸》曰:「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宋儒朱子等主張:「去人欲之私,存天理之正。」此儒家各宗論心術之大要,但修行皆未得其法,而本性均未得其真也。
至若任病,全以外道的「中道」,並莊子的「放達」爲注腳。中道的見解,就是不著二邊,不落有無。從前佛在世的時候,有一個很有名的外道叫做大慧,他和佛來辯論。他的宗旨,立四句爲宗。心中不執著「有、無、亦有亦無、非有非無」,便是四句也。佛告訴他,是靈性──見聞覺知之作用,佛性是如如不動的,與四句了不相幹。大慧得聞佛說知四句是不對的,即從佛修大乘法門,後來得明心見性。
世尊因長爪梵志索論義預約曰:「我義若墮,當斬首以謝。」世尊曰:「汝義以何爲宗?」志曰:「我以一切不受爲宗。」世尊曰:「是見受否?」志拂袖而去,行至中路有省,乃歎曰:「我義兩處負墮。是見若受,負門處粗;是見不受,負門處細。一切二乘不知我義墮處,惟有世尊、諸大菩薩知我義墮。」回至世尊前曰:「我義兩處負墮,故當斬首以謝。」世尊曰:「我法中無如是事,汝當回心向道。」于是同五百徒衆,一時投佛出家。
龍樹菩薩破二乘外道,《大智度論》說:「因緣所生法,我說即是空,亦名屬假名,亦是中道義。」中因邊有,因緣所生,是相對的。「前面已滅,後面不起。」是空無所有。「十法界之中,但起一念佛界,時時覺悟,其余九界不起。」全妄即真,全真即妄。「終日不變隨緣,隨緣不變。」亦是不對的,非佛性。「十法界中起一佛念」,此念乃知覺之念,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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