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絕對的本體是本來清淨的。
我要懇求你,千萬不要玷汙他、誣蔑他、雕斫他,不管你是出自惡意或善意,當你的腦筋閃動時,你已犯下了不可恕的錯誤了。
道德究竟是什麼東西啊?
當人類憑其思想感覺之標准而定下這名詞時,道德已變成人類的圈牢的了。
道德和罪惡同是一念無明化身,是孿生的姐妹。
當一念無明把道德的面具戴上時,人們便確信的發出了頌揚的歌聲,奉獻了景仰的懇忱。但當他換上了罪惡的面具時,人們又確信的發出了憎恨的詈罵,投之以唾棄之眼光。
封建時代的貴族所認爲是道德的事,布爾喬亞階級的人卻認爲是“罪惡”,資本主義時代的布爾喬亞階級所認爲是道德的事,普羅列塔利亞特認爲是“罪惡”的。
知識有什麼標准?人可以用他來造福,亦可以用他來犯罪,知識愈大,愈足以濟其惡。聖人和大盜本來同是知識豐富之人,所以老子主張:“聖人不死,大盜不止”。
康德在〈論緩美盛與北美盛之不同對象〉中說:“快樂或者煩惱的種種感覺,並不是十分系于所以喚起這些感覺的外物狀況的,倒是無甯關系各個人自如的情感比較多些,由個人的情感,而快與不快以生。因此,一人的歡欣,在別人或許是厭憎,一人愛情上痛苦,在別人看來便成爲一個謎,或是生起反感。”“感情本來不同的,卻要求一種一致的感覺,這是不可能的,從這裏而生的爭辯,是多麼傻!這樣看來,世界上那樣不是相對的呢?有什麼真正的標准呢?相對的東西,是快樂,同時亦是痛苦;是道德,同時亦是罪惡。”
當道德被人尊崇著時,他已變成一個圈牢把你關閉著,不許你越過一步,你如果想做一個有道德的人,你就要識賊,自己克製自己,讓他習慣這圈牢的生活。你雖然得到這美名,難道你的工作不艱苦嗎?你要用盡最大的耐性呀,而且你那樣不斷的虐待自己、束縛自己,究竟是“道德”還是“罪惡”?請憑你的良心判斷一下吧!可是你如果在這世界裏而想打破那“道德”的圈牢打破而逃脫了出來,你還是得不到自由,因爲自由本身亦是一個圈牢,而且無論你走到什麼地方,總有一個圈牢在等著你呀!那無所不在的相對的圈牢,你沒有把他打破,所以無法脫了身。
尼采覺得人類是一個圈牢,所以要超越他,要做“超人”。“超人”又變成圈牢了。
中世紀的人因爲受不了“神”或“上帝”的束縛,不願做“上帝殿中的柱子”(見《新約.啓示錄.第叁章》)。因爲有一個圈牢像魔鬼一樣緊貼在人類身上,他只向外面去打破圈牢,而沒有回頭來找身上的圈牢,所以任你跑到天涯海角,總是脫不身的呀。所以那裏掙脫了出來,回複了人類的自由,這是康德、黑格爾、哥德的功績似到了。
其實他們倆同是相對的東西,誰也不能給以正確的標准。
道德和罪惡不過是時間空間的産物,他們隨著時間空間而遷變。
當一個原始時代的勇士向你說明殺人是道德時,你能夠相信嗎?
當一位中國的老紳士向一位歐洲的紳士說明女子守節是道德時,他能夠相信嗎?
當一們法西斯主義者向一信民主主義者說明法西斯是道德時,他能夠相信嗎?
總之,這個時代的人說是道德,另一時代的人卻說是罪惡,另一個地方的人,卻說是道德,甚至同一時代同一地方的人,甲說是道德,乙說是罪惡,這樣看來,究竟有什麼正確的標准呢?
美和醜又有什麼標准呢?白種人以面貌潔白爲美,而黑種人卻以面貌黑黝爲美,甲說紅的花朵爲美,而乙卻說藍色花朵爲美。
大和小又有什麼標准?鲲鵬一舉千萬裏,而蠻觸卻以蝸角爲天地。
時間有什麼標准呢?大椿以八歲爲春,八千歲爲秋,而朝菌則不知什麼叫做晦朔。生命有什麼標准呢?當爾呱呱墜地時,便是你死亡的原因呀!
文造、絲竹,人所共好也,而墨翟有非樂之論,蘭芷,人所共好也,而海畔有逐臭之夫。
克魯泡特金在他的自傳裏說:現代偉大藝術家之一的托爾斯泰底有力的藝術批評虛無主義者,他在當時用下面的一句話的肯定就完全表示出來了:“一雙靴子也要比所有你們底聖母像(意大利畫家拉斐爾底傑作)和所有你們底關于莎士比亞的精美的討論貴重得多。”
一句話可以概括,就是“在相對界中,一切皆是相對,而沒有絕對的。”反過來說:“在絕對界中,一切皆是絕對,而沒有相對的。”
當你踏進絕對之門時,你已越過了道德之界限,你已嗅到了道德的臭味,“道德是靈現之健康”一語,在你看來不過是愚蠢者之自慰語罷了,這時,你所看得到的,只是平等的一味一相。因爲絕對的平等,所以道德和罪惡不二;美和醜不二;大和小不二;佛和衆生不二;煩惱和菩提不二;動和靜不二;生和死不二;芥子與須彌不二;一念與萬年不二;一切皆絕對不二,釋迦叫他做不二法門,他便是絕對正確永遠不易的標准。
當你明白一念無明的作用時,你便知道何以一切皆二了;當你明白絕對的佛性作用時,你便知道何以一切皆不二了(但是切勿誤認“無始無明”爲不二境界,他表面雖似不二,卻有二的種子,一念無明發生時,又是一切皆二了。)
當一切皆不二時,就是擺在你的面前的事物,你亦無法知道他的真相。
當一切皆不二時,就是遠在另一星球上的事物,你亦能確知而無遺,現在你所知道的是這樣,過去的亦必是這樣,未來的亦必是這樣,因爲你自己便是絕對,你已超過了空間和時間。
釋迦曾宣言他能知道十方叁世的事情,你如果明白絕對的道理,你便會承認他那句話的正確。
絕對本體既然是清淨而完全,非道德和罪惡所能汙染、所能立足。則這絕對國土之中,當然沒有所謂持戒者,亦沒有所謂犯戒者,更無所謂忏悔或贖罪者了。《維摩诘經》記載優波離替二個犯戒比丘舉行忏悔儀式,維摩诘看見勸他說:“彼自無瘡,切勿傷之。”《圓覺經》說:“善男子!覺成就故,當知菩薩不與法縛,不求法脫,不厭生死,不愛涅槃,不敬持戒,不憎毀禁,不重久習,不輕初學。何以故?一切覺故(覺字代表絕對)”所以南泉殺貓是絕對,歸宗斬蛇亦是絕對,一切回歸了絕對,圓滿而完全,無修亦無證,所以《圓覺經》又說:“善男子!此菩薩及未世衆生,修習此心得成就者,于此無修,亦無成就。圓覺普照,寂滅無二。”
永遠不死的生命,永遠不易的真理,難道還有比這更正確,更有意義的嗎?
從古至今一切治哲學的人們,絲毫未嘗涉及絕對的門檻,卻注目于旁的一些相對的東西,比方說道德仁義、是非善惡、過去未來、生長毀滅、權力生命……結果沒有一件不漂沒于相對的大海。照佛眼看來,那是如何的愚蠢而可憐呀!
思想感覺的效果,不過是一些顛倒的批判,和張開眼睛的夢想,由其昏迷與誤信,使整個人類陷入于悲慘的命運,趨向滅亡的窮途。
因爲苦和樂是相對的,所以他是不可分開的整體,比方在同一個面孔之上,也可以洋溢著歡悅的光輝,亦可以籠罩著慘黯的雲霧。他是聯結的,所以誰願獲得最高的歡樂者,誰就必須准備忍受最高的痛苦。反之,越是忍受過極端的痛苦者,越能感覺到極端的歡樂。因爲快樂是痛苦者,越能感覺到極端的歡樂。因爲快樂是痛苦的累累積,沒有痛苦,快樂便不能成立了。
比方是一個寒暑表,它可以升到沸點以上,亦可以降到冰點之下,不過是同一器具的兩頭罷了。如果沒有所謂沸點,則何必有冰點呢?他們不是互相爲存在的條件和標准嗎?
所以希臘斯多亞學派的哲人,從其生活上希求最少的快樂,以期得到最少的痛苦。佛教小乘行者,更使用進一步的方法,將六根的作用完全停止,以免這兩位不速之客的闖入,這算是人類比較冷靜、更端凝的辦法,但是他們始終沒有找到苦樂的根源,沒有認清這兩位怪客的藏身之所,所以始終未能把他徹底解決,未能永遠拒絕他們的突然訪問。
其實,苦、樂同是一念無明之化身。
一念無明,是匿藏于無明窠臼之深處,就是在阿賴耶識的最窵遠秘密的倉庫。當一念無明走出了那秘密之門,搖身一變,變成了喜怒哀樂各樣不同的情感,滲入了你的心中,支配著你,這時,你便是一個十足的傀儡了。
不願長作傀儡的行者,利用其般若智慧緊跟著一念無明的足迹,找到了他的藏身之所,而把那相對的窠臼搗毀時,無始的黑幕揭開了,操縱一切相對傀儡的繩子割斷了,本來面目出現了,一切喜怒哀樂皆變爲絕對的佛性。
這時,一切皆由自己絕對的本能來作主,以前被假的本能無明所支配的相對者,一時皆得到了解放,一切皆回返絕對而真實。
當一切已回返絕對時,苦和樂平等了,道德和罪惡平等了,一切形式和名字平等了,絕對的本能站在他的司令臺上發揮絕對的命令,使整個宇宙在一句口號之下,變成完全的絕對。
惟有在絕對之國土中才有真正的解放,才有真正的自由,才有真正的平等,不是建造,而是本然。衆生的本源、自性本來就是絕對的自由和平等,而此絕對之自由平等,一經得到之後,永遠不會失掉,因爲他是無始的天賦。
《華嚴經》說:“譬如真如,體性平等。”又說:“譬如真如,若有得者,終無退轉。”
所以大乘行者的修行用功,乃是心的革命,對整個相對宇宙的革命。相對宇宙已經推翻,相對的鎖鏈已經解除,然後獲到了絕對的自由平等、絕對的自主,他領導著衆生走上這絕對的革命之途,誓非完全達到這個目的不止。所以大乘行者,是真正最偉大的革命者,自有革命史以來,沒有比這更徹底的了。
魔和佛同是宇宙的精英,魔是相對宇宙之雄長,而佛則是絕對宇宙之主人。大乘佛教的修行者,不是終身待罪這人,而是絕對自由平等的爭取者。他不尋待救主之來臨,而是要把自己訓練成爲救主,他們深信絕對自由平等,乃衆生本有之自性,人人皆可得,所以不顧身命奮起而鬥爭。
修行者,在相對宇宙之中和魔王搏鬥,好像是一群覺醒的群衆,揭竿而起,要推翻那萬惡原統治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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