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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溪法師講大乘絕對論▪P2

  ..續本文上一頁禅法不斷六根,反利用六根以打破無明窠臼,遂達絕對境界。此即釋迦最偉大之發明,使人類思想起一軒然大波,使一切含靈獲得最後之歸宿,而釋迦則曰:“我未曾發明,未曾度生,我毫無功德,此乃人類自然之要求,此乃佛性自然之顯發。譬如土夫行曠野中,見向古城平坦正道,即隨入城,受如意樂。此路佛佛所由,我亦由之而已。”此釋迦所以偉大也。

  西洋哲學家所以迄今未能解決形而上問題者,即因缺少此種證入絕對本體之方法也。西洋哲人雖曾企圖認識此本體,但始終無法證入本體,僅能站于本體之外以作觀察,雖曾作種種之假定、種種之推理,但終無法獲得完滿之答案。今天有人建一理論以說明本體,明天即有人用另一理論以推翻之,良以其所建立者,皆相對之假定,而非絕對之真理,故得而推翻也。至若絕對之境,則有不能推翻,亦非思想經驗之所能達,故《圓覺經》雲:“以思惟心測度如來境界,如取螢火以燒須彌山,終不能著。”又禅宗六祖惠能雲:“諸叁乘不能測佛智者,患在度量也,饒伊盡晝共推,轉加懸遠。”故西洋人之求認識本體,乃所謂:“鑽之彌堅,仰之彌高。”

  在希臘古代,雖超越之形而上學,亦未見于思想界,無論禅法也。希臘學者不過就經驗的物質之中,擇其最根本者,尊之爲萬物之源而已。當其隔于絕境,則捧出“神”或“上帝”以爲解圍,實則“神”與“上帝”,皆人類腦筋所創造以自慰者,其價值在此耳,其存在亦在此耳。每見中國舊劇,一到山窮水盡之境,即有神仙出現,使劇中人死而複生,情節遂以延續,其聰明抑何相類。

  西洋人對于本體之研討,譬如大家站立于一緊閉之箱子之前,而猜測其中所貯究爲何物,甲曰:“某物欤!”乙曰:“某物欤!”丙則曰:“恐某某物也。”各有其一已之猜法與理由,直至自將腦筋完全弄糊塗而後已。釋迦則不然,彼知猜想之無益,一舉手而將箱子打開,則其中究爲何物,尚待言耶?《楞伽經》雲:“我從某夜得最正覺,某夜入般涅槃,于其中間不說一字。”故釋迦所教人者,乃打開箱子之方法,至其中情形,則讓各人自已看清,非此不爲親切。倘釋迦徒告人以箱子之情形,則人將自已爲已“懂得”,而不肯動手以開工箱子,是則永遠不能達到真正之“懂得”。蓋其所謂“懂得”者,乃根據他人告我之一影像,而非親眼看清之“懂得”也。則所懂乃相對之懂,而非絕對之懂,如向書本上求知識、向經典上覓真如是也。譬如有人曾到杭州西湖,歸而誇述叁竺六橋之勝于其友,其友聞之,雖得一美麗之影像,然此影像雖美,不能謂即真西湖,亦不能謂已到西湖。直至其友親至西湖一遊,始真正明白西湖之境界。故絕對之境,惟有自已親證,不能靠他人說與。昔香岩和尚在百丈禅師處,聰明伶俐,問一答十,被沩山問:“父母未生時,試道一句看?”便爾茫然莫對,歸寮將平日看過文字,從頭要尋一句酬答,竟不能得。乃歎曰:“畫餅不可充饑!”屢乞沩山說破,沩山曰:“我說給汝,汝以後一定罵我,我說的是我的,終不幹汝事。”香岩遂將平日所看言教燒卻,直過南陽,止于慧忠國師故居,參究多時。一日芟除草木,偶抛瓦礫,擊竹作聲,忽然省悟,遽歸沐浴焚香,遙禮沩山曰:“和尚大慈,恩逾父母,當時若爲我說破,沒有今日之事。”(出《傳燈錄》)

  或難之曰:“真正絕對之境,既非他人所能說與,則叁藏十二部經典,果因何而說乎?”答曰:“少安毋躁,余正將繼此而闡明釋迦說法之系統也。”

  釋迦成佛,乃用其無上智慧所産生之禅法,成佛之後,大事已了,本無絕對相對之可言,然爲引導衆生脫離相對之迷津,超登絕對之彼岸,故而有所說法。其說法也,不外否定相對(破我執、法執、空執)、證明絕對(發揮真如)之兩途。當衆生謬執“我”與“萬有”皆爲實在者時,釋迦謂之曰:“我者,四大假合;萬有者,四緣假合,非實也,應否定之。”迨衆生加以否定之後,已明無我,一切唯識時,佛又謂之曰:“因緣本無,八識非有,應否定之。”迨否定之後,衆生明緣起無性,轉識成智,認此爲實,佛又大聲謂之曰:“有智有得,皆法執也,應否定之。”如是一一皆被否定,達于清淨之境,衆生以爲得涅槃矣,而釋迦則更大聲而謂之曰:“注意!注意!此非絕對之涅槃,乃相對之涅槃也,尚有極微細之無始虛妄習氣未斷,亟應否定之。”當此最後一關(即無始無明)已被否定,乃無可再否定,而否定之能事已畢,遂入絕對之境。一入絕對,則前所否定之我也、萬有也、諸法也,皆變爲絕對而全被承認矣,無往而非真實之境矣。故《大涅槃經.師子吼品》雲:“見一切空,不見不空,不名中道;乃至見一切無我,不見我者,不名中道。中道者,名爲佛性。”被否定故“空”,被承認故“不空”;被否定故“無我”,被承認故“有我”。能否定而不能承認,小乘也;能否定且能承認,大乘也;無所謂否定,亦無所謂承認,佛也。當否定時,一妄一切妄;當承認時,一真一切真。未離相對,一切皆相對;已入絕對,則一切皆絕對。非相對之外另有絕對,非絕對之外另有相對。故穢土即是淨土,地獄即是天宮,煩惱即是菩提,衆生即是諸佛。總而言之,相對即是絕對,一切平等不二,謂之“不二法門”,亦名“一乘法。”《法華經》雲:“十方國土中,惟有一乘法,無二亦無叁,除佛方便說。但以假名字,引導于衆生,唯此一事實,余二則非真。”其此之謂乎。

  在釋迦說法整個萬流中,分大、小乘二部分,小乘經典是解釋相對(指萬法)及否定相對,絕少發揮絕對。大乘經典則大略可分爲叁種:一、先否定相對使入絕對,即叁論宗是也。二、先解釋相對,否定相對,而轉相對爲絕對者,唯識宗是也。叁、直入絕對者,則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見性成佛之禅宗是也。禅宗之方法,乃一種直截核心之方法,不作無謂之衆多否定,惟否定最後之一否定(即打破無始無明)遂直入絕對之境,故名“頓悟”。其余中國大乘各宗,皆由否定相對入于絕對者,其否定之方法雖有別,而其達到絕對時所承認者則無殊。小乘所以少談絕對者,良以根基淺薄之衆生,一時無法領會絕對妙理,故先作相對之解釋,然後否定相對,以爲超越相對之跳板耳。

  吾人敘述至此,應記住“真如絕對境界,非語言文字所能表達”一言,故釋迦說法之後,隨即否定其曾說法,曰:“我四十九年說法,未曾說著一字。”又曰“我從某夜得正覺,乃至某夜入般涅槃,于其中間,不說一字,亦否說,當說。”又曰:“我于阿耨多羅叁藐叁菩提,乃至無有少法可得。”志公和尚雲:“無有一法可得,翛然自入無余。”六祖惠能大師雲:“我若說有法與人,即爲诳汝。”佛及諸祖師所以如是鄭重聲明者,欲衆生勿陷于“認指爲月”之謬誤也。思想,語言、文字,異名而同體。思想是無聲的語言,語言是有聲之思想;文字是有形之語言,語言是無形之文字。凡斯叁者,可以一“名”字統之。無著菩薩《攝大乘論》謂“名有二種:一言說名,二思惟名。”即現在西洋之心理學家,亦皆能明此種關系,至謂將來可于腦筋內之顫動,而測知思想之動向。哲學家羅素亦謂思想爲內在之語言。然思想也,語言也,文字也,皆是“假名”,起于一念無明(即腦筋作用,亦曰妄想)。故臨濟禅師雲:“名句不自名句,還是汝目前昭昭靈靈鑒覺聞知照燭底,安一切名句。”名句文字既是起自妄想,故有生滅變化,故是相對者,相對不能表示絕對,故《楞伽經》雲:“第一義者(即絕對)聖智自覺所得,非言說妄想覺境界,是故言說妄想,不顯示第一義。言說者,生滅動搖展轉因緣起,若展轉因緣起者,彼不顯示第一義。”《解深密經》雲:“我說勝義,是諸聖內所自證;尋思所行,是諸異生展轉所證”又雲:“勝義(即絕對)無相所行,尋思但行有相境界;勝義不可言說,尋思但行言說境界;勝義絕諸表示,尋思但行表示境界;勝義絕諸诤論,尋思但行诤論境界。”《圓覺經》雲:“修多羅教,如標指月,如複見月,可知所標,畢竟非月。一切如來種種言說,開示菩薩,亦複如是。”語言文字譬如“指”(相對的),而真如佛性譬如“月”(絕對的);“指”之爲用,但能示月之所在,而非月也。因指而見月,則指之功畢,見月忘指可也,若但見指而不見月,或誤認“指”即是“月”,則“指”不特無功,反將爲礙。莊子所謂“得魚忘筌,得兔忘蹄”是也,今人埋頭經籍,拘執文義,其爲害豈淺鮮哉!此不立文字、教外別傳所以建立也。若能藉相對語言文字之指示,證入真如絕對之境,則經籍文字者,直可以之覆瓿裹瘡而已,此理雖道家儒家也能言之。《莊子.天道篇》曰:“桓公讀書于堂上,輪扁斲輪于堂下,釋椎鑿而上,問桓公曰:“敢問,公之所讀者何言也?”公曰:“聖人之言也。”曰:“聖人在乎?”公曰:“已死矣。”輪扁曰:“然則君之所讀者,古人之糟粕耳!”桓公曰:“寡人讀書,輪人安得議乎!有說則可,無說則死。”輪扁曰:“臣也以臣之事觀之。斲輪,徐則甘而不固,疾則苦而不入。不徐不疾,得之于手而應于心,口不能言,有數存焉于其間。臣不能以喻臣之子,臣之子亦不能受之于臣,是以行年七十而老斲輪。””夫斲輪小技也,其妙處尚不可以言傳,況絕對之理乎!故佛曰:“不可說,不可說。”老子亦曰:“是以聖人處無爲之事,行不言之教。”孔子則曰:“予欲無言。”列子曰:“以悟本性也,故不可告也。”陳白沙詩曰:“古人棄糟粕,糟粕非真傳,吾能握其機,何用窺陳篇。”文殊菩薩贊維摩诘之言曰:“乃至無有言說,是真入不二法門者。”足見文字之不能表示絕對,乃諸家所共承認,文字語言之所能發揮者,實屬有限,釋迦爲救其窮,特于教旨之外另立更爲直接之方法,曰:“我有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實相無相,微妙法門,不立文字,教外別傳,直指人心,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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