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苦惱歸到六根上,有相近似之處。
在這階段成立的認識過程是色、受、想、行、識,叫做「五蘊」,亦是以物爲對象。「色」就是外界自然現象,「受」是六根把自然現象攝受進來,「想」受影響而發生了思想,「行」由思想而行動,「識」由行動經驗而得到認識。
「聲聞」兩字,亦有唯物的意味,就是由外面進來的東西。
斷六根的方法,就是將思想感覺之門關閉,使心裏清清淨淨,不受外界的影響。外界的現象是矛盾的、沖突的,既然進不來,就是沒有「受」,同時將意根凝住不動,便沒有「想」,這時,心裏只有清淨之一念仍存,這一念就是一念無明,它雖暫時凝住,仍脫不了肉體的作用,要受時間的限製,所以小乘入定,經過若幹時間後,便無法再支持,又須出定。況且在關閉六根之門時,仍須清清淨淨一念去支持它,亦是相當吃力。一出定又墮到「自我」的思想感覺的桎梏中,所以小乘人雖然想否定「我執」,結果卻沒有超出「我執」的範疇。
柏拉圖把兩種現實分開,一種是相對的感覺世界;另一種是絕對的理念世界 (其實觀念世界還是相對的,沒有超過一念無明範圍) 他企圖超越感覺世界,而進入理念世界,但他無法永久生存于他的理念世界中,結果還是墮回感覺世界的桎梏中。他超越感覺的企圖,和小乘人一樣。小乘人把思想感覺之門完全關閉,而他則是在思想中另辟世界,以爲藏身之所。但是嚴格的說,他的世界還是在一念無明範圍之內,好像是由這一頭 (感覺) 走到那一頭 (理念) 去,究竟沒有超出那圈牢。
叔本華接受了小乘的多苦覺,卻沒有接受他斷六根的方法,而企圖在悲劇和音樂中得到了「涅槃」。這就如同不肯將感覺之門關閉,而想在感覺世界之內,另一角落找到安身立命的地方。悲劇和音樂,當然同樣受時間所限製。當演奏完畢時,你便會跌回「自我」的桎梏中。
所以否定「我執」的方法,小乘人是失敗了。要到中乘人手裏,才完成否定「我執」的方法。
「法執階段」中乘人認爲向外觀察是不對的,斷六根的結果,不能超越一念無明的範圍,因此便回轉頭來向心裏面去觀察,看見一切相對皆由一念無明而起,各種對立中間,有一種因緣的連鎖作用。離合無常,合時便生,離時便滅。譬如此身乃四大與五蘊合成,四大五蘊離散,此身便消滅。此身既滅,則「我」便不能存在了。所以一切萬物皆是「起惟法起,滅惟法滅」,除開因緣離合之外,一切皆不能存在。用十二因緣來解釋人生過程,就是「無明 (是一念無明,不是無始無明) 緣行,行緣識,識緣名色,名色緣六入,六入緣觸,觸緣受,受緣愛,愛緣取,取緣有,有緣生,生緣老死。」這十二支,包括過去、現在、未來叁世的循環過程。
「無明」就是一念無明,亦名一念妄動性。因不覺起了念頭,還有各種活動,故繼之以「行」,此兩支是前世所作的因。「識」是因行動而造成的業識,譬如中陰身被業牽動而來投胎。「名色」是在胎中時,色身尚未成就,受、想、行、識四陰只有名目,未有色貿。「六入」是在腦開張了六塵所入的地方,六根已完成。「觸」是出胎之後,六根觸了六麈。「受」是領受一切環境,這五支是今世所受的果。「愛」是對塵境起了愛好。「取」是由愛而想占有。「有」是「業」的意思,今生造業,來生必受報,這叁支是今世所作之因。「生」是隨所播種子再來受生。「老死」是既有生,必然就有老死,此二支是來世應受的果。這便是十二因緣的舊說。
這樣看來,人生是由一念無明開始的,思想感覺的世界,亦是由一念無明造成的,那未要超出生死輪回苦海,要否定這思想感覺的世界,非把一念無明斷滅不可。
高麗本 《 四十二章經 》 :「 『 佛問諸沙門,人命在幾間? 』 對曰: 『 在數日間。 』 佛言: 『子未能爲道, 』 後問沙門: 『 人命在幾間? 』 對曰: 『 在飯食間。 』 佛言: 『 子未能爲道。 』 複問一沙門: 『 人命在幾間?』 對曰: 『 在呼吸間。 』 佛言: 『 善哉!子可謂爲道。 』 」
周易發現相對
老子繼承相對而否定之,一方面又利用之。
老子
先天的道雖然無形象,卻能生出有來,當然有「有」之種子存乎其中,故曰:「恍兮惚兮,其中有物,惚兮恍兮,其中有象,窈兮冥兮,其中有精。」
韓非子<解老篇>說:「令道雖不可得聞見,聖人執其見功以處見其形,故曰:『無狀之狀,無物之象。』」又說:「聖人觀其玄虛,用其周行。」這是說無形之道是覺,而太一 (一念無明) ,周行則是由體起用。<解老篇>又說:「書雲:『所謂大道者,端道也。』」端道,就是一切萬有之起源。
老子「行于大道,唯施是畏。」這是說一念無明發展開來是非常可畏的,矛盾的。所以要「抱一」 、「得一」才好。所以說:「致虛極,守靜笃,萬物並作,吾以觀複。」虛極靜笃,皆一念無明的淨染方面的狀態,要這樣做才能「得一」 、「抱一」。那麼萬物雖變幻並作,吾可以看他又回到無始無明裏面去。又曰:「夫物芸芸,各歸其根。歸根曰靜,是謂複命。複命曰常,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凶。知常容,容乃麼,麼乃王,王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沒身不殆。」
老子:「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立不改,周行不殆,可以爲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強爲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遠,遠曰反,故道大,天大,地大,王亦大。域中有四大,而王居一焉。」這是說無始無明自無始以來便先存在,寂寥落寞,而獨立不變,但它能生一念無明 (太一) ,故又能周行而不殆,這就是以「無」爲覺,以「有」爲用,合起來叫它做「道」。這還是包括宇宙萬有的,所以又叫它做「大」。它是往而複的,逝而反的。無生有,有又歸無,永不停止的。所以天是道,地亦是道,王是人之元首,亦是道。這是說天、地、人皆以這無始無明爲體,一念無明爲用,而整個宇宙乃完成。
由以上的體用引出來的治天下和修身的道理就是「道常無爲而無不爲,侯王若能守之,萬物將自化,化而欲作,吾將鎮之以無名之摸,無名之摸,夫亦將無欲,不欲以靜,天下將自定。」就是說「無始無明」雖然是無爲,但能生出一念無明「周行不殆」,所以又是「無不爲」,如果侯王順此反複之理而守之以一,則萬物自然而化了。可是,一念無明之周行,是可畏的,因爲它能生出「欲」來,所以要將模實虛靜的「無始無明」來鎮攝它,使它歸于純一。純一則無欲,無欲則虛靜,一切皆虛靜則天下自然安定了。
總括的說一句,老子的體系,就是以「無始無明」爲體,以「一念無明」爲用。是一套輪回生滅的道理,和佛的體系不同。一方面因相對之非而否定之,欲使純一;一方面在相對原則上,采取以退爲進之術。
老子的修養方法
老子的修養方法,是從他的宇宙人生體系發揮出來的。大凡無論那一種宗教或哲學,必先有一體系,然後引伸出一種方法。老子既以「無始無明」爲體,「一念無明」爲用,以支配宇宙人生 (天地王) ,無始無明是獨立不改、虛靜無爲的本體,而一念無明則是相對的。由相對而有矛盾沖突,發展起來,結果是天下大亂,所以是「唯施是畏」。由是遂求以虛靜無名之摸來鎮攝就用而生的,使六根六塵收歸一念,故有「和光同塵」的方法。變幻可畏的欲,使一念無明歸于純一 、寡欲,則靈明而不昧,一切皆安定。所以主張「致虛極,守靜笃」 , 「抱一」 ,「得一」,皆是向一念無明上用功夫,由此方法再擴充推廣于人事上、政治上、軍事上,于是便有「守柔曰強」,「無爲而無不爲」,「知雄守雌,知白守黑」,「柔則勝剛強」,「去甚、去奢、去泰」,「將欲取之,必先予之;將欲翕之,必先張之。」正面的態度是「總」是「但」,是「不敢爲天下先」,這一套道理,皆由一念無明之相對性上得來的。
《 莊子 》 <庚桑楚篇>的衛生之經上說:「能止乎!能已乎!能舍諸人而求諸己乎!能修翛然乎!能個侗然乎!能兒子乎!兒子終日嗥而[口黃]不嗄,和之至也,終日抱而手不舍,共其德也。終日視而不瞶,倫不在外也。行不知所之,居不知所爲,與物委蛇,而日無波。」「止乎!已乎!舍諸人而求諸己乎!」皆是斷六根而返諸一念的證明。嬰兒受物欲之熏染較淺,其一念無明仍處純一狀態,故老子主張「能嬰兒乎」,「如嬰兒之未孩」。
又說「含德之厚,比于赤子」,就是說赤子一念無明尚屬原始渾厚狀態。「載營魄抱一,能無離乎?專氣致柔,能嬰兒乎?」,「營魄」就是一念無明,「無離乎」就是說:能否能 (
) 一念無明,返乎太一純樸而不支離。一念無明既太一,則心虛靜而氣柔順,如嬰兒一樣,那麼就是達到「歙歙爲天下渾其心 … 聖人皆孩之」的境界了。反之,如果不以虛靜攝一念無明,則結果是「散于萬物而不知返」,便是「唯施是畏」了。
既知善惡同源,同是一念無明。所以說:「聖人無常心,以百姓心爲心。」「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德善信者吾信之,不信者吾亦信之,德信。」德就是一念無始無明的本體,都是一樣善惡混而爲一的,所以主張「和光得塵」。
「天道無新,常與善人。」老子亦主「天人合一」「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老子落爲詐僞之原因
釋迦達到絕對真如本體,此本體是絕對平等的,所以由此本體發揮出來的道理就是大自在、大解脫、自由平等、不住相布施、爲善不受報,超越于輪回因果之外。老子沒有達到絕對,誤認無始無明便是本體,一念無明便是妙用,所以在相對上來討便宜,以退爲進,以無爲來達到無不爲,以柔來勝剛,以至「是以聖人後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無私邪,故能成其私。」又「功成而勿居,夫唯勿居,是以不去。」最徹底的如…
《月溪法師講大乘絕對論》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