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的超人了。那些堅韌的岩層上,刻著人類曆史的詩句,便是黑格爾的迷戀著的地方也。
哥德說:「人生不會幸福的,除非他的無限的努力,尋得了一種自定的限製。」
又說:「藝術到了對象無足輕重而達入純粹絕對的境界時,那才是最高的。」
那些奇花異卉,那些珍禽怪獸;
那些壯觀的瀑步,那些出咽著的鳴泉。
(啓蒙期中的人生理想)啓蒙期中的一切都是律則化。理性的律則,尤高于一切。可是那時的人,同時以自由爲理想。表面好像矛盾,其實不然。他們認爲只有服從理性,才有自由可言。又要尊理性,又要重自由,這樣的理想,就是自己管自己,在政治上表現出來,就是民主。
和這相反的潮流是狂 飙 運動,它是盧騷主義對于理性桎梏的反抗,它是有生命的人對于理智主義的反抗。在這裏,産生了哥德時代的精神,産生了德國唯心派的新生命。
啓蒙期與狂 飙 運動就是人類思想相對之證明。
「那種內部充滿無限的神性和有限的世界的矛盾,就是浮士德的矛盾。在浮士德式的人物看,這世界對于他自己的神性是一個永遠的幻滅的對象。他浮動于高度的神性和深度的爲神所棄的感覺之間,時而是天堂,時而是地獄,時而是賜福,又時而是世界的幻滅,于是構成了一種世界的哀愁。」
這段可以證明浮士德是表現世界人生之相對和矛盾。
「永恒之努力是人生問題的根源,也是解脫之力,就從人生之謎的解答。」「假若你想步入無盡,卻只有先打破有盡的根源。」
佛法是前進的,不是保守的。禅宗北宗是官僚派,南宗是大衆派。
新原人
第一章覺解
「名言的知識是空的」一名之底知識在經驗中得了印證,便與概念聯合而有了意義,此名言與經驗聯合而不是空的,得此種印證的人,對此經驗及名言即有一種豁然貫通的了解,此名言對于此人本是空的,但現在是有經驗的內容了。此經驗對于此人本是渾沌的,但現在知其是怎麼一回事了。
「名言的知識可以說是空的。例如一個人向未吃過甜東西,沒有甜味的知覺,但他可以聽見別人說,甜味是如何如何,而對于名言中的甜字的意義有了解。此甜字的意義本是代表甜味的概念,但人若知了解甜字的意義,而無知覺與之印證,則其所了解者是名言的意表,而不是經驗的意義。名言的知識方可以說是空的,所謂空者,是就其無經驗的內容說。例如有些人講道德,說仁義,而實對道德價值,並無直接地經驗,他們不過人雲亦雲,姑如此說。他們的這些知識都是名言的知識,這些名言知識,照上所言的看法,對于這些人,都可以說是空的。」
(老實說名言是空,所以禅宗主張不正文字,但經驗何曾不是空呢?經驗皆是相對者,與空何異!)
語彙
安保耳特以爲語言是有很深的意義的東西,他說:「人不要以爲語言是被創造出來的死的東西」。
又說:「它決不是一種製造品,卻是一種活動。」他把語言看爲是有機的,與一民族的精神息息相關。語言就等于「一民族的外在精神現象」。
尋求一語言與他語言的不同,也當尋求其用不同語言之民族的不同精神。
「語言的分歧,不只是聲音和符號的分歧,乃是世界觀的本身的分歧。」他更以爲在語言裏人是向往于「人類大同」。
語言是把根本的純粹主觀而使其客觀化的工具,也就是「整個人類之主觀,欲變爲客觀之努力而已。」
在語言裏頭,是與精神的進展並進的,而爲精神之有機性反映。
在這裏,我們可以明白他所謂語言之內在形式之意義,它是語言與精神、字體與靈魂合而爲一的律則。一種成功的語言,就在這外在的和內在的語言形式之綜合上,所以「一種新語一言的獲得,實在是一種新的世界觀的獲得。」
方法
方法是達到真理的鑰匙,沒有這鑰匙,我們便無法打開那絕對之門,無法進入絕對之國土。
方法是達到彼岸的船筏,沒有這船筏,我們便無法渡到彼岸。可是一輩子居留在船筏上,亦是沒有結果。所以我們雖需要船筏,但不願視此爲家。我們更需要抛棄它,超越它。
沒有達到絕對,則沒有真正的知識。它是鑰匙,而不是箱裏的寶物。
西洋哲學便是把方法當做真理,把鑰匙當做寶物,把船筏當做家鄉,不肯抛棄它,不能超越它。還沒有達到絕對,便欲承認真理,肯定世界和人生。結果是被真理所吞噬,被世界和人生所葬送,可是他們不肯認錯。
一切哲學皆沒有達到彼岸,便先假定真理,此種真理不過是相對的真理。是一種較高的「或然」,而不是絕對的「必然」。
一切哲學皆沒有達到絕對,便肯定認識,此種認識不過是相對的認識。相對的認識,等于不認識。
嚴格說來,一切哲學迄今仍無真正的建設。所以一般禅宗祖師們對于世俗淵博的學問,固然並不十分重視,就是對于佛法經典的淵博學問,亦不十分重視,甚至連文字思想,都不重視,他只重視那可以進入絕對的方法,那最後的絕對真理。
他的目的在達到彼岸,起初他只要一只船,已到彼岸,連船也扔棄了。至于此岸的東西,都是相對的,在他看來是毫無價值。譬如道德、思想、學問、文字等等,在他上船時,早已完全丟開了。如果你舍不得這些東西,你就不肯上船,那有達到彼岸的一日?可是,當他達到彼岸時,那裏一切卻圓滿具足,無欠無余,較此岸更豐富萬倍哩!
紀法
做不盡的彌撒,每天都有,爲的是重新使基督受臨終的苦痛,民衆處祈禱的地位,單是一處的民衆──到全人類都得作伏的時候──那麼一次彌撒就夠了。
如雞孵卵
參話頭有如母雞之孵卵一樣,抱住一句話,日日夜夜守護,待到機緣成熟, [ 口 @ 力 ] 的一聲,殼子打破,小雞便生出來了。
絕對之國土
我們應該知道,還有未經發現的陸地在我們之前,其邊際從來未爲人所窺見,至今一切陸地與理想的角落之彼土,是一個世界,充滿了美者、奇異者、可疑者、可懼者、類乎天神者,使我的好奇心一如我們的占有欲,皆翕張到了極致──嗟!我們從前不能更以其他的事物而滿足了,在這種遙望之余,在心智上有了這種饑渴,我們怎麼猶可以現代人而自足呢?
天下篇
「以本爲精,以物爲粗,以有積爲不足,淡然獨與神明居,古之道術有在是者,關尹老聃聞其風而悅之,建之以常無有,主之以太一,以懦弱謙下爲表,以空虛不毀萬物爲實。」
推己及人
儒家的系統,是以修身爲起點,修身的方法是在「正心誠意」。這裏所謂「心」和「意」,便是一念無明。換句話說,就是要使一念無明反于純一,要純一必先知「止」,知「止」而後有定,定而後能靜,靜而後能安,安而後能慮,慮而後能得,就是說一念無明歸于純一則虛靜甯明,由定而安而慮,則靜在其中,靜得其和,然後可以齊家、治國、平天下。
道安之「能止乎,能已乎,能舍諸人而求諸己乎。」亦是「反求諸己」的修身方法。
《韓非子》解老篇:「修之身,其德乃真;修之家,其德有余;修之鄉,其德乃長;修之邦,其德乃豐;修之天下,其德乃普。」與修齊治平的道理方法同,就是抱「以爲天下式」。楊朱之「道之真以持身」。
老子:「貴以身爲天下,若可寄天下;愛以身爲天下,若可托天下。」就是說能以寶貴自己身體的來寶貴天下;能以愛自己身體的來愛天下,便可托天下了。
孟子:「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長也。」這是孟子在養心的立場上說告子不知義,于是又引宋人助苗長的話來譏告子,是任其自然發展。
道家的本體觀
《管子》<心術>、<內業>、<白心>等篇,郭沬若氏考證定爲宋钘的作品。這一派學說,承認宇宙的本體是「道」,這是「虛而無形」的東西,「其大無外,其小無內」,「動不見其形,施不見其德。」俨然就像『無』。它「無根無莖,無葉無華。」然而卻是「萬物以生,萬物以成。」這分明是超越時間、空間和一切感官認識的本體,由它演變而爲萬物。它代替了神 (人格神) 的地位,應該使它成爲靈氣,或精或神所寄窈的地方,那樣你便成爲聖人。
要怎樣辦得到呢?第一步要不使「嗜欲充溢」。嗜欲充溢則目不見色,耳不聞聲,心失其正。所以要使欲虛情寡,除去「愛樂喜怒欲利」。欲是被認爲不幹淨的東西,你把欲掃除幹淨,神便到你心中來了。所謂「虛其欲神將來舍,掃除不潔,神乃留處。」其次是一些俗智世故也是障礙,應該「投之海外」,要使心像明鏡止水一樣,物來則生出反映,不增一分,不減一分,就像「影之像形,響之應聲。」完全泯卻主觀,采取純客觀的態度──這被稱爲「靜因之道」「舍己以爲物法」。這是根本義,從這兒派生的枝條,是吃飯不要過飽,要少用心思,「善氣迎人」,「兵不義不可」,有靈氣在心的人,是「見利不誘,見害不懼,寬恕而仁,獨善其身」的。
這所謂靈氣,在我看來,就是孟子的「浩然之氣」,<內業篇>說「精存自生,其外安榮,內藏以爲泉源,浩然和平,以爲氣淵。」孟子顯然是揣摩過「心術」、「內業」、「自心」<心術>、<內業>、<白心>這幾篇重要作品的。孟子襲取過來,稍爲改造一下,他形容「浩然之氣」說:「其爲氣也,至大至剛,以直養而無害,則塞于天地之間,是積義所生者,非義襲而取之也。配義與道,無自餒也,行有不慊于心則餒矣。」他在強謂義因而也就贊揚剛。宋子則是強調仁,因而也就贊揚寬舒,這是兩家的小異。
黃老思想本來受齊國的保護,在移下學宮裏面最占優勢,然而他們裏面有些分化,宋钘、尹文一派演化而爲名家,惠施在梁承受了他們的傳統,慎到、田骈一派演化而爲法家,關尹一派演化而爲術家,申不害與韓非承受了他們的傳統,真正的道家思想,假使沒有莊周的出現,在學術史上恐怕會失掉痕迹的。
《莊子.逍遙遊》篇雖稱「列子禦風而行,冷然善也。」然以爲「猶有所待」,不及「乘天地之正而禦六氣之辨以…
《月溪法師講大乘絕對論》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