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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溪法師講大乘絕對論▪P8

  ..續本文上一頁在”即是“存在”,感覺世界即是絕對世界,所以不落空。另一方面巴氏認爲存在是一個球形占空間的東西,既占空間即是有限的,物質的,不是最後的存在了。因此巴氏又墜入感覺的桎梏之中,而無由解脫。釋迦則不然,他的絕對,乃是進入絕對之後,人的自身即是絕對,感覺的自身亦是絕對,物的自身是絕對,世界的自身亦是絕對,甚至一切變化皆是絕對,故釋迦之說絕對由實證所得,由最超越一變而爲最親切,擺脫一切桎梏而得到絕對的自由及受用,不是空談,而是實際。

  可惜巴氏沒有采用內照的方法,以打通此唯心唯物之難關,否則彼或能達到“存在”之實際境界,證明其所推測之若幹實在性,再站在絕對上發揮,則其所得之結果,必與釋迦相同,而不至隔于二元之窘境,而一切西洋哲學上唯心唯物之爭論無由發生矣,今則徒爲西洋唯心唯物兩派所共奉爲始祖,而此兩派子孫互相對立攻讦,靡有甯夕!此則乃視用腦筋所種下之禍根也。一直到現在,西洋哲學家,求真理的方法不是唯心,便是唯物,其實唯心和唯物不過是一個東西的兩頭,一樣是相對的,靠他推演出來道理,當然是相對的了。巴氏何曾不想把“存在”說成一個圓滿一元的原理,可是心雖知道有一個便夠,而推演出來的結果卻是兩個。而且一直到現在,還是兩個。從前西洋有一位思想家,他養了一只狗和一只貓,于是在門上鑽兩個洞,一個大的讓他的狗出進,一個小的則讓他的貓出進,大家都以爲只有一個洞便行,笑他聰明一世,懵懂一時,誰知道這正是他故意給思想界的一個諷刺呢?

  佛法叁乘之界限

  研究佛法者,必先將叁乘之界限分別清楚,然後才摸得著那丈六金身的頭腦。叁乘者,大乘、中乘、小乘是也。小乘是聲聞人所修,亦名聲聞乘;中乘是緣覺所修,亦名緣覺乘;大乘是菩薩所修,亦名菩薩乘。本來只有一佛乘,但因衆生根基程度不同,佛爲迎合衆生程度使易于領受起見,故設此叁種階級方便以化導之。故《法華經》雲:“十方國土中,唯有一乘法,無二亦無叁,除佛方便說,但以假名字,引導于衆生。”又《華嚴經》雲:“若有衆生心下劣,爲彼演說聲聞行;若心明利樂辟支,則爲彼說中乘道;若有慈悲樂饒益,爲說菩薩所行事;若有最勝智慧心,則示如來無上法。”

  叁乘因程度不同,故所修之方法互異。若以境界而論,則小、中二乘未越過相對界,而大乘則越過相對界進入絕對界。故小、中二乘只是相對界中法,而大乘則是由相對入絕對之法。小乘人修行之目的在舍苦求樂,所修的是“苦集滅道”四谛,因感世間種種苦惱纏縛,欲滅此苦,故思修道,然此苦果從何處來耶?豈非爲有“我”乎?而“我”又何以得此苦耶?則六根招惹進來的,因此小乘人認爲把六根斷倒,外面的東本進不來,痛苦便可解除。于是枯坐靜室,兀兀窮年,雖然六根暫時停止作用,得到清淨之樂,但斷六根之一念仍難除去(破我執,落法執),此一念即所謂一念無明,能起十二支因緣,難免輪回,故中乘人乃進一步以求除此一念,故修“十二因緣”。“十二因緣”者,“無明”緣“行”,“行”緣“識”,“識”緣“名色”,“名色”緣“六入”,“六入”緣“觸”,“觸”緣“受”,“受”緣“愛”,“愛”緣“取”,“取”緣“有”,“有”“緣”“生”,“生”緣“老病死”。若一念無明滅,則十二支無由緣起,一切皆空,豈非很徹底?但法執雖破,而落于空執,翻不過身子來尤其不妥。此之謂“空”乃表面上之“空”,其實仍有極微細之無始無明種子潛伏于識心深處,而未發覺,故仍未脫生死。以上方法,乃由欲界諸天上生于色界、無色界諸天,但未能越過叁界二十八天範圍,仍在相對界之內。大乘則達此“空”之境界後,複將之打破,于是豁然貫通,入于絕對實有之境,出入叁界而無障礙,然後能普度衆生,故大乘所修者爲六波羅蜜。大乘和小、中二乘之主要分別,就是在能否越過相對界這一點上,越過便達絕對,便是“成佛”,沒有越過便是“衆生”。

  吾人欲明破我執、法執與破空執之別,不難于體驗中得之。試靜坐室中,眼不見,耳不聞,六根皆置勿用,此時心身輕安,自以爲無我矣,殊不知仍有支持這樣做之“一念”在也。于是更進一步,把思想完全停止,一念亦不起,如大海無波,自以爲得涅槃矣,但此時之境界果何如耶?豈非空空洞洞,渺渺冥冥乎?倘以此境界爲足貴,則有知識之上等動物,反不若渾渾噩噩之下等動物矣!小乘、中乘所謂“入定”,莊子所謂“坐忘”,便是此種境界。“入定”雖然可以避免煩惱的侵入,但不能根除煩惱,終有一天會“出定”,不是徹底的方法。大乘之“定”乃是達到絕對境界後之定,這時動亦定,靜亦定,故是“大定”。六祖曰:“定無出入,禅非坐臥。”又曰:“雖輪刀上陣亦能得之。”便是這個道理。儒家謂:“喜怒哀樂未發之謂中。”王陽明謂:“無善無惡心之體。”認爲是最高境界,其實皆是佛家所謂“無記性”,是屬于無明的範圍,就是做到一日二十四小時盡在“中”的狀況中,試問那樣還能算一個人嗎?就是含羞草有時還會發羞呢!如果儒家的話是對,那我們就把一塊木頭當“聖人”好了。

  小乘俱舍宗否定“我”,結果達到“無我”境界;成實宗否定“人”同時否定“法”,結果達到“人空”、“法空”境界。當“我”“人”“法”(即萬有)皆被一一否定,則結果不是得一“空”字嗎?但這“空”字不是絕對之“空”(第一義空),而是“頑空”、“相對的空”。但二乘之人因爲找不著那“真空”,便硬要把這個“頑空”當做絕對的空,所以落“空”。絕對的空是心物一如,空色不二的,是活的;而相對的“空”卻是空洞無物的“空”,是死的。禅家謂之“殺人劍”,把人殺死,卻沒能力把人救活,只管拚命的否定一切,卻沒能力達到承認一切,所以活不過來,是死定的了。如果二乘人達到相對的“空”之後,再往前沖,把那“頑空”沖破,達到絕對境界,豁然貫通,好像死而複蘇,那便是活人劍了,但二乘沒有這把“活人劍”,只好讓他死去,等大乘的人來救活他。

  西洋哲學家亦有想向東方思想中來找出路的,第一個受東方影響的要算叔本華,但他卻碰到小乘這把殺人劍,害他變成悲觀厭世。叔本華否定欲望,否定意志,否定概念,否定世界,結果不是得一“無”字嗎?一切既“無”,活下去有什麼意思呢?叔本華接受小乘佛教的多苦觀,認爲欲望是世界的基礎和痛苦的根源,所以要否定欲望,使達到安靜、和平和更高尚的快樂,但他又明知欲望是無法斷滅的,所以陷于悲哀的深坑裏。可惜他沒有得到那把大乘的活人劍,否則如果得到,他要感到生活更有意義,更爲豐富,他的成就一定更偉大。

  佛法之精義在“實相”、“實行”、“實用”。既如上言,而歐西學者名之爲“虛無”(Buddistic Nihilism),實屬大謬!良因歐西學者初未明乎佛法叁乘之界限,而遂欲以小乘道理代表佛家全部之思想,吾人觀乎叔本華之陷于消極,即可知矣。叔本華之結果雖使後來之哲學家對佛法持疑慮之態度,然恢奇宏偉之士,無代無之;意者,或有獨具偉大眼光之士,繼之而起,探求積極絕對真實之理,爲形而上學辟一坦途,則余所朝夕馨香禱祝者也。

  不獨歐西學者以小乘道理目佛法,即我兩千年,受釋迦思想灌溉之古國,其所謂哲學家者,亦多未明乎佛法之精旨,而遽下膚淺之判斷,在昔則有朱晦庵,當今則有馮友蘭。朱晦庵之言曰:“佛教始來中國,多偷老子之意,去做經說空如是。” 馮友蘭所著《新世訓.緒論》有雲:“佛家所謂聖人,是達到一種境界底人,此種底聖人,可以說是靜底,如佛像皆是閉目冥想,靜坐不動者。”(新世訓第九頁)馮氏並未說出佛家底境界是何境界,而遽斷其爲靜的,所以斷爲靜之理由,則是看見佛像皆閉目冥想,靜坐不動,此等判斷不但淺薄,而且不通,天下那有既是佛像而可以起立走動乎?且佛像何曾皆閉目冥想,倘非交通不便,吾必請其至敦煌或雲崗一遊,看偉大之佛像是否閉目冥想者?且大乘禅法最反對“靜坐”及“冥想”。《六祖壇經》雲:“又有迷人,空心靜坐,百無所思,自稱爲大,此一輩人,不可與語,爲邪見故。”又雲:“此門坐禅,元不看心,亦不看淨,亦不是不動。”荷澤神會禅師雲:“大乘定者,不用心、不看靜、不觀空、不住心、不遠看、不近看、旡十方、不降伏、 旡怖畏、旡分別、不沈空、不住寂,一切妄相不生,是大乘禅定。”又雲:“若有凝心入定,住心看靜,起心外照,攝心內證者,此障菩提,未與菩提相應,何由得解脫?”又雲:“不在坐裏,若以坐爲是,舍利弗宴坐林間,不應被維摩诘呵責。”西洋人不懂佛法爲何物,乃吾人所原諒,失氏、馮氏號爲中國哲學家而有此淺薄之語,實吾人所大惑,然余不欲深責馮氏,而自責吾佛徒不能宏揚大乘佛法,使衆生陷于謬誤一至于此極也!

  凡所謂“學”、所謂“法”者,其本身皆是相對的,相對之法皆隨時空而變遷,皆得而否定之,前文固曾言之矣;釋迦否定其自所說法,蓋爲此也。即以整個佛法而言,其本身未曾無發展沿嬗之迹,因爲法之建立,目的在否定相對界,而相對界乃時時變幻不居,法爲適應此不居之對象,其方針當然不能過于呆板,釋迦假立種種方便,方便又起種種變化,此乃極自然合理之事,至若佛法中關于發揮絕對本體部分,則乃曆萬劫而不可易其分毫,非如是者則不能被稱爲絕對矣。故人或有批評“法”之不妥者,設其言爲是,佛徒必得接受而表示感激;設有指摘及于絕對者,則佛徒不但萬難接受,反將笑其缺乏智慧也。

  照以上所述可見小乘、中乘乃從未越過相對界範圍,乃以心法、色法、因果律等解釋現象世界,以達于否定之目的。一方面因爲二乘之人根基較淺,絕對之理非其所能領會;一方面因爲釋迦以前外道之說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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