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可以想像他的環境的困難和用心之艱苦。在他傳法給慧能的那天晚上,他一定對他說:“徒啊!我們許多代以來,便遭受了迫害和犧牲,你要趕快離開這裏,他們會把你幹掉的。你的智慧和魄力都使我毫無遺憾,就是才氣大露,不是明哲保身之道,要趕快逃回嶺南去,那裏舊派氣焰比較薄些。可是,你負了傳續慧命的重大責任,仍須晦迹,支持到年紀大一點、經驗多一點,才出來宏揚我們先代的禅法。千萬記住這話”。
當慧能已經離開之後,弘忍便放心了,于是托病。豈知他的衣缽已傳給人去了,這是故意要給那心懷叵測的陰謀者,一點打擊的。神秀雖然表示淡然,但他的同黨卻不肯放手的。待到他們受那住“法奸”志明和尚哄騙,而大家失望折回之後。便心灰意冷,另圖出路了,弘忍老頭子是勝利了。不久之後,神秀便離開他。捧著他的招牌,到荊南去做宣傳漸法的工作了。
神秀是智識份子,慧能是不識字柴夫,但他們的聰明和手腕,可說是棋逢敵手的。神秀擇定了荊南,這個戰略地點,是頗有眼光的。這地點在當時是交通要塞,經濟的重心。待到基礎己經完成,他又到東京去,略施小技,使把皇帝抓到手裏來。這末一來,一班王公大臣和社會項層的人們,便附帶的圍統到他的身邊來了,所以他便拿到兩京法主的地位,勢力大大擴充了。我們再來看一下砍柴夫的策略罷,他在隱晦了十六年之後,卒于一嗚驚人的在廣州出現了,但他的眼光投注在那廣闊的鄉間和普通的群衆身上。他不願交結官府,借仗勢力,只想樸素而確實的作深入民間的宣傳,使一般善良的老百姓得到法施的實際利益。他連都會的廣州,亦不願居留,而擇定了韶州的曹溪。他和神秀的態度,剛剛相反。神秀應召到東京當國帝,受大臣權貴的摩拜供養,而慧能則奉召而稱病不肯來。這地點亦是一極理想的地位,他是住居江西、湖南、廣東叁省交界的,地區進可以取,退可以守的。不但是深入民間,而且可以吸引中原的優秀份子。後來他的高足懷讓和行思,便是在江西之青原,湖南之南嶽,宏揚他的禅法,而衍成禅宗的兩大派。神秀因爲占據要路,不但是叁朝國師,門下更出了叁位國師。普寂聲望尤高,他們(依仗)皇帝的力量,權威無比。在表面上好像有掩蓋南宗之勢,但慧能底下明心見性者四十余人,各化一方,潛勢力亦相當雄厚。待到普寂立神秀爲六祖,而自稱七祖時,神會便奮身而起來,爲南宗爭正統的地位。他知道神秀的漸修法門,明明是舊派的系統,與達磨所傳的新禅法不同,卻想用斧底抽薪的方法,瞞過了世人的耳目。他的門下普寂,甚且自立爲正統,這是不可容忍的。如果再容忍下去,則後世對于達磨禅法內容,究竟如何,使無法辨別了。這是關系重大的事件,所以神會雖明知這“北伐急先鋒”的任務是非常艱巨而危險的。但他不惜“批龍鱗履虎尾,殉命忘軀”的幹一下。當時他亦看清了北宗養專處優已久,內部日益腐化。而且“漸法”根本就是不健全的、不澈底的。南宗仍有相當的潛勢力,而且名正言順,方法又正確。與其說他爭南宗法統,不如說是要使天下修道者,不攻陷入不澈底的歧途。所以不顧身命與北伐之師,到處開無遮大會,破漸門清淨禅,而立頓門的如來禅。攻擊神秀門下的“師承是傍,法門是漸”(宗密承襲圖中語)。最有名的滑臺定雲寺和洛陽等後,皆是有聲有色。當時會下有一個有名的“山東遠”法師用著婉轉的口氣,質問他說:“普寂禅師名字蓋國,天下知聞,衆口共傳爲不可思議,如此相非斥,豈不與身命有雠?”神會侃侃地答道:“我自料簡是非,定其宗旨,我今爲弘揚大乘,建立正法。令一切衆生知聞,豈惜身命。”卒把北宗擊敗。而有“普寂之門,盈而後虛”。(〈宋僧傳〉中語)的結果。北宗藉皇室力量把他貶逐,但他始終不屈、不抗勵。他不但用口頭宣傳,而且用文字宣傳。〈顯宗記〉和〈證道歌〉,便是這時的宣傳品。《六祖壇經》無疑的,亦是經過他洗染補充,而用來做打擊漸門的有力武箭的。這位大師如果生在現代,是當得起一位宣傳部長之職的。
人們一向把南北宗之爭看做是禅宗的本身一件事,而不知道那是包括整個佛教的新舊派的鬥爭的。這段鬥爭曆史,如果比起歐州宗教戰爭來,那是一件極微細的事情,但形勢上都有點相像。羅馬天主教新舊派之爭,舊派是和統治勢力結在一起,而新派則是和下層群衆結在一起。可是舊派本身已經腐化,經不起新派的打擊,而自趨崩潰了。神會之“北伐”乃是“明爭”的,但舊派的人卻一向采用陰謀和暗鬥,諸如〈達磨入道四行〉。
上堂說法
古人上堂說法皆從自性中發揮吐露出來,說法要透叁句提攜學者。今時人說法,冒充明心見性,將古人說的話,拉幾句來求壽、求升官、求發財、求超度。死亡齋主拿錢打上堂齋說法的人,如同神廟裏的禱告司一樣,明眼一見可悲可笑,如是等輩,可爲憐憫。
大手印
所謂大手印者,即一切衆生之本心體性與佛平等無別,平等之本性清淨常住,雖忽然不覺而起無明,然其真心體性仍自明淨,縱在六道輪回,終仍不增不減。此妙明淨性之本體,有時稱之爲“本覺如來”、“普賢如來”、“本清淨見”等等,名異實同,即此一心,即是根本大手印。舊派有說,以此普賢如來爲元始佛,無庸積集資糧,淨除業障,如彼海水,因風掀動而生波浪,若更加以攪動,則更無甯息澄清之時;又如空中雲霧散去,空淨自見,雲霧遮空,空性仍在,毫未減損。若吾人之心本無明淨之體性者,則以任何方便不能淨之,心本具妙明淨體故,斯可以方便,拂去背覺合塵之妄念,而得背塵合覺以成佛也。
元本清淨是佛性。佛性不會起無明,起無明根本是見聞知覺靈性,非佛性,如彼海水因風掀動而生波浪,海水是見聞知覺,波浪是無明,將見聞知覺靈性認爲是佛性,根本認錯,修亦無用。
冥谛 出婆羅門教
中國的佛學家古今很多高僧大德,將冥谛認爲是佛性,冥谛是非空非有,世間本性起一念生覺,由覺生二十五谛,由二十五谛反歸冥谛本體就是。中國人講的“佛性起無明,斷無明歸佛性”,根本就錯,修行無益。
婆羅門的冥谛就是佛家講的無始無明,生覺就是聞知覺起一念,由一念生八萬四千念,二十五谛寫在下面。
--------------------------------------------------------------------------------
八、 覈辭義
(書中無)
--------------------------------------------------------------------------------
摘錄飲冰室
梁啓超論佛教與群治之關系 壬寅
吾祖國前途有一大問題,曰:“中國群治當以無信仰而獲進乎?抑當以有信仰而獲進乎?”是也。信仰必根于宗教,宗教非文明之極則也。雖然,今日之世界,其去完全文明尚下數十級,于是乎宗教遂爲天地間不可少之一物。人亦有言,教有可以代宗教。此語也,吾未敢遽謂然也。即其果然,其在彼教育普及之國,人人皆漸漬熏染,以習慣而成第二之天性,其德信力智力,日趨于平等,如是則雖或缺信仰而猶不爲害。今我中國猶非其時也,于是乎信仰問題,終不可以不講。(參觀本報第十九號宗教家與哲學家之長短得失)
因此一問題,而複生出第二之問題。曰:“中國而必需信仰也,則所信仰者當屬于何宗教乎?”是也。吾提此問,聞者將疑焉。曰:“吾中國固自有孔教在,而何容複商榷爲也。”雖然,吾以爲孔教者,教育之教也,非宗教之教也。其爲教也,主于實行,不主于信仰。故在文明時代之效或稍多,而在野蠻時代之效或反少。亦有心醉西風者流,睹歐美人之以信仰景教而致強也,欲舍而從之以自代,此尤不達體要之言也。無論景教與我民族之感情,枘鑿已久,與因勢利導之義相反背也。又無論彼之有耽耽逐逐者循于其後,數強國利用之以爲釣餌,稍不謹而末流之禍將不測也。抑其教義非有甚深微妙,可以涵蓋萬有鼓鑄群生者。吾以疇昔無信仰之國而欲求一新信仰,則亦求之于最高尚者而已,而何必爲勢利之爲趨也。吾師友多治佛學,吾請言佛學。
一、佛教之信仰乃智信而非迷信
孔子曰:“知之爲知之,不知爲不知,是知也。”又曰:“吾有知乎哉!無知也。”又曰:“及其至也,雖聖人亦有所不知焉。”又曰:“未知生,焉知死。”蓋孔教本有阙疑之一義,言論之間,叁致意焉,此實力行教之不二法門也。至如各教者,則皆以起信爲第一義。夫知可而信焉可也,不知焉而強信焉,是自欺也。吾嘗見迷信者,叩以微妙最上之理,辄曰是造化主之所知,非吾侪所能及焉。是何異專製君主之法律,不可以與民共見也。佛教不然,佛教之最大綱領,曰“悲智雙修”。自初發心以迄成佛,恒以轉迷成悟爲一大事業。其所謂悟者,又非徒知有佛焉,而盲信之之謂也。故其教義雲:“不知佛而自謂信佛,其罪尚過于謗佛者”。何以故,謗佛者,有懷疑心,由疑入信,其信乃真故。世尊說法四十九年,其講義關于哲學學理者十而八九,反覆辨難,弗明弗措,凡以使人積真智求真信而已。淺見者,或以彼微妙之論爲不切于群治。試問希臘乃近世歐洲之哲學,其于世界之文明,爲有裨乎?爲無裨乎?彼哲學家論理之圓滿,猶不及佛說十之一,今歐美學者,方且競采此以資研究矣,而豈我輩所宜诟病也。要之他教之言信仰也,以爲教主之智慧,萬非教徒之所能及,故以強信爲究竟。佛教之言信仰也,必以爲教徒之智慧,必可與教主相平等,故以起信爲法門。佛教之所以信而不迷,正坐是也。近儒斯賓塞之言哲學也,區爲“可知”與“不可知”之二大部。蓋後孔子阙疑之訓,救景教徇物之弊,而謀宗教與哲學之調和也。若佛教則于不可知之中,而終必求其可知者也。…
《月溪法師語錄(二)》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