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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在當代

  禅在當代

  (2006年6月18日 講于北京讀書人VIP俱樂部店)

  各位法師,各位朋友:

  剛才主持人介紹,我這是第二次在讀書人俱樂部跟大家來交流有關禅的內容,讀書人俱樂部給我定的這個題目講幾天幾夜也講不完。“禅在中國文化中的地位及其在當代的弘揚”,這是一個非常有學術意味的題目,像這樣的題目在一個講座上要講清楚那很困難,我想只能夠就其中某一點或者某幾點談談我個人的一些看法。好在我們在座的有很多是學術界的先進,也有佛教界的後起之秀,還有很多有佛教信仰的居士,我講的題目、講的內容有不妥當的地方,希望得到大家的指教。

  怎麼樣來界定禅這個法門,或者說這個法門它有些什麼境界、什麼內容,這是在每一次講禅的時候都會涉及到的一個題目和內容。講到究竟的時候,禅是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見性成佛,是不可思議,是無有言說。如果照這樣的一個思路來做今天下午這個講座,大家就只能在這裏靜坐兩個小時。我想如果能夠坐得下來,每個人都能回光返照,都能觀照此時此刻的心念,也是一個非常好的機會。不過今天這個大熱天,大家從四方八面走到這裏來,還是要在無言說中說幾句話。

  首先,如何來界定禅的內容。這幾天我在一本書上看到有這麼四句話,我覺得寫得非常好,可以把它用來界定禅的境界、禅的內容。這四句話是怎麼說呢,說禅“絕對清涼無熱惱,絕對安定無破壞,絕對平等無差別,絕對自由無系縛”①,禅到了離言絕慮的時候,就是這個境界。也可以說,佛教的一些修行法門到最究竟的境界就是這四句話所表述的那種離言說、離思慮、離熱惱,超越了一切對立面,解除了一切枷鎖的一種境界。所以說,禅的境界就是一種解脫的境界,就是心經所說的“觀自在菩薩,行深波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那是禅的境界的一個方面。

  不過,佛說的一切法門不僅僅是空了,這個法門就圓滿了。空,是講我們把自己內心的所有的東西都要空掉,所謂“空諸所有”。在空的觀照下還要從空出有,還要在大智慧的觀照下,建立一切的法門和無量的功德。也就是說,一切法門都是要在大菩提心的覺照下,大智慧的覺照下來超越自我、突破自我。空掉內心世界所有的對立面,然後又要在大慈悲心的指導下,對一切的衆生生起無緣大慈、同體大悲,這就是要“實諸所無”。因爲我們每一個人無量劫以來,都是在以我爲中心的煩惱的控製下,流浪生死,不得出離。那麼有了大智慧之後,就能照破煩惱,煩惱就是以我爲中心的一切的觀念,一旦把這個瓶頸突破了,打通了自他之間的一切隔閡,打通了我們個體生命和群體生命、宇宙萬物之間的障礙,那我們就能夠真正的心量廣大,來以無緣大慈,同體大悲利益一切衆生。

  佛教的一切內容、一切法門要解決的問題就只兩件事:一件事叫上求佛道,一件事叫下化衆生。“上求佛道”就是我們個體生命的超越,“下化衆生”就是使我們的個體生命和整個的群體生命、大至一切衆生融爲一體。融爲一體幹什麼呢?用我們現在通俗的一句話來說,哪裏需要到哪裏去,這是佛教的根本思想。但是我感覺到我們佛教徒,或者是說我們稍微有一點學問的這些法師也好、學者也好,他總在自覺不自覺地把我們佛教的這個圈子越縮越小,包括心量縮小到很小很小的範圍,把佛法有意無意地局限在我們幾個僧人的專利品這樣的一個圈子裏面。因爲有衆生才有佛法,沒有衆生不需要佛法,所以佛的最終的一切目標,歸結到是要讓大地的一切衆生離苦得樂——離生死苦,得涅槃樂,這是一個最高的目標。同時也還有最低的目標,比如說有很多的衆生在衣食住行上面有種種痛苦,這些痛苦要不要關心呢?釋迦牟尼佛告訴我們,這些痛苦同樣地要關心。只有解除了我們實際生活當中的許多具體的痛苦,才有機緣、才有機會來聽聞佛法、修學佛法。我們年輕的法師們千萬不要把佛法搬到須彌山頂去,千萬不要把佛法搬到極樂世界去,要讓佛法在最苦的地方來開花,來生根、結果,那才是佛法的精神,那才是我們中國人最信仰的兩位菩薩的精神。

  這兩位菩薩是哪兩位呀?我先考考我們這些年輕的法師,坐在中間的那一位。哪兩位菩薩,我們中國人跟他的緣分最深,信仰的最普遍?(回答:觀世音菩薩和地藏菩薩)對!你的答複百分之百的正確。

  這兩位菩薩的精神是什麼呢,哪裏有痛苦就到哪裏去,哪裏有需要就到哪裏去,而是不把任何一個衆生排除在我們應該幫助的範圍之外。觀世音菩薩千手千眼,用小孩子的話來說,那觀世音菩薩多厲害呀!他爲什麼要有一千只手、一千只眼睛呢,那就是要實現菩薩的精神,要讓大地的一切衆生都覺悟起來,要讓大地的一切衆生都來發揮互助互救的精神。所以菩薩的一千只眼睛,就是照見法界,一千只手就是要護持衆生。千眼代表智慧,千手代表慈悲,人類最需要的就是這兩件事。每個人要生活得有智慧,每個人生活得要有愛心。把愛心升華到無所求,不求回報,那就是大慈悲。如果說要求有回報,那不是大慈悲。整個佛教就是要說明這兩個問題,是要落實這兩件事。

  禅是不是也是要解決同樣的問題呢,那毫無疑問!毫無疑問,禅同樣地也是要解決如何開悟,如何在開悟以後隨緣地來教化衆生、度脫衆生。禅在中國文化史上所起的作用、所占有的地位就是因爲曆代的禅師深刻體悟了佛陀上求下化的這種精神,把這種精神變成爲中國人能夠接受的了,能夠認同的了,能夠讓佛教的思想和中國的傳統文化融爲一體,佛法在中國、在中華這個大地上才能夠生根。

  禅宗的産生在中國文化史上的意義,從我們佛弟子來說,有時候由于某些思想的局限,由于學問的局限,還不大容易看到禅宗的産生,對中國文化、對中國人有多大的影響。在這裏我舉一位學者,他的研究所提出的一個看法。這位學者是非常有名的一個亦儒亦佛的學者,錢穆先生,這是在大陸和臺灣都是鼎鼎有名的一個大學者。他有一篇文章講《<六祖壇經>大義》,一開頭就有這樣的話,他說:“在後代中國學術思想史上有兩大偉人,對中國文化有其極大之影響。一爲唐代禅宗六祖惠能,一爲南宋儒家朱熹。……(六祖)惠能實際上可說是唐代禅宗的開山祖師,朱子則是宋代理學之集大成者,一儒一釋,開出此下中國學術思想種種門路”。這句話很緊要,這兩位學者一是大儒家,一個是大祖師,他們開出了從六祖以後或從朱子以後中國學術思想種種門路,千流萬派都從那個地方開始,並且他說“亦可謂此下中國學術思想史莫不由此兩人導源”。接著從惠能以後的中國佛教,從朱子以後的中國儒家開出的種種門路,學術思想的源流都從這個地方來。這個評價應該說既是很客觀,也是很崇高。他還說“自佛教傳入中國,到唐代已曆四百多年。在此四百多年中,求法翻經,派別分歧,積存多了,須有如惠能其人者出來完成一番極大的消化的工作。他主張不立文字,以心印心,直截了當的當下直指。這一號召,令人見性成佛,把過去學佛人對于文字書本那一重擔子全部放下。如此的簡易方法,使此下全體佛教徒,幾乎全向禅宗一門,整個社會幾乎全接受了禅宗的思想方法和求學路徑,把過去吃得太多太膩的全消化了。也可說,從惠能以下,乃能將外來佛教融入于中國文化中而正式成爲中國的佛教②”。

  我想以上的這兩段話,可以說明禅宗在中國文化史上的地位是什麼。因爲我要說一大堆的話,你這是個人的想法、個人的看法,因爲你是學禅的嘛,大概你就會有些偏見。錢穆先生他是一個儒家,是幾十年前說的這段話。這段話大概最少有五十年以前說的,不是爲今天的這個講座說的話。當然有人會覺得佛教經、律、論,叁藏十二部,內容很多,如果都不立文字,那經教沒有人去學習。六祖所主張的不立文字,他自己在《壇經》上也有一個解釋,他說所謂不立文字,並不是不用文字。如果把不立文字理解成爲不用文字那就錯了,他說“只此不立二字也是文字”(“直言不用文字,既雲不用文字,大不合言語言語即是文字”)。不立文字的意思是什麼呢,就是不要執著文字,不要停留在文字上。立,有停留的意思,停留在文字上永遠都是說食數寶,無補實際。這不僅是禅宗所忌諱的,教下所有的宗派都忌諱這一點,而且世間的學問也忌諱停留在文字上,而是要能夠實際去把握、實際去運用,社會上的學問,一般說要理論聯系實際。理論就是文字呀、思維呀,實際就是我們要解決工作中、生活中的各種問題,生活中、工作中的各種問題,那就是實際。所謂不立文字,它是工夫上的話,是修行過程中的某一個階段必須要有這個過程,必須要有這個經曆,因爲一切的法意都是離文字相,離言說相的。離文字相,離言說相,實際上就是不立文字嘛。所以留著這個話,並沒有離開佛教的究竟的般若思想、空的理論。我們在自己運用佛法思想的時候,如果你執著于文字,它本身就是一個大障礙。所以禅宗的思想那是以“無住”爲其指歸。既然是“無住”,就不能停留在語言文字上;既然是“無住”,任何地方都不能夠停留。所以佛教大乘的最高境界不住生死也不住涅槃,有大智慧上求佛道乃能不住生死,有大慈悲下化衆生乃能不住涅槃,所以佛法的思想一法通來萬法通。

  我們理解佛法,學習佛法,修行佛法,時時刻刻不要忘記佛教要解決的根本問題是什麼。具體到禅宗,佛法要解決的問題,它把它和中國的文化緊密地聯系起來。比如說六祖,他在禅宗史上的地位大家都很清楚。他把整個禅宗要解決的問題根據上求佛道,下化衆生,智慧、慈悲這樣一些根本精神,把禅宗的任務,立足在如何來所謂直指人心,見性成佛,立足在這個地方。然後呢,在自己的問題解決的過程中,又要關懷一切衆生的苦難。所以禅宗一是要解決佛性的問題,或者是說見性成佛的問題;一個是要解決見性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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