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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佛教史(聖嚴法師)▪P19

  ..續本文上一頁教的喇嘛遵守比丘律儀,紅教喇嘛依舊不度比丘生活,何況縱然是黃教的內部,無形中也藏有好多西藏民族特有的色素。

  「喇嘛」一詞,是根據藏語Bla-ma的漢字譯音,這本是個Bla(上)與ma(人)的複合詞,喇嘛連起來直譯,便是「上人」之意。上人本爲佛子中高德者的尊稱,即是上德之人;內有德智,外有勝行,在人之上,故名上人;此與梵語印度教中的古魯(Guru)一詞相當,即是「師匠」或「師範」的意思。可知此非西藏的發明,西藏佛教最初在徕巴贍王時代,將佛子分爲師弟叁位,唯有在師位者稱爲喇嘛。因爲西藏佛教特別尊崇喇嘛,所以外人稱呼他們是信奉喇嘛教;好像我們中國佛教特別重視菩薩精神,許多寺院甚至僅供菩薩像而無佛像,因此南傳佛教徒就戲稱我們是信奉菩薩教。實則,西藏僧人既不人人皆是喇嘛,也不自稱是喇嘛教;中國佛子亦非人人自命是菩薩,更未把佛教自稱爲菩薩教。

  西藏佛教之稱喇嘛,一如中國佛教之稱和尚,和尚本爲印度對于師尊博士的稱呼,也就是老師的意思,不限于男性,乃至不限于佛教專用,故在《雜阿含經》卷九第二五叁經(《大正藏》二‧六一頁下),外道也有和尚及和尚尼的稱呼。在藏文文獻中,也有稱婆羅門教的高僧爲喇嘛的記載。和尚之在中國,最早也只用于高德的比丘,後來即泛指一切的男衆出家人,女衆則被列于和尚之外,這同樣是通俗之間對此稱呼的誤用,佛教本身並未如此使用。唯對西藏的男女僧人均可被安上喇嘛的稱呼,故與中國習俗又略有不同。

  西藏人並不自稱是喇嘛教,而稱「撒蓋耶基確斯」(Saṅs-rgyas-kyi chos),意爲「佛陀的教示」或「佛的宗教」;又稱爲「南確斯」(Naṅ-chos),意爲「正統的宗教」或「內道的宗教」,以別于外道的棒教;藏人將棒教則稱爲「西藏宗教」,以表示佛教是由印度傳入的宗教。

  根據達斯氏所著藏英字典中,對于喇嘛(Blama)一詞的語源,曾提出與Brahmin(神智者)或Brahmā(至上之神),有關聯的說法。後來,俗間將所有的西藏佛僧普稱爲喇嘛,紅教僧侶又極嗜酒,而且每飲辄醉,因此見到喇嘛就聯想到醉字,故在中國東北的北部,喇嘛是「醉」字的通用語,這是離開此詞的本意越來越遠了。實則,西藏佛教對于一般僧人的稱謂是「劄巴」(Grwa-pa),意爲「寺人」或「入寺學佛的人」,唯有高德尊位者,始被稱爲喇嘛,例如達賴與班禅等,才是喇嘛,普通僧人是不准濫用喇嘛這個尊稱的。

  

  喇嘛崇拜

  西藏是一個以佛教信仰爲民族生命的地域,當他們由原始的棒教過渡到了佛教信仰之後,一切的傳說和曆史,均以佛教爲中心,各部落酋族間的團結因素,也是爲了有個相同的佛教信仰。因此,産生兩大特色:1.在個人方面,他們選定各自的宗教之師「喇嘛」作爲絕對的皈依者。2.在社會方面,他們對于喇嘛組成的團體持有絕對皈依的態度。3.藏人的日常生活、生婚壽喪、疾病治療、農耕畜牧,乃至出外旅行,無不由喇嘛爲之祈禱、占星而後,才能行事。

  因據西藏人的信仰,西藏爲佛陀指定觀音菩薩的化區,西藏是佛國淨土在人間的化現,是觀音菩薩救濟加護的國土。故將曆代西藏的名王及高僧,均視爲觀音的化身,例如深信達賴喇嘛是觀音化身,班禅嘗爲達賴之師,故亦信班禅喇嘛是阿彌陀的權現,或說是金剛持的應化。達賴自第五世起,世世名爲聖觀自在,並仿印度南端觀音聖地普陀洛迦山(Potalaka)之名,稱達賴在拉薩所居之宮殿爲「布達拉」宮,即是普陀洛迦山的轉音。又由于西藏的山嶽重疊,藏人即自稱其爲蓮花之國,拉薩是蓮花中央的蓮臺。所以,住在西藏,均是有福的人,住在拉薩,更是幸運。全藏人民均要朝禮拉薩,藏人負擔的稅額很重,拉薩的人則可享受免稅的優待。

  因此,在西藏人的心目中,除了佛教,沒有國家觀念也沒有民族意識;除了佛教的高僧及佛菩薩的教義,沒有聖賢可敬也沒有倫理可以遵循。

  根據原始佛教的思想,皈依佛教是指叁寶的全體,皈依師的接受皈依,乃是僧寶或僧團的代表者,並無特定的個人崇拜。到了晚期的印度大乘密教,由于秘密法門的傳授,有采取印度外道的思想,有一類印度外道則特別重視師師傳授的師承關系,而且對于老師是抱百分之百的敬信──教你殺,你不得不殺;教你淫,你不可不淫。例如佛世的羅漢弟子鴦掘摩羅,本向外道學習之時,外道師教他殺千人可以生天、可以得道,他就照辦不誤。再有,禅定法門均須師承親傳,瑜伽師即恪遵此一軌範。密教襲取印度外道及瑜伽師者很多,重視師承乃意料中事,況且對宗教師的神聖感或靈威感,亦爲棒教的傳統信仰。因爲宗教師是人神之間的媒介,尤其他們具有好多種一般人所不能爲的特長,此則各原始宗教共通的特質。

  西藏人之崇拜喇嘛,尚有另一因素,即是佛教輸入西藏之後,藏人求法的精神,如饑如渴,爲了學法,往往集衆結伴,遊學印度。可是,藏土氣候幹燥寒冷,印土氣候潮濕炎熱,由于水土不服、環境迥異,加上旅途的跋涉,遇險或病亡者極多,在十人、八人的一隊求法僧中,難得有兩、叁個人生還藏土。當這些曆盡折磨艱險而學成返藏的僧人,回到本土,自然就會受到敬仰和崇拜而如神明。

  

  皈依四寶

  根據西藏的思想,以爲學佛者首要在具信心,要對叁寶、業果、四谛法等生信,特別要信師尊。如何信師?《金剛手灌頂經》雲:「秘密主,學人于阿阇黎(梨)應作何觀?當視如佛。」因爲常人于佛,皆不致生起尋過之心,唯有思其功德,于師亦應如此,故須視師是佛。同經又說:「當持師功德,無尋師過失,觀德得成就,察過不得成。」假如由于放逸及煩惱熾盛,對師生起尋過之心,應當勵力忏改,如此修習之時,縱見稍有過失,由于念德之心盛于尋過之心,仍不障礙信心。萬一于師失去信心,必將一無所成。(見《略論》卷一.四○頁)

  敬信阿阇梨,當視如佛的觀念,本爲諸大乘經及律藏共同所說。但像西藏那樣,在叁寶之上,更置一喇嘛,而成皈依四寶,則爲密乘的特色。根據布頓之見,以爲師及善知識,乃是理解金剛持的必備的條件,有師始知有金剛持,無師也就無佛。所以大譯師馬爾巴,每有贊頌,總是先贊他的喇嘛,而稱「稽首至尊那露波」;密勒日巴每有贊頌,也必先贊他的喇嘛,而稱「稽首至尊馬爾巴」。他們信佛學佛,卻殊少贊佛,因爲他們的喇嘛,已經包括了佛、法、僧叁寶的全部,除了喇嘛便沒有叁寶。這種個人對其特定的喇嘛信仰和皈命,乃至以自己的身口意,悉數供養和皈投喇嘛的精神,確與佛陀設教的阿阇梨有所不同。日本學者以爲這與印度教的古魯(師匠)崇拜,是相當的。

  西藏僧人確信,在喇嘛之前,不聞有佛,雖千劫之佛,亦依喇嘛而存在。因爲吾人若不依喇嘛的引導,不會知有佛教,不從喇嘛的教誨傳承,我們不能入佛,更不能夠成佛。所以,過去諸佛,佛佛皆由喇嘛的教授,而得信、解、行、證。喇嘛是救度吾人的導師,由喇嘛而有叁寶,所以各自的喇嘛應在叁寶之上,先皈依了喇嘛,然後才能皈依佛、法、僧叁寶;喇嘛固以叁寶開示弟子,弟子皈依的第一對象,卻是自己的喇嘛。喇嘛教雖無皈依四寶之名,確有四寶四依之實。喇嘛與叁寶並列,統一叁寶之實體卻是喇嘛;叁寶不免抽象,喇嘛則是實際的實人實事,故也頗感親切。所以,喇嘛成了萬善萬德的總體,已集由來的佛法僧功德于其一身。奉侍喇嘛,即等于供事叁寶;積聚善根的主要方法,也就是供事喇嘛。求取喇嘛的欣悅,便能除罪積福,爲博喇嘛的滿足,縱使犧牲自身的生命也當在所不惜。這在《密勒日巴尊者傳》中,記載接受其師馬爾巴的再叁再四的「無理」折磨,仍不對之生起邪見,結果始知那些折磨,並非無理,乃爲使他罪除障消、獲大成就的一種方便權巧。

  

  喇嘛崇拜的流弊

  喇嘛崇拜的本意,是在尊師重道,爲弟子者固須竭盡一切的財物來供奉喇嘛,身爲喇嘛的人則非貪欲之輩可比。例如馬爾巴的一位弟子,爲了求法,把全部財物奉獻出來,只剩下一只跛腳的老山羊沒有帶來,馬爾巴便不肯傳他的灌頂和口訣,一定要他親自把那只老山羊背了來,才非常歡喜地說:「所謂秘密真言乘的學人,就要像你這樣的弟子。其實,一匹老山羊,對我有什麼用呢?不過爲了奉法和重法的緣故,這樣做,是必須的!」馬爾巴又曾告誡他的大弟子密勒日巴說:「如果爲了財寶、名利、或希望受人恭敬、或因爲個人的偏愛,而傳此法,那就犯了空行(即是明妃,密部的女性部主)的誓語!所以你應該特別謹慎珍惜這些口授,好好的依『訣』修行。若遇見有善根的弟子,縱然他非常貧窮,沒有任何物質的供養,也應該傳他灌頂口訣而攝受他以弘揚佛法。」又說:「要知道我對于財物的供養,根本就不在意;你拿努力精進修行來做供養,才是我真正歡喜的供養。」(均見《密勒日巴尊者傳》)

  可是,喇嘛既受崇拜,就鼓勵了更多的人去學喇嘛,只要下定決心,不怕吃苦,努力修學,便有成爲喇嘛的希望。喇嘛對于弟子的要求是財物的供養及絕對的服從,于是形成了喇嘛階級的特殊地位和權力。一般人民的財富便向喇嘛的寺院集中,結果便是治者階層與被治者階層的出現。一般人民淪爲奴隸不如的生活,他們依舊毫無怨言,僧侶階層漸漸由于權力的威勢而墮落腐化,僅藉信仰爲名而逐聲色貨利之欲。紅教喇嘛受了印度教濕婆派女神崇拜的影響,他們以飲酒、食肉、行淫爲成佛的無上法門,所以視蓄妻生子乃爲常經。

  正由于喇嘛不持獨身生活,且以行淫爲無上瑜伽的究竟法門,故有喇嘛在接受弟子供養的美名之下,將弟子的妻女占爲己有。在元朝時代,紅教喇嘛橫行,往往闖入民家,趕走男子,奸淫女子。加之西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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