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紅教的俗弟舍瑪爾巴,乃誘廓爾喀(尼泊爾)人入藏,大掠劄什倫布。清廷乃命福康安爲大將軍,由青海入藏,大敗廓爾喀兵,藏地又歸平靜。但經此番平亂之後,清廷在藏的權力大增,將駐藏大臣權力升高,督辦一切藏中事務,一切治權,悉操于清廷之手,達賴、班禅只管宗教事宜,對于行政的權力甚微,所以政教乃告分離。此種形式,一直維持到清代末年。
清末以後的西藏政教
到了清末,因爲清廷處理不當,趙爾豐激進謀邊,以改土歸流政策,迫使十叁世達賴出亡印度,致爲英人所攏,並求英人對抗清廷,清廷遂革除十叁世達賴喇嘛名號,命駐藏大臣另外訪求靈童,以便重立新的達賴,以致世界輿論嘩然,西藏與清廷的關系,遂趨惡化。及辛亥革命事起(西元一九一一年),十叁世達賴從印返藏,一面宣布獨立,一面派兵進入川邊(今之西康省),直抵康定,企圖收複清廷邊疆大臣趙爾豐劃入中央領土的區域,排斥中朝,采取閉關政策。于是,駐藏大臣的製度中斷,北京政府所設駐藏辦事長官的新製度,也未能實施于西藏,達賴遂集前藏政教大權于一身。迄民國十叁年(西元一九二四年),十叁世達賴與第九世班禅意見不洽,班禅遂由青海到北平,班禅內向中朝,達賴便又恢複了前後藏統一的政教合一製。
當時的中央政府于民國十七年(西元一九二八年)北伐成功,故于民國十八年(西元一九二九年)派遣北平雍和宮喇嘛貢覺仲尼爲慰問專員入藏,十叁世達賴亦表歡迎,及貢覺仲尼返京,達賴即派其爲西藏駐京總代表,加派楚臣丹增爲副代表,在京設立辦事處,此爲當時政府與西藏關系的初步恢複。到了民國二十八年(西元一九叁九年),由于吳忠信入藏主持十四世達賴坐床大典之後,遂于次年在西藏設立駐藏辦事處,此一機構雖不能與清代的駐藏大臣衙門相提並論,但在雙方關系的增進上,卻極重要。
及抗日戰爭勝利,當時的國民政府還都南京,西藏特派一代表團到京慶祝;同年十二月二十五日,製憲的國民大會在南京開會,西藏亦派有十人代表出席。民國叁十七年(西元一九四八年)行憲的國民大會在南京揭幕,選舉總統、副總統,西藏地方及暫時旅居內地的藏族共選出代表二十四人,大部到京出席。然而不久,國共戰起,西藏遂于一九四九年七月,強令中央駐藏人員離藏,于是雙方關系先後僅二十年而告中絕。
事實上當時派在西藏的人員,似乎也不理想,有一位在人民解放軍進藏之前最後離開西藏的西方人甯康德,在他的《西藏見聞錄》第十二節一叁叁頁,就有這樣的批評:「席間中國方面的大員陳先生和他的副手劉先生,我冷靜客觀看來,態度很不好,似乎對藏情根本無有深切研究,自大的氣焰,徒使西藏權威們容忍在心裏。中國政府派此輩駐藏,何止乎難收相互融洽之功而已。」(陳澄之譯,正中版)
第二節 蒙古的佛教
蒙古人及其宗教
《多桑蒙古史》的第一卷開頭就說:亞細亞之中部,北有諸山系與西伯利亞爲界,南鄰高麗、中國、土蕃、細渾(Sihoun)河及裏海,西起伏爾加(Volga),東抵日本海。自太古以來,屬于叁種人種的遊牧民族所居,世人可以通稱他們爲突厥、爲鞑靼(Tatares)、爲蒙古、或稱東胡、或稱女真。這些區別的依據,在語言上較形貌尤爲重要。在中國古史中,一律將他們稱爲北狄,嗣後有匈奴、鮮卑、拓跋、突厥、契丹、女真。此等好戰的遊牧民族,曆代以來,屢爲中國之患,由于成吉思汗的出現,竟使世界爲之震動。
我們已經說過,中亞遊牧民族的原始宗教信仰,學者間稱之爲薩滿教。據《多桑蒙古史》的記述,鞑靼民族的信仰與迷信,與亞洲北部的其他遊牧民族或野蠻民族大都相類,皆承認有一主宰,與天合,名之卅騰格裏(Tangri)。崇拜日月山河五行之屬。以木或氈製偶像,名爲翁剛(Ongon),懸于帳壁,對之禮拜。以爲死亡即由此世渡到彼世,其生活與此世相同。以爲災禍乃因惡鬼爲厲,或以供品,或請薩滿祓禳。薩滿即是此一原始宗教的宗教師,身兼幻術家、解夢者、蔔者、星者、醫師等諸職,他們自以爲各有其親近的神靈,告訴他們關于過去、現在、未來的秘密。擊鼓誦咒,逐漸激昂,以至迷惘,及神靈附身,則舞躍瞑眩,以言吉凶,人生大事皆詢此輩巫師,信之甚切。(馮承鈞中譯本叁叁頁)
在《馬可波羅行紀》第六十九章,也記有「鞑靼人之神道」,說:「彼等有神,名稱納赤該(Nacigay),謂是地神,而保佑其子女、牲畜、田麥者,大受禮敬。各置一神于家,用氈同布製作偶像。」據沙海昂對此的注釋說:「據雲,彼等信仰一神,是爲一切有形無形之物之創造者,對于人類行爲施以賞罰。」(馮承鈞中譯本二四六、二四九頁)
「騰格裏」是天神的名,「納赤該」是地神的名,薩滿教雖有最高神之天的觀念,實則仍是信的多神。到了明神宗萬曆五年(西元一五七七年),西藏的黃教傳入蒙古,薩滿教便被融化而漸失其原有的勢力。
忽必烈與西藏紅教
成吉思汗叛離遼金而興起,但是,經過了他四個兒子及兩個孫子──窩闊臺、朮赤、察合臺、拖雷、貴由、蒙哥,八傳而至忽必烈,始滅南宋,統一中國,佛教受蒙古人的普遍信仰,也是從元世祖忽必烈的時代開始。在此之前,蒙古人仍多信仰薩滿教,且有基督教活動的迹象。
佛教何時始入蒙古?最遲是在元憲宗蒙哥之世。《多桑蒙古史》二卷五章說:蒙哥即位後,命皇弟忽必烈領治漠南漢地民戶,以僧海雲掌釋教事,李志常掌道教事;後又命西番僧那摩爲國師,總天下釋教。此一「那摩」,應系喇嘛之誤,當系薩迦派的第四祖。魯克黑爾的《威廉旅行記》,也載有蒙哥汗時:「蒙古都城和林,曾來紅教喇嘛僧侶。」
又見《多桑蒙古史》叁卷一章說:「先是發思巴未至以前,成吉思汗後王二人,曾自土蕃征喇嘛名Sagtcha Pandita(薩迦班智達)者至,命製同類之字母,字未成而喇嘛死。」
足征在忽必烈之前,蒙古已有佛教傳入了。不過,在此之前的蒙古諸汗,並不偏尊于某一宗教,由于忽必烈曾到土蕃,故在未即位時已經皈依了佛教,當時的喇嘛們已將佛教信仰自畏兀兒、土蕃而傳布于蒙古諸王的營帳中,忽必烈于蒙哥死後,自立爲汗,即尊發思巴爲帝師,並命製造新字,元世祖至元六年(西元一二六九年)诏令頒行,诏中有謂:「我國家肇基朔方,俗尚簡古,未遑製作。凡施用文字,因用漢楷及畏兀字,以達本朝之言。考諸遼金以及遐方諸國,例各有字。今文治寖興,而字書有阙,于一代製度,實爲未備,故特命國師發思巴創爲蒙古新字,譯寫一切文字,期以順言達事而已。」此對蒙古文化的貢獻,極其重大。
忽必烈即位後,仿漢製,建太廟于燕京,至元叁年(西元一二六六年)太廟落成,命僧侶做佛事七晝夜,嗣後定爲每歲的永式。至元二十二年(西元一二八五年),又命發思巴等參對勘定漢藏兩種藏經的經本,撰成《至元法寶勘同總錄》。
南宋亡于至元十七年(西元一二八○年),元世祖殁于至元叁十一年(西元一二九四年),其次便是元成宗納麻賀即位。成宗信佛極笃,故有必蘭納識裏代帝出家,且受帝命,翻譯梵經爲蒙文,曆仕數代,賜號「普圖明廣照宏辯叁藏國師」。元武宗至大叁年(西元一叁一○年),有西藏高僧法光至蒙古,爲發思巴所造的蒙古新字加以增訂;又有中國及回鹘等地的佛學者,將西藏藏經譯出爲蒙古文。嗣後曆仁宗、英宗、泰定帝、文宗、順帝,代代崇信西藏佛教。然到明太祖代興(西元一叁六八年),元順帝退回他們的老家漠北之後,佛教信仰便在蒙古人之間一時中落,後經百數十年,始由黃教的輸入,蒙古佛教遂再度複興。
黃教的輸入
黃教傳到蒙古,主要是由于內蒙古鄂爾多斯部的阿爾坦汗(《明史稱爲俺答汗》),最初入寇中原,後來歸服于明穆宗,受封爲順義王,請得金字西藏藏經,又迎喇嘛,教化土民。但其最主要的關鍵,是在其從甥(表侄)徹辰鴻臺吉于征服西藏後,皈依了佛教,並帶了一位名叫巴克實的喇嘛回到蒙古。明神宗萬曆四年(西元一五七六年)谒見俺答汗,並勸其皈信喇嘛教,俺答汗深爲嘉許。同時在萬曆元年(西元一五七叁年)俺答汗攻克了哈拉杜爾伯特之際,俘虜藏人,即有阿裏克喇嘛,勸他皈依佛教。于是于萬曆五年(西元一五七七年),派遣專使入藏,迎請第叁世達賴喇嘛瑣朗嘉穆錯巡錫蒙古,贈「聖識一切瓦齊爾達賴喇嘛」之稱號,並在綏遠的歸化城,爲達賴建立一寺。俺答汗一生征戰,從此偃武崇佛,努力文治,且依佛旨,禁止部衆殺戮。此爲黃教盛行于漠南蒙古(內蒙)之始。
及第叁世達賴圓寂,轉生第四世,乃爲俺答汗曾孫圖古隆汗,嗣位法號榮丹嘉穆錯,因系蒙古貴胄出身,故亦深獲漠北蒙古(外蒙)的愛戴。
外蒙古始有黃教,則爲土謝圖汗的曾祖阿巴岱汗之功。據清聖祖康熙二十六年(西元一六八七年)喀爾喀部土謝圖汗的表文中載:「國內向無佛教,自我曾祖往谒達賴喇嘛,得蒙優禮,賜以瓦察剌賽音汗之號,于是我地佛法,炳如日星。」故在包滋得涅夫(Pozdneyeff)的《蒙古及蒙古人》之中說:「阿巴岱汗爲喇嘛教最初弘布于蒙古之人。」阿巴岱汗請第叁世達賴的大弟子大慈邁達裏呼圖克圖,于喀爾喀圖拉河邊的一寺,宣揚佛化,大受蒙古民衆的隨喜渴仰,因而贈予「大慈諾門汗」或「博碩克圖濟農」之尊號。
再說西蒙古厄魯特部的皈依佛教,可能是始于明末。萬曆四十四年(西元一六一六年),厄魯特部諸君長皆皈依喇嘛教,其地區包括科布多、阿爾泰、伊犁、塔爾巴哈臺、青海等地;其中准噶爾部的巴圖魯渾臺吉等,各以一子出家爲僧侶,無子者以同族子爲養子而使做喇嘛。准噶爾部的喀爾丹汗,曾入藏爲喇嘛,達賴嘗授以「博碩克圖汗」之稱號。同部的策旺阿拉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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