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法”“畢竟空”;一切客觀存在的物質世界,都是不真實、不存在的。這也正是《叁論》的觀點。
其四:“衆緣生法,非有自性,畢竟空寂。……衆緣生法,則無自性,畢竟常空,從本以來,無生相。”(《答實法有義》)這是《中論》“因緣所生法,我說即是空”的思想。
其五:“爲鈍根衆生故,說無常、苦、空,……令斷愛、得解脫;爲中根衆生故,說一切法無我,安穩、寂滅、泥洹,是衆生聞一切法無我,……即斷愛、得解脫;爲利根者,說一切法,從本已來,不生不滅,畢竟空,如泥洹相。”(同上)把“畢竟空”義,擺在最高一級,這還是《叁論》的觀點。而把“衆生”分爲“鈍”(下),“中”、“利”(上)叁等,這仍然是封建等級製在佛教神學思想中的反映。同時也表明,羅什不但是一個宗教唯心主義的思辯學者,而且也是一個僧侶主義者。
(叁)有關經論的一些序文。從僧叡等人撰寫的《大品》、《四論》等的《序》文中,也可看出羅什的一些思想線索。如:僧叡在《大品經序》裏,說羅什“扇龍樹之遺風,振慧響于此世。”(《大正藏》卷五五,頁五叁(上))則羅什思想,當可想見。僧叡在《大智釋論序》裏,說羅什“常仗茲(論)爲淵境,憑高致以明宗。”(《大正藏》卷五五,頁七五(上))以《智論》爲“淵境”,依《智論》而“明宗”,說明羅什確是“扇龍樹之遺風”的人。慧遠在《大智度論抄序》裏,說羅什“宏才博見,智周群籍,翫服斯《論》,佩之彌久。”(同上書,頁七六(上))在“群籍”中,獨對《智論》“佩之彌久”,則羅什思想的歸宿處,顯然可見。僧肇在《百論序》裏,說羅什“常味詠斯《論》,以爲心要。”(同上書,頁七七(中))以《百論》爲“心要”,自然是以《百論》的思想爲思想了。總之,羅什的思想就是《四論》的思想。雖然羅什也翻譯了諸如《法華》、《維摩》一類大乘經典,但從上述資料中可以看出,羅什的思想,是屬于《般若》、《叁論》系的大乘空宗的。
根據上述情況,可得出以下結論:盡管羅什的翻譯範圍,並不限于《般若》、《叁論》系統的空宗經論,但其思想的歸宿點,卻是大乘空宗的。因此:就世界觀說來,羅什是一個否認物質世界客觀存在、主張“一切皆空”的唯心主義者。“從本以來,無所有,畢竟空”,便是這種唯心主義者的典型觀點。從認識論上看,羅什是一個形而上學者。“所觀之法,滅一切戲論,畢竟寂滅相”;“法性常住,如虛空,無有爲、無爲等戲論”。正是羅什形而上學的認識論的典型表現。
叁、鸠摩羅什在佛教史上的
地位和影響
在中國佛教史上,鸠摩羅什是一位享有很高聲譽的人;對于以後佛教的發展具有重要影響。現從以下叁個方面,對羅什作一總的評價:
(一)上文已經指出,名列中國佛教史上“四大譯師”(羅什、真谛、玄奘、不空)之首的鸠摩羅什,在中國佛教發展史上具有廣泛影響。大家知道,印度初、中期大乘佛教的兩大學派——中觀系和唯識系,也就是大乘的空宗和有宗,分別系統地介紹到中國來的,後者是玄奘,前者就是羅什。由于《叁論》的譯出,龍樹——提婆系的中觀學說,便被完整地系統地介紹到了中國;而且,不久就導致了南北朝《叁論》學派的興起和隋代叁論宗的創立。羅什譯出的《法華》和《彌陀》,分別成了天臺、淨土的“宗經”。單就這方面說來,羅什在中國佛教史上的影響,甚至大于玄奘。當然,總的說來,在中國佛教史上的地位,玄奘高于羅什,而就對于以後佛教某些宗派的思想影響來說,羅什的影響確是大于玄奘的。至于其余所有的佛經翻譯家(包括真谛、不空等人在內),他們在中國佛教史上的地位,都遠不及羅什。羅什由于自己的譯經業績,贏得了在中國佛教史上高于他人的曆史地位。
(二)羅什到長安後,姚興即“待以國師之禮”。可見姚興對于羅什的推崇。僧肇曾經說過,“道與神會”、“弘道終日”的姚興,“獨與什公神契”(《涅槃無名論•奏秦王表》,《大正藏》卷四五,頁一五七)。這又表明姚興同羅什的關系是多麼的深切。其所以如此,就是因爲姚興清楚地意識到,爲了維持姚秦王朝的統治,需要羅什及其所代表的思想爲之服務。上文已經指出過,羌族出身的姚秦王朝的統治者,同其他諸“胡”一樣,他們既沒有儒家思想的傳統,也沒有道家思想的傳統,盡管他們也在提倡“儒風”,但是,姚興懂得,作爲思想工具,佛教更加有用一些。正是在這種曆史背景下,姚興才“獨與什公神契”,而且“弘道終日”,親預譯事。羅什呢?他既要“依國主”,“立法事”,自然也得要爲維護姚秦王朝的封建統治而積極效力。“虛己善誘,終日無惓”!“叁千徒衆,皆從什受法。”(《出叁藏記集》卷一四《羅什傳》)便是這種效力的具體表現。由于羅什及其弟子的大力宣傳,以至姚秦境內“州郡……事佛者十室而九”(《資治通鑒》卷一一四)!盡管《資治通鑒》的記載可能有所誇大,但是,姚秦之世的佛教得到廣泛傳播,當是勿庸置疑的。姚秦之世,佛“道”之所以那樣的盛行,是和羅什其人大力弘傳分不開的。這也是羅什在維護姚秦王朝的統治方面所起的一種曆史作用。
(叁)歸根結柢,羅什是一個僧侶主義者。這主要表現在:
首先,在宗教思想上,羅什一方面講“一切皆空”,同時卻又大講“涅槃”、“解脫”。爲了適應封建統治的需要,他不僅依據經典教義,把“衆生”分爲上、中、下叁等,而且還獨出心裁地把“真如”、“法性”、“真際”這些大乘佛教的最高“理性”,居然也劃分爲上、中、下“叁等”。這更是突出地反映了羅什的僧侶主義者的面貌。
其次,基于他的宗教思想,大搞宣傳宗教的活動。對此,《資治通鑒》也有記載:“秦王興,以鸠摩羅什爲國師,奉之如神!親帥群臣及沙門聽羅什講經。又命羅什翻譯西域經論叁百余卷。大營塔寺。沙門坐禅者常以千數。公卿以下皆奉佛。由是州郡化之,事佛者十室而九!”(《資治通鑒》卷一一四)可見當時羅什的宗教宣傳,産生了多麼嚴重的社會影響!
再次,羅什“被逼”娶妻(注:據史書記載,羅什前後凡叁次娶妻:1.呂光攻破龜茲後,強迫羅什娶龜茲王女爲妻;2.羅什到長安後,姚興又“以妓女十人,逼令受之。”——這兩次的“被迫”娶妻,並見于僧祐、慧皎和《晉書》的叁《羅什傳》。3.羅什“嘗講經于草堂寺,(姚)興及朝臣、大德沙門千有余人,肅容觀聽。羅什忽下高座謂興曰:有二小兒登吾肩,欲鄣,須婦人。興乃召宮女進之,一交而生二子焉!”——這一記載,唯見于《晉書•羅什傳》,可能不實;但另兩次娶妻,當屬史實。)後,“諸僧多效之。什乃聚針盈缽,引諸僧謂之曰:“若能見效食此者,乃可畜室耳”。因舉匕進針,與常食不別。諸僧愧服,乃止。”(《晉書》卷九五《羅什傳》)自己娶妻,又不讓別人學樣,難于以理服人,于是就變了一場“吞針”的戲法,居然嚇唬住了想要學樣的人。
在中國佛教史上,羅什是一位享有很高聲譽的人,但他終究又是一個佛教僧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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