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人的過程中,大家都有一個理路可尋,有一個模式可用,實際上,我們所面對的人,他們的根基是千差萬別的,雖然可以大體上加以分類,但是這個類和實際情況總是有很大的距離,因此它無法給予禅人真正對機的接引。假如能夠真正恢複禅宗那種活潑潑的接引方式,那麼,什麼四料簡、四賓主都只不過都是一些閑家具而已。
這就是有關臨濟禅師四料簡的大概意思。臨濟禅師的話和他接引人的具體模式並不是非常重要的東西,重要的是臨濟禅師的那種求法的精神。臨濟禅師在黃檗那兒呆了二十年,經常吃黃檗禅師的棒喝,他說,現在回想起當時黃檗打我的感覺,好像茅草在身上拂動一樣,根本沒有想到那是在打我。既是用棒打,肯定不會像茅草在身上撓癢那麼輕松,但是他的體會卻像茅草在身上撓癢一樣,這是爲什麼呢?因爲打得舒服,把種種執著打掉了。如果不打的話,可能也就不會有臨濟禅師和今天的臨濟宗。臨濟禅師的求法過程是非常艱苦的,他的一生也是非常坎坷的,這點從他的語錄裏邊可以看出來。他作爲開宗立派的一代祖師,他一輩子靠在外化飯吃活命。對于象他這樣的大祖師來說,化飯吃正是他的本地風光。臨濟禅師對待佛法、對待學人的態度,就是要掃除一切文字知見,佛見、法見、魔見統統斬盡殺絕,這樣才能夠讓佛性真正地顯露出來。所以在臨濟禅師的語錄裏,經常出現呵佛罵祖之類的激烈言詞,所謂逢佛殺佛、逢阿羅漢殺阿羅漢、逢辟支佛殺辟支佛、逢父母殺父母。爲什麼要殺?因爲你在這些地方還有情見在,有情見在,那就是你的生死根本。逢佛殺佛是一個比喻說法,意思是要把你的知解、情見掃除得幹幹淨淨,做到寸絲不挂、一法不立。臨濟禅師講,學佛學法,目的就是要做一個不被人惑的人。那個不被人迷惑的人,就是他經常所說的“無位真人”。象臨濟禅師這樣的人,在禅宗史上,千百年來就出現一位,他的語錄被稱爲“語錄中王”,日本學者說《臨濟禅師語錄》是世界叁大奇書之一。可見臨濟禅師在禅宗史上的地位。
講到這裏,順便給大家講一個和臨濟禅師有關的公案。臨濟禅師還沒有到北方來以前,有一位馬祖的法孫叫普化上座,當時他在正定(過去叫鎮州)弘揚佛法、教化衆生。他是一個居無定所的人,沒有自己的廟,不在臨濟寺住。有時他也到臨濟寺去,到那裏,等人都吃完了,就跑到廚房裏,有什麼就吃什麼,遇到生菜就吃生菜,遇到剩飯就吃剩飯。臨濟禅師應該說是他的晚輩,但是爲了能夠真正地從這位長輩那裏學到見地,所以他往往不客氣地用一些比較粗的語言來說普化上座。有一天,他看到普化上座在臨濟院的廚房裏吃生菜,他就說:“你這頭驢偷我的菜吃”。普化上座馬上哈哈大笑:“驢,驢。”有一次,普化到臨濟院的廚房裏偷飯吃,又被臨濟禅師看見了,就說:“你這個賊”,普化當仁不讓,說:“你這個小厮兒”。從這個地方可以看出,禅的作用是赤裸裸的,沒有任何掩蓋,光明磊落到了極點。有一天普化禅師說他要遷化(所謂遷化就是要往生了),他就到正定府的街上去化緣,他說要化一件直裰(直裰就是我們和尚穿的長衫),那時候,正定家家戶戶都跟這個和尚很熟悉,他說要化一個長衫,大家都給他,可是他又不要。臨濟禅師知道這件事,他就跟當家的說,你去給我買一個棺材來。剛把棺材買回來,普化禅師就到了臨濟寺。臨濟禅師就說,我送你一件直裰,你拿去吧。普化看到是一個棺材,他就背著棺材走了。走了街上,他到處宣傳說我今天要往生了,我今天要到南門去往生。我們中國人從來就是愛看把戲的,看了瘋癫和尚說他今天就要死了,大家就一窩蜂地跟著他跑,跑到南門去,到了晚上,這個和尚還是沒有死,他還活著。第二天,他又背著棺材走,他說他今天要到東門去死,這些人也信以爲真,又跟著他跑到東門去,結果這一天還是沒有死。第叁天,他說他今天要到西門去死,這些人還是跟著他跑。到了第四天的時候,他說他到北門去死,結果再沒有人跟他去了。于是,他就把棺材背到北門,然後鑽到棺材裏邊,請過路的人把棺材釘上,他就躺在裏邊。這一下了,跟著他跑了叁天的那些人又跑過來:“這回和尚真的死掉了”。打開棺材看看,看普化是不是躺在棺材裏邊,因爲活跳跳的人鑽到棺材裏去,怎麼會死呢?打開棺材一看,棺材裏面什麼也沒有。這時聽到空中有搖鈴的聲音,這才曉得他振鈴而去。因爲他平常在外邊活動的時候,經常是手上拿一個鈴在搖。這是一個了不起的大菩薩,他能夠這樣灑脫地說走就走。所以我們看事情要看本質,不能以貌取人,不能夠以平常世俗的眼光來看待出格超群的人。普化禅師在現代人的眼光看來,一定是個非常窩窩囊囊的人,淨是吃生的、冷的,走到哪裏也是一個不修邊幅的人。但是他末後的這一著,能夠這麼灑脫,真是不可思議。我們看待出家人的時候,一定要透過現象看本質,透過表面看內心,一定要避免俗情俗見。曆史上,象寒山禅師,道濟禅師、布袋和尚都是有道德的人,不可以尋常眼光來看。作爲修行人,一方面要注意自己的威儀、教相,在你沒有達到那樣的境界之前,你不要有意學他們的樣子,不要著相,這是學不來的。
臨終作得主(1999年1月16日)
各善知識:今天我想接著昨天的話頭,繼續給大家講講關于修禅的人到了最後,是如何把握生死的問題。不單是禅宗,整個佛教的修行,都講究在臘月叁十日的那天走得幹幹淨淨,把帳還清,不拖泥帶水。這就是說,臨死的那一天,你要做得了主,不要出洋相,死也死不了,活也活不成,那就是不幹淨,不利索。
昨天講到普化禅師背著棺材在正定縣城走幾圈,那是一種教化,無言的教化,目的是讓大家了解並學習佛法,開悟心谛。普化禅師自己鑽到棺材裏死掉了,最後連色身都沒有看見,振鈴而去。道教講“羽化登仙”,密宗講“化虹而去”,禅宗雖然不講化虹,也不講羽化,但身體沒有了,有時身體還能夠從棺材裏頭出來,騰空而走,這個功夫是不簡單的。今天給大家講幾個有關這方面的小故事。
先講一個大家非常熟悉的人。唐朝有個叫鄧隱峰的禅師,他是馬祖的弟子。這位禅師從小就出家了。他小時候比較笨拙,所以他提出要出家,他的父母也就很同意了:“你這笨頭笨腦的,去當和尚也好”。出家以後,他到處參學,後來就在馬祖會下得了個入處,並跟著馬祖一起開廟建叢林。 有一天,他推著車子從路上走過來,馬祖正坐在路邊,把兩只腿伸到路中間,他車子沒法過去。鄧隱峰禅師就說:“師父,你是不是把腿縮一下,讓我把車子推過去?”馬祖就說:“我的腿既然伸出來了,就不收回去”。鄧隱峰就說:“我的車子只進不退”。沒辦法,他就從馬祖的腿上一下子把車子推過去,結果馬祖的腿被壓傷了。馬祖回去以後就打鼓升堂,拿著一把斧頭說:“剛才壓傷老僧腿的小子出來!”于是,鄧隱峰禅師就走出來,來到馬祖法座旁邊,把脖子伸到斧頭邊兒。馬祖看到鄧隱峰這樣一種舉措,就把斧子放下了。他的很多行爲類該如此。到了晚年,鄧隱峰每年夏天都在五臺山過夏,在南嶽山過冬,年年如此。有一年,他到五臺山,在路上遇見前天講到的那個吳元濟,正在和朝廷的部隊交戰。兩軍在頭一天晚上都做了一個同樣的夢,說是明天有一位禅師要從這裏路過,他要顯神通,使兩軍休戰。第二天果然看見有個和尚來了,當時兩邊打得正歡。鄧隱峰禅師就把錫杖朝地上一卓,人就隨著錫杖騰空而去,兩軍看得清清楚楚,馬上就休戰,不打了。鄧隱峰的禅定功夫很深。只要修到了無色界,得到了無色界定,這個身體的重量就沒有了,所以錫杖一卓就能騰空而去。這不是武功,武功飛不了那麼高,練武功能飛到屋檐上也就了不得了。因爲鄧隱峰有那麼大的功夫,所以很多人去找他,他覺得很麻煩,于是決定幹脆走算了。他來到五臺山一個叫金剛窟的地方,准備在那兒往生。他問同輩的人:“坐著走的有,站著走的也有,有沒有倒立著走的?”大家就說:“沒有”。“倒立著走的沒有,我就倒立著走。”說完,他一個跟鬥倒立起來,而且衣服還是順著身體,不掉下來,他就有這樣的本事。他死後,旁人怎麼推,他就是不倒。他有個妹妹也出家了,她看到哥哥這個樣子,就說:“你一輩子顯異惑衆,臨死還不老實”。說完就一把把他推倒並火化了。這個公案很有意思,說明禅宗的功夫都是貨真價實的東西,沒有半點虛假。
有一位蔣山元模禅師。一天,他對大衆說,“我的年紀大了,要走了”。大家覺得,你要走就走吧。走時,他說,“西天第叁祖商那和修尊者,走的時候入一種定,叫作龍奮迅叁昧,入了這種叁昧,能降服外道,出叁昧火,把自己焚化了”。他說,“我也要入這種叁昧”。于是,就走到一個地方,入龍奮迅叁昧。當時雷雨大作,昏天暗地,過一會兒,風雨都停了,他自身起火,把自己燒得幹幹淨淨的。我們的身體是由四大組成,把自身的火大的優勢調動起來,並且加以強化,這樣它就能夠把自己焚燒掉。我們每個人都有火。你生病發燒了,實際就是你火大不調,火大在一定的條件下被強化了,使你覺得不自在。如果你有禅定功夫,你也能把火大調動起來,並把自己燒掉。而且這種火也能燒別人。一些搞特異功能的人都有這個本事。我在北京的時候就親自見過一個人,他說他的手挨著那個人的衣服,就能把那個人的衣服燒一塊。在座的人都不相信,于是就在佛教協會當場表演。當時李榮熙老居士的女兒就說:“有這麼回事嗎?我要試試看,看是不是把我這個衣服燒掉了”。她就走過去試試,那個人就把手往她衣服上一放,整個袖子全都燒著了。這是真人真事。此外,手上出水也是可能的。只要你修到那個程度,四大都聽你使喚,你都可以把它們調動起來。所謂的神通變化就是能夠隨意用禅定功夫來調動自身某些方面的優勢。
還…
《戊寅年柏林禅寺冬季禅七開示》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