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叁要”
(2003年10月6日晚于柏林禅寺普賢閣)
明 海
影響命運的要素有叁個。我們明白了這叁個要素,就可以在生活中著手改變自己的命運。自古以來,無論西方還是東方,人類對自身的命運都特別關注,希望預測命運,把握命運。我覺得觀察一個人一生的命運狀況,應結合他本身的素質,觀察其質量。這是佛教很重要的思想。人有沒有命運呢?確實是有的。不過佛教不用"命運"這個詞,而是稱爲"業力"。每個人的命運,都有一些必然性,有一些因爲過去的積累、過去的造作而養成的慣性、習性。但命運並不是不能改造,命運不是掌握在神秘的主宰神那裏。沒有一個外在的力量控製我們的命運,每個人的命運跟自身的素質是有關系的。所以我們要考察一個人的命運,就要考察這個人本身。考察一個人,如果從他一生的經曆和成就來看,可以說有叁個要素:第一叫"器",第二叫"識",第叁叫"緣"。
第一個要素"器"。"器"本來說的是沒有生命的物體。比如說一個器皿、器具。但就一個人來說,"器"指什麼呢?主要是指他的身體,身器。聯系一個人的命運來說,說一個人的身器,意味著與生俱來的在身體方面的先天性差異。我們要承認這個差異,正視這個差異。人在身器上的差異,包括身高、相貌、體質等,是父母給我們的這個身體的先天素質。觀察身器的學問在中國也是很發達的。如相面的學問,相面不光是看人的面相,有時也看一個人的整體,比如說身材呀,手有多長呀,走路的姿勢呀,等等。有的人可能是龍行虎步,有的人走路搖搖晃晃。如從佛教的觀點考察,我想主要是指他從父母那裏先天禀賦的氣質。講到這裏我們要承認,人跟人先天的身體素質是不一樣的。何以見得呢?在同樣惡劣的環境下,遭受同樣的傷害,不同的人身體反應不一樣。有的人沒有問題,有的人就有了問題,不一定是平時健康的人就沒有問題,平時弱的人就有了問題。在生活的種種壓力種種考驗下,不同的人身體的反應完全不同,確實存在諸如耐力、體力方面的差異。我們讀古典小說,如《水浒傳》、《叁國演義》、《嶽飛傳》這些演義小說,那上面形容一個人說是身高八尺,拿一把一百多公斤重的大刀去跟人打仗,就像拿一根小木棍一樣。我想這樣的人如果去參加現在的奧運會舉重項目,肯定拿冠軍。那就是講一個人先天素質在體力方面的優越性。也有的人身材並不高大,但卻非常有力氣,超過常人。佛教講這是屬于"報",力氣大也是一種果報。我聽我們師父講雲門寺的佛源老和尚,他年輕時就力大無比。同樣是在寺院幹活,砍柴他所負擔的重量是別人的兩叁倍。他可以把一頭牛,就是南方的那種水牛的兩只角抓住,使它動彈不得。可見他的力氣相當大。我們寺院的一個護法居士,據他自己講他的力氣也很大,他的身體恰恰不是很高大的,但是他的飯量很大。一般力氣大的人都比較能吃。所以在這一點上,各人的先天素質不一樣。相面的人看的是外相,當然他是從動態來看,但也不盡如此,他還要更深入地觀察人的內在氣質。西方醫學從解剖學的角度研究人體的構造和機能,我們東方的人體學問,則更加全面更加整體。東方人是從與生俱來所禀賦的氣質來把握生命現象的。從人所禀賦的氣質表現來看,有的顯得粗,有的顯得細。在中國的傳統醫學裏面,把人體內的能量運行稱之爲經絡,藏傳佛教裏面則說爲氣脈,但二者各成體系,不完全一樣。人與生俱來的經絡或者說氣脈的質量,也是各各不同的,但也是可以改變的。氣脈的質量跟一個人的高矮胖瘦、或者某一時間段的健康狀況沒有必然聯系。好像人的氣脈似乎跟精神一樣也具有連續性,可以從這一世延續到下一世,連續地積累。因此相面這種學問,確實有幾分道理。它看一個人的身器,從社會階層來說,能看出一個人是做什麼工作,又適于做什麼工作。適合于種地的人肯定和適合于讀書的人的身器是有差異的。器主要是指身體方面體力耐力氣質氣脈這些指標,平常我們說的"一個人是不是那塊料",這個器就是指的這種情況。身器質量好的人,對于人生路上的挫折錘煉,往往更容易承受得住。曆來成就偉大事業的人,他們在人生路上,不知吃過多少苦,遭受多少磨難。有時我在寺院也有機會接待一些老紅軍、老革命,他們爬過雪山、嚼過草根、餓過肚子、受過傷、流過血,精神上的壓力和身體上所受的摧殘比較一般的人不知要嚴重多少倍,但是在他們中間,有相當數量的人壽命很長,身體很健康,事業上也很有成就。人先天的身器確實存在一個"料"的問題。孟子講,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行弗亂其所爲。苦其心志是一個方面,對身體的摧殘是另外一方面,在這種摧殘下,看看每一個人的反應如何。所以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並不是說天想把大任降于特定的某一人,其實是將大任降于所有的人,然後看看在這種考驗下,有哪幾個人能通過。所以一個人的身器,確實會影響他的一生。不僅僅體力耐力方面的支出,一個人的形象也會影響一生的命運。雖然我們說"人不可貌相",也說人的形象可以通過精神和其他方面來補充來平衡,但是,我們也不能忽略一個人在身體方面一些不太容易改變的指標對人命運的影響。所以我想講的影響我們命運的第一個要素叫"器"。
影響命運的第二個要素是"識"。識是屬于精神方面的,指見識、認識、知識。一個人具有好的身器,是一塊料子,只是意味著他有成功的基礎,但不意味著他一定能做多大的事業。他這一生究竟能爲人類爲衆生貢獻多少,取決于他的見識。識主要指見地,一個人的見地如何。一個人的身器先天的成分居多,一個人的識量則完全是後天的,通過學習、通過生活經驗積累而成。識量包括心量的大小、觀察事物的敏銳性、思維的敏捷程度、思想高度等,這都屬于人的見地。有好的身器,但如果識很糟糕,見識很低劣,沒有理想,沒有志向,好身器就浪費了。這樣的情況很多。有理想、有志向,觀察事物敏銳,思維敏捷,眼光遠大,思想有高度,這些構成人的識的質量,能夠對先天的身器起補充作用。身器的指標,有重要的,有不重要的,最重要的就是先天所禀的氣質氣脈怎麼樣,能不能承受各種壓力、各種打擊。不很重要的就是高矮美醜這些指標。似乎古代人也很重視這些指標,一說到英雄人物就說是身高八尺,或身一丈,好像身高很重要,其實並不太重要。雖然不很重要,但也算一個指標。我們國家已故的領導人鄧小平,個頭不高,相貌也是平平,從身器的指標來看,在高矮這個次要指標上就差一些,他的相貌從世俗的眼光來看也不占上風。但是他的識量,就不是常人所能比得了的了。他的理想、他的志向、他的心量、他看問題的敏銳、他的眼光、思想的高度,以及他不斷調整思想觀念的能力,這些方面就不是其他人能比的。這就是後天的識可以補充先天身器的一個範例。在中國的佛教史上,根據《高僧傳》上描寫的,也有很多高僧,比如在南北朝時期東晉有一位道安法師,道安法師還是我們河北人,他是河北巨鹿人,根據書上講他就貌不驚人,長得黑而醜。他出家以後,師父就不太重視他,每天讓他下地勞動,其他的師兄弟呢卻常常能留在寺院裏面。幾天以後,道安法師去找師父說:"你每天光讓我勞動,也應該給我一本經書讓我讀一讀呀?"他師父一直沒太注意他,就是因爲他的長相不佳。很多時候長得不起眼的人,你總是比較晚才注意他。師父說:"行!就給你一本經吧,但你還是要下地去勞動。"第二天晚上回來時,道安法師又去找師父說:"師父!您再給我一本經吧。"他師父說:"昨天我不是剛給了你一本經嗎?"他說:"我已經看過了,而且已能背下來了。"他師父嚇了一跳,僅一天的時間,而且是很長的一本經,怎麼能背得下來呢?他不信。道安法師當衆倒背如流,他師父這一下子才對他另眼相看。道安法師非常了不起的,是對中國佛教曆史産生重大影響的人物。那時候,中國南北政治割據,道安法師曾經一度住在湖北襄陽。那裏屬于東晉,北邊有一個政權叫前秦,皇帝叫苻堅。苻堅是佛教徒,他聽說了道安法師的名望,就派兵八萬攻打襄陽。他跟人說,我攻打襄陽是爲了一個半人,這一個人是道安法師,另外半個呢是一位儒家學者,名叫習鑿齒。從這裏可見道安法師的影響之大。中國佛教在南北朝時侯,通過道安法師的努力,開始形成一些寺院修行的有中國特色的製度,既根據戒律又結合中國國情。比如坐禅呀,過堂啊,這些製度在那時就已經有一些雛形了,這都應歸功于道安法師的努力。還有很多高僧也是這樣的。比如六祖慧能大師,父親是範陽人,現在河北的涿州。他雖然也可以算是北方人,但是我們從書上看,以及從現在他老人家的肉身來看,在身量方面他並不是很高大,但是他具有大菩薩的智慧。所以識可以補充器,一個有理想、有志向有見識的人,往往會賦予他的身體以不同的氣質,他在顧盼之間所流露的氣質就與衆不同。一個沒有理想、沒有志向、沒有什麼見識的人,可能他的身器非常好,從物理指標來看非常好,但在言語、行動之中,表現得沒有力量,表現得猶猶豫豫,表現得沒有活力。所以識可以轉過來影響器,特別是在一些可變的身器指標上面。
第叁個影響命運的要素是"緣"。緣就是緣分。緣分怎麼樣,有多重因素。佛教裏緣的含義非常豐富。我們看這個緣字,左邊就是個絞絲旁,緣字的意思,意味著一個人、一個事物跟其他的人或事物的聯系是多方面的。比如說一個人生下來,如果生到很貧困的家庭,這就是一種緣。他的出生,他的家庭是他的緣。另外他後來逐漸形成的社會關系,也是他的緣。也許他出生在很貧困的家庭,但是他的某位遠親是國家元首,那就不得了啦,他的緣一下就轉往另外一方面了。我們學佛這種緣就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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