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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製生活▪P22

  ..續本文上一頁求功德,如果不能由于讀經而放下散心入于定境,或藉懇切的虔誠而感應神靈,那他除了熏習作用的一點所謂功德之外,並無多大的意義。

  

  佛教誦經禮忏,在原始的乃至小乘的,多不如中國大乘佛教之來得隆重,就尊法崇道的立場說,身爲中國人的佛教徒,應該感到欣慰。因爲佛教來中國,自成一個形態,而成爲純中國的佛教,中國佛教的經忏佛事,也與其它國家的佛教不同。經忏佛事的起源已如上述,佛教來到中國的初期,所做的佛事,大多是譯經的工作,甚至把誦經講經的事,也合並在譯經之時舉行。比如鸠摩羅什法師及玄奘法師,他們的譯場,同時也就是講堂,主譯的人,往往手持梵本經卷,口宣漢譯經文,邊譯邊講,邊加研究,邊予指導,所以主譯者既是譯師也是導師,助譯者既是譯員也是弟子。至于專門讀經,那是經本譯出之後的事了。不過我們可以肯定,讀經或誦經的最初,目的是在自修,至于受雇于他人的所謂「得人錢財,與人消災」或「超薦亡靈」的讀經誦經,既不是原始佛教的色彩,也不是中國初期佛教的形態。因爲中國的社會,先已有了道教的流行,佛教這種「消災」與「薦亡」的佛事,非常可能是受了道教所謂「作法」的刺激,所以應運而生,以資抗衡道教,免得道教在這方面優勢獨占(此系個人的假設,究竟是不是如此,尚待做進一步的考證)。因此,直到目前,如《水陸儀軌》,雖經唐之法海、宋之四明、明之雲棲等數度刪增,它的文字之中,尚有一些道教的觀念。然而筆者又可肯定,凡以虔誠懇切,感念求法之心來讀誦經典,他必能有得于心,有了心得,他又必不甘心永滯于讀誦的一個境界,必定會油然生起弘法度生的利他精神;所以小乘人的不會永停于自利階段者,原因也在于此。否則的話,似乎也可反證,他雖讀誦經典,等于沒有讀誦,正如拳擊虛空,沒有反應,等于不擊;同時也可證明,讀誦的目的僅爲利養,並不在乎求法。

  

  上面說到中國佛教之有消災薦亡,可能是受了道教的影響,但是中國佛教之有薦亡法會的開始,有史可考的,則起于梁武帝蕭衍,最有名的梁皇寶忏及水陸儀軌,都是梁武帝時代的産物。發起于梁武帝,助成于同時的寶志公大師。志公大師,傳爲大士菩薩化身,應化當時,頗能顯示神異,所以梁武帝迎供之後,每有疑異,必請志公相議。相傳梁皇寶忏之由來,系因武帝懷念皇後郗氏之亡,郗氏轉墮巨蟒之身,求乞超度。詢以志公大師,志公則說:需要禮佛忏悔,爲其滌除罪障業垢,方可拯拔郗氏皇後。于是梁武帝便禮請志公從諸多佛經之中,采錄諸佛菩薩名號,其中忏文,全爲佛說法語,削蕪取菁,共成十卷。以我們現在來看,《梁皇寶忏》的內容,的確可誦可讀,可禮可閱,除了聖號的插入,實即一部綜合性質的佛經,所以相傳至今,禮誦不衰,而且常有靈驗。再說《水陸儀軌》的緣起,據說是梁武帝在夢寢之間,有一高僧示夢,教他普度水陸儀軌有情,一切含靈,所以他在寶志公的協助之下,遍覽大藏,以〈無量威德自在光明如來陀羅尼〉爲其中心,製成《水陸儀軌》。故以《水陸儀軌》的內容來看,實即是瑜伽焰口的擴大。焰口之産生,是由阿難林間習定,觀音大士化餓鬼王身,告訴阿難,叁日之後,當墮餓鬼道中,阿難急向佛陀請示解救之道。佛陀即以佛在過去無量劫中,曾做婆羅門時,于觀世音菩薩及世間無量威德自在光明如來之所,所受〈無量威德自在光明如來陀羅尼〉法,授予阿難,命其加持此一陀羅尼法七遍,能令一食變成種種甘露飲食,即能充塞法界,能使無量恒河沙數一切餓鬼,及婆羅門仙,異類鬼神,皆得飲食飽滿,並能解脫苦趣,超生天界,或得聖果。能以此一廣大布施的功德之力,便可使得行者,福德增加,壽命延長,此是消災植福延年益壽的最佳法門了。所以〈水陸綸貫文〉的開頭便說:「面然興權,真是所謂冥被阿難,我佛慈濟,開演妙法,此最初施食之大因緣也。」根據雲棲大師《竹窗隨筆》中則說:「昔白起以長平一坑,至四十萬,罪大惡極,久沈地獄,無由出離,致夢于武帝,武帝與志公諸師,議拔救之策,知大藏有水陸儀文……而今藏並無其文。」可見面然興權,佛授阿難施食的法門,傳來中國很早,後來失佚了。因爲我們知道,焰口施食,現在藏經中最早的漢譯,是出自唐代天寶年間的不空叁藏之手,叫作《瑜伽集要救阿難陀羅尼焰口軌儀經》。但是水陸儀文的內容,又像是焰口的擴大,《水陸儀軌》的製成,卻遠在焰口之前的梁武帝時代,相差約二百年的光景,那麼雲棲大師所說,梁武帝時,即知大藏有水陸儀文,也可能是真的。不過梁武帝以後的《水陸儀軌》,已是出自梁武帝及志公等諸師的重製,而不同于先前的水陸儀文者,也是真的。否則《水陸儀軌》的來曆,便沒有基礎了。

  

  四、祖師廣修經忏非爲僧衆糊口

  

  我們看梁皇寶忏、水陸儀軌、焰口,身爲一個佛教徒,實在不敢主張廢棄,其中除了有些觀念已不適合今日的時代之外,它們的文字都很優美,情意都很深切,尤其我們如果還能不以爲禮佛持咒是一種迷信或浪費的行爲的話,我們不但不該反對,並要更加贊歎。在中國佛教史上,提倡經忏佛事最爲積極的人,要推雲棲大師。甚至有人明知若幹經咒如:《血盆經》、《胎骨經》、《高王觀世音經》等是出于中國民間的僞造,文字拙劣,義理不暢,但因這些頗受民間傳誦,並且時有靈驗,所以也加羅列;因其以爲,文字雖出僞造,諸佛菩薩聖號,卻是出于佛經,所以仍有靈驗可觀,所以不敢妄自廢棄。唯因由于經忏佛事而流爲僧衆的營生職業之後,僧衆天天應赴,精神不能集中,身心勞于疲憊,經忏佛事變成虛應塞責,住持以此作爲生意般經營,僧衆則以此爲糊口的生計。于是僧格尊嚴掃地,佛門精神蕩然。因此就有一些人們批評雲棲大師不該提倡經忏佛事,延留至今,竟是流毒沙門,成爲佛教衰頹之禍因。不過我想,雲棲廣修經忏法要,目的是在弘揚聖教法門的自利利他,並希以此利及法界之內九種十類,一切有情,同得解脫,共證菩提,實出于菩薩救世的大慈悲心,至于經忏佛事的流弊,諒非雲棲大師所曾料及。

  

  五、勿落原始宗教的泥沼

  

  本來,佛教的經忏佛事,是用來自修的,不是用來超度亡靈的,雖在自修之中,回向功德,普爲四恩叁有,不爲自求福報。但是自修出于自動,有人布施,固要自修,無人布施,也要自修。所以受請于人而去誦經禮忏,並且掂斤看兩,講好人數,說好一人幾炷香,一炷香多少時間,一人多少錢,一堂佛事多少錢,這種現象在佛陀時代是看不到的,也是佛陀極端反對的。然而人類宗教的最初形態,是巫師或祭師,原始的人類,一切的禍福苦樂,都委命于他們,他們的職掌,便是禱福禳災。人類需要宗教的安慰,也在于此。人類總希望有一些能夠感通于神明的宗教師,來爲他們祈求,將他們的願望通過宗教師的媒介,而達于神明,神明便可爲他們消災降福,爲他們解決問題,幫助他們表達對于生者的恩義,對于死者的懷念,對于神明的敬意。這種觀念,在人類的潛意識中,直到現在,仍未消滅,這也正是人類之中尚有宗教存在的主要因素。所以佛教傳來中國之時,並沒有度亡的佛事,到了梁武帝時,由懷郗氏皇後的去世,而創製《梁皇寶忏》忏本。即如水陸儀文,或者傳譯于梁武帝之先,但水陸之由,起于阿難施食,以理推之,阿難施食之時,除了他本人依法加持〈無量威德自在光明如來陀羅尼〉法之外,似乎沒有第二人乃至第叁人參加的必要。至于水陸道場的內壇外壇,人數衆多,組織繁複,規模龐大的所謂無遮大會,實非佛陀時代的本來面目,而是梁武皇帝的虔心供養。以其君主之尊,一國之富,來莊嚴此一水陸道場,自屬應然。不過我們可以斷定,經忏佛事之應用于度亡法門的專課,乃是創自梁皇武帝,但那也是出自原始人類對于宗教要求的同一情緒。這對後世的中國佛教來說,其利實不足與其弊相抵相衡。

  

  佛教本不是原始的宗教,也不負有原始宗教的使命,但是自有類似情形之後,也就降下一格,迎合了原始宗教的要求。更不幸的,一到後來,竟爾急轉直下,一瀉千裏,佛教的僧衆,多從人天師範的寶座上,跌下了巫師或祭師的泥沼,甚至不如巫師、祭師地位的受其社會之尊重。事實上,佛教可以不必同流于原始的宗教,因爲佛教的僧衆,絕不同于巫師;巫師皆以神明的代言人或化身自居,他們自處于超然的地位,只承認他們才有能力與神明接近。佛教的觀念,主張人人平等、衆生平等,只要工夫到家,僧衆固可感應諸佛菩薩,並且可以自我升拔于諸佛菩薩的地位,人人也可感應諸佛菩薩,並也可以自我升拔于佛菩薩的地位。僧衆與一般人的不同之處,是在教導一般人去如何感應諸佛菩薩,如何自我升拔于諸佛菩薩的地位,僧衆絕不可能大權獨攬,獨力經營經忏佛事;爲求超凡入聖,僧衆固該誦經禮忏,一般人也該誦經禮忏。一般人之供養僧衆,絕不是爲了將自己乃至親屬死後的前途,委諸僧衆,而是爲了僧衆能夠教導自己如何才可于死亡之後,不致墮落叁惡道中。這同樣是宗教的要求,但已不同于原始的宗教,而是原始宗教的升拔。

  

  六、現行佛事的經與忏

  

  我們看,現行而被僧衆們經常作爲消災薦亡植福延壽的經忏,不出水陸(已少啓用)、焰口、梁皇寶忏、水忏、大悲忏、淨土忏、藥師忏、地藏忏,及《華嚴經》、《法華經》、《金剛經》、《心經》、《阿彌陀經》、《地藏菩薩本願經》等等,其中的忏文都是中國人編製的,水陸儀軌與焰口,雖有它們原始的依據,但也出自中國人的衆力糅合。水陸儀軌由阿難開始,經寶志公、梁武帝、法海英公、長廬赜公、四明東湖志盤法師、雲棲蓮池大師、源洪法師,以及東坡蘇文忠公、東川節推楊公等的數度修輯,潤文闡揚,才存今日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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