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安樂行品──身口意誓,四安樂行
在前述〈勸持品〉中說,于惡世弘經,有諸恐怖,惡鬼入身、罵詈毀辱等種種苦難,使得初發心者,可能望而卻步。本品則告訴我們,雖處惡世,若能實踐身、口、意、誓的四安樂行,便得安樂。
〈安樂行品〉是本經迹門中的最後一品。「安」是安穩、安定,也就是不受煩惱心所動的意思;「樂」是喜悅、快樂,也就是遠離痛苦困擾的意思。本經〈藥王菩薩本事品〉有雲:「若如來滅後,後五百歲中,若有女人,聞是經典,如說修行,于此命終,即往安樂世界,阿彌陀佛,大菩薩衆,圍繞住處,生蓮華中,寶座之上。」在《無量壽經》亦將阿彌陀佛的淨土,名爲安樂土,《阿彌陀經》則譯爲極樂國。可知安樂行,就是往生佛國的淨業行。
此品是文殊菩薩請示釋迦世尊,菩薩如何于惡世中,修行此《法華經》。
文殊師利菩薩白佛言:「是諸菩薩,甚爲難有,敬順佛故,發大誓願,于後惡世,護持讀說是法華經。世尊,菩薩摩诃薩,于後惡世,雲何能說是經?」
佛告文殊師利:「若菩薩摩诃薩,于後惡世,欲說是經,當安住四法。」
這一段經文是文殊師利菩薩一邊追述贊歎〈勸持品〉中佛陀所說,于佛滅後,菩薩在濁劫惡世中弘經之不易,一邊又問:「世尊啊,大菩薩在後五百世,濁劫惡世之中,如何能說這部《法華經》呢?」
佛回答文殊師利菩薩:「如果有大菩薩們在後惡世之中,要說這部《法華經》,應當安住于四種法門。」
「安住」在此處是遵照著如下所說的四種法門去做,而且是經常照著去做。
(一)者,身安樂行:「安住菩薩行處及親近處,能爲衆生演說是經。」
此中有兩點,一是安住于菩薩行處,二是安住于菩薩的親近處,這樣就能夠演說這一部《法華經》了。菩薩行處,一般而言,是菩薩之大行,即如布施等之六度,詳則如普賢菩薩所修之諸大願行。菩薩親近處,是菩薩之善知識,初發心者當有親教師,出家菩薩有依止師,凡是知法知律的具德善知識,均宜親近,廣則如《華嚴經》的善財童子,在文殊師利菩薩指引之下,參訪了五十叁位大善知識。
依據坂本幸男的《法華經注》所舉,「行處」的梵文是ācāra,修行者以實踐而悟真理之意;「親近處」的梵文是gacara,尚未悟得真理、但已在修習而近于真理之意。
接下來則說明本經所說的「菩薩行處」是什麼:
「雲何名菩薩摩诃薩行處?」「若菩薩摩诃薩,住忍辱地,柔和善順,而不卒暴,心亦不驚,又複于法無所行,而觀諸法如實相,亦不行、不分別。」
這是釋迦牟尼佛向文殊菩薩指出,菩薩摩诃薩的行處,主要是內心的修證功夫。第一是「住忍辱地」,有生忍及法忍。住生忍者,能忍衆生施予的瞋罵捶打等之淩辱;住法忍者,能忍寒熱風雨饑渴老病等之迫害。能于此二忍,安住而心不動搖,不生煩惱,是爲住忍辱地。
「柔和善順」跟忍辱有連帶關系,如〈法師品〉有「柔和忍辱衣」,能住忍辱地,即能做到用語不剛強,謂「柔和」,又能順從真理,謂「善順」。「柔順」二字,常在佛典中連用成爲一個名詞,例如《無量壽經》有叁忍:「一者音響忍,二者柔順忍,叁者無生法忍。」柔順忍是心柔智順之意,也就是說,菩薩若住忍辱地,便與無相無我的如實智相應。
「善順」,是善順于理,則悟真理而入實相;善順于事,則如普賢菩薩十大願裏的第九願「恒順衆生」,就是善順衆生的根性,有教無類,平等普化。
「而不卒暴」,就是不會動不動便耍脾氣、鬧情緒、怒不可抑、暴跳如雷。在任何狀況下,都能心平氣和、從容安閑。
「心亦不驚」,就是不會驚惶失措,也不會驚駭恐懼,受到任何狀況的沖擊,裏面也不會慌亂緊張。
在《虛雲老和尚年譜》裏面,有這麼一段記載:老和尚住在雲南雞足山的時候,當地的一位軍閥李根源入山占廟,不僅毀壞佛像,還殺了出家人。虛雲老和尚便前去見這位李將軍,衛兵好心地勸他:
「哎呀!老和尚你還敢來啊?趕快走吧,要是被我們李將軍看到了,你的腦袋恐怕就不保了!」
「我就是要見李將軍,死也是應該的。」老和尚毫不畏懼,無論如何一定要見李將軍一面。
終于還是見到了,一見面李將軍就破口大罵:「佛教有什麼益處?和尚是做什麼的?不做好事,專門做一些怪事!」
這時,老和尚不畏不懼,非常鎮靜地據理而說,一一回答李根源所責難的問題。最後這位殺人不眨眼的李將軍被老和尚的人格及他所說的道理感化,反而成爲老和尚的弟子。到後來,他與雲南將軍蔡锷(蔡松坡),都對雲南的佛教做了很大的護持。
「又複于法無所行」,此處的「法」是指如實的真理,菩薩以觀智,觀一切法,都非真實,是故雖行于一切法,而不分別執著所行之法相。菩提達摩有《二入四行》,即理入與行入。理入乃實證如實之真如實相;行入有四:報怨行、隨緣行、稱法行、無所求行。經文中的「無所行」,相當于二入中的理入及四行中的無所求行。例如菩薩修行忍辱行時,雖然受著迫害打罵,心中卻不存有受辱的自我,不存有加辱自我的對象,也不存有忍辱這樣的事實,便是于法無所行了。
「而觀諸法如實相」,是菩薩以觀智,領悟諸法的如實相,實相即無相,而如實相,並非空空如也的頑空,也非寂滅不動的涅槃相。既不滯于凡夫執有,也不偏于二乘著空。
「實相」也可以說是一般人所講的「真理」、「真谛」,它不變、不壞、不動,遍處都存在,它是一切法,即非一切法,任何一法不離實相,實相並不就是任何一法。你抓也抓不到,摸也摸不著,但是也不離你所抓所摸的。其實「實相」就跟我們的時空同在,若你心生執著,那就是幻相而非實相,心無執著,超主觀也超客觀,那便實際體驗到了實相。有謂「朝朝共佛起,夜夜抱佛眠。」佛的法身無相即是實相。
「亦不行,不分別」,太虛大師的《法華經講演錄》雲:「然但觀空而不修有行,將滯著于小乘而無所利,故菩薩不專以空爲觀行;又但觀有而不修空行,將滯著于生死而無所證,故菩薩不專于有起分別。」此即「亦不行,不分別」。
「雲何名菩薩摩诃薩親近處?」
「親近」,前面已經解釋過,學佛的人,當以上求佛道的智慧心親近善知識而不近惡知識,當以下化衆生的慈悲心親近善知識不近惡知識。善知識令人趣向佛道,惡知識令人趣向邪道。本品先說不得親近者是那些對象,次說宜以親近處是些什麼。
列舉不親近王臣權貴、外道、文藝、凶戲、幻術、漁獵、畜牧,以及好求聲聞的四衆,小女、處女、寡女、不男等人。
經文裏面舉了很多例子,教我們不要親近以上這些人,也就是說,一個弘揚《法華經》的法師,不應該親近下列這些人:
「王臣權貴」,經文列舉了「國王、王子、大臣、官長」不可親近。權勢中人,是充滿是非爭鬥的場合,一旦被卷進去之後,就是不做仗勢顯威的事,也可能被視爲有利可圖。但所謂「成者爲王、敗者爲寇」;又有謂「一朝天子一朝臣」,用勢而起,也可能于失勢之時,惹來災難。
一個法師,個人受到損害尚沒有什麼關系,如果使得整個佛教遭池魚之殃,受損可就大了。所以弘揚佛法的法師,不參與政治權力的鬥爭,但還需要請求權貴王臣們來護法,不因爲他們上臺、下臺、出場、進場而使佛法受到盛衰起落的影響;法師不得奔走于權勢場中,卻需要以慈悲和智慧來因應!故在本品的偈中也說:「從禅定起,爲諸國王、王子臣民,婆羅門等,開化演暢,說斯經典。」
「外道」是指佛教之外其他的一切宗教,經文中有「梵志、尼犍子等」。梵志的梵文brāhmacārin是婆羅門生活的四個時期之一,即隨師修行過獨身生活的學生期。《大智度論》卷五十六雲:「梵志者,是一切出家外道。」
「尼犍子」的梵文是nigra
ha jñātiputra
,現代人稱他們爲耆那教,創始祖是世尊時代六大思想家之一,本名Vardhamāna,被尊稱爲大悟的聖者jina,故將此派稱作耆那教。
在世尊時代,佛弟子們也不排斥外道,只是不以外道師爲學習修行法門的對象。在今天的佛教徒,亦不排斥其他宗教,並將其他一切有益于社會的宗教稱爲友教,共同爲社會大衆的利益作奉獻,只是佛教徒宜親近法門善知識,不應舍佛法而修學其他宗教。
「文藝」,在經文中舉出「造世俗文筆、贊詠、外書、路伽耶陀、逆路伽耶陀」。是指世俗文學的小說、散文、詩詞、唱歌、外道哲學經典。路伽耶陀Lokāyata譯爲順世外道,逆路伽耶陀Vāmalokāyatika譯爲左順世外道。文藝如系表現佛法的,當然不錯,若系耽于世俗的文藝,荒廢佛道的修行,就不是本經所說的安樂行了。
「凶戲」就是危險的遊戲。在經文中舉出「相扠、相撲及那羅等」,相扠是以拳掌競技,相撲是以摔角競技,那羅是以彩色繪面塗身,作種種幻術變現。
「漁獵」、「畜牧」屠宰等都是殺生業,也不得作爲親近的對象。
「聲聞」是小乘,他們不修菩薩道;所有在家出家的「四衆」佛弟子,都不應該去學二乘法,要學大乘法。
經文中說:「菩薩摩诃薩,不應于女人身,取能生欲想相而爲說法。」「不與小女、處女、寡女等共語。」「諸淫女等,盡勿親近。」小女即幼女,處女即守貞不婚者,寡女即婚後喪夫獨居者,淫女即以賣淫爲生活的女子。對于修行梵行的人來說,這四類女性是親近不得的,甚至也避免于隱屏處單獨爲女人說法。如果這位說法師本身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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