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氏學聞思修班
第一期:安慧《唯識叁十論》
班長:宗性(中國佛學院研究生)第四次討論:
2000年1月9日上午于北京法華寺參加人員:
丹增鄧珠(六世則熱活佛)
性慈(中國佛學院教務處)
智海(中國佛學院研究生)
證實(中國佛學院學生)
演慧(中國佛學院學生)
紮巴(中央民族大學藏學系副教授)
趙振乾(北大學生)
葉少勇(中央美院學生)
李亮(中央美院學生)
妙新(國際關系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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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新:我覺得我們在討論時要有一種求法求真的精神。我們爲什麼尊敬玄奘法師?因爲玄奘法師是舍身求法精神的代表,不光在佛教裏,在世間人眼中也是這樣。我們怎麼繼承他的事業?我認爲就是要繼承他這種精神。釋迦佛在多少生的修行中爲求半偈舍全身,在佛本生中有很多這樣的故事。他做了國王,國家治理得很好,但他說,我沒有給衆生佛法,不能算好國王,于是诏告天下,求說法者。經常是天人夜叉等化作人形來到宮前,國王率衆恭迎供奉請求說法。法師說,我經曆千辛萬苦才得此法,你這樣供養豈能得法?國王便問供養之法。有的是以骨作筆、以血爲墨、以皮爲紙記下法偈四處弘揚;有的是跳火坑,有的是身燃千燈等等,國王毫不猶豫全都照辦,有時說了上半偈,要他去死,他就以生命來換下半偈。他常這樣想,在多少生的輪回裏我的骨頭堆成了山,血流成了河,都不曾是爲法,都是白白浪費掉了,我今天能爲聞法而捐軀真是太值得了。
我們爲什麼這麼重法?因爲般若是佛母,有佛法才會産生佛。所以釋迦佛、玄奘法師等昭示我們的都是這種舍身求法的精神。玄奘法師當年是抱定“甯肯西行一步死,決不後退半步生”的決心,面對前途莫測的沙漠雪山,那就是甯肯死在求法的路上,我也決不退回來。其實現在玄奘法師離我們也不遠,就在我們頭上兜率內院在聽慈氏菩薩說法,他跟我們“東土大唐”的衆生緣份很深,我們怎麼做玄奘法師會感到歡喜?我們怎麼能夠承續他的法脈?我覺得就是要繼承他的舍身求法精神,也就是下決心要把佛法的義理弄明白。當年玄奘法師爲什麼要西行?因爲他看到經論譯得不全,譯得不好,請教法師又得不到滿意的答案,所以才決心到印度取全本、求真義。他要取的全本就是一百卷的《瑜伽師地論》。現在玄奘法師把經取回來了,譯出來了,我們的任務就是首先一定要把經論的法義搞清楚,後邊才談得上如理思惟、法隨法行。
佛經在集結、抄錄的時候已經就有遺漏失誤的地方,更不要說翻譯了,翻譯就等于是譯師給你講他所理解的佛經,他能理解多少才可能告訴我們多少,他理解不到的意思他不可能表達出來。所以我們現在才有這樣的任務,就是通過多種譯本的比較、研討追求佛的本意,無著、世親菩薩的本意。韓老說過,多一種譯本,就等于多一個人給你講解。我們必須要有拼命求真義的精神,這樣玄奘法師、慈氏菩薩、釋迦佛都會加持和幫助我們的。我們接著上次來討論。
“雲何名“轉爲”?即諸轉變。”
因爲頌子裏說“彼者轉爲辨別識”,現在解釋什麼叫“轉爲”?韓老把定義譯成“轉變”。霍韬晦譯成“轉異”更准確一些,“異”就是不同的東西,轉異就是轉成不同的東西。這個解釋很符合藏文原意。請紮巴老師直譯一下這個定義。(紮巴老師:直譯就是“轉變成爲其它”,這個“其它”就是“果”。這裏還有一個問題,就是這個“轉爲”是過去時,就是已經轉了,已經轉成了。)不是正在轉。所以霍韬晦譯成“轉化”也是不准確的。轉化就成現在時了,表示的是那個過程,不是結果。(紮巴老師:從時間概念上講它是過去時,從他動詞和自動詞來講,它是自動詞。)他動詞表示必須有一個施動者來使動,自動詞表示事物本身自然成爲這種狀態。這裏的“轉”就是事物本身自然的轉變,而且是過去時,表示已經轉成了的狀態。所以如果譯成“彼者轉成辨別識”應該是更准確一些。下面是一個更詳細的定義。
“即於因刹那滅之同時、與因刹那不離果之體獲得,名之爲“轉爲”。”“即於因刹那滅之同時”,是與因刹那滅的那一刹那“同時”,“與因刹那不離”,意思是說與因刹那是同一個刹那,“果之體獲得”,這叫做“轉爲”。(紮巴老師:這個“轉爲”應該是“已轉”。不是正在轉,而是已經轉了。一開始我沒注意,現在我譯成“這是已成識”。已經成了識了,不是正在。)就是說,在同一個刹那裏,因滅、果生叫做“轉變”。
先說這個“不離”,霍韬晦譯成“相異”,這是不對的。霍韬晦的譯文是這樣的:“在因刹那滅的同時,成就與因刹那相相異的果體,就是轉化。”他在注中解釋說:“此中意趣,即以前一刹那識之活動爲因,後一刹那之呈現爲果。”這裏把因滅果生解釋成是在前後兩個刹那,這與前半句話是矛盾的,前邊明明說是在因刹那滅的“同時”成就果體,怎麼又會說是在“與因刹那相相異”的另一刹那呢?
另外,這個“因刹那相”的“相”字也加得莫明其妙。是指的時間相?還是因的相?如果是想解釋成是與“因相”相異的果體,那就是偷換概念了。因爲句中的“不離”指的就是與因滅的那一“刹那”不離,而不是跟“因”發生關系。(紮巴老師:對。藏文裏很清楚。)另外請紮巴老師再看一下這個詞,是“不離”,還是“相異”?(紮巴老師:是“不離”,從藏文本不可能譯成“相異”。)
按照韓老的譯法,就沒有上述矛盾,而且符合因果同時的義理,就是說因滅果生是在同一刹那。宗性法師的畢業論文就是《試論唯識佛法的因果同時思想及意義》。(性慈法師:就是俱時因果。)對,就是說,不是在因滅了以後,第二刹那生果。因滅之後就不能生果了,就象雞死後不能打鳴一樣。因滅的同時轉變成果,這是這句話的原意。所以韓老的譯法既符合藏文,又符合義理。
紮巴老師:“是諸轉變”這個“諸”字怎麼來的?(妙新:藏文裏沒有這個“諸”字,可以去掉,因爲抽象名詞不應該加“諸”字。)
性慈法師:因跟果是同時的話,那它是一樣東西還是兩樣東西?
妙新:兩個名,實際是一個東西。安慧在下邊馬上就舉了個因滅果生的例子,就是種子滅現行生。在這裏因就是種子,准確地說,阿賴耶識裏的種子在沒現行的時候叫習氣,只有在它增長成熟達到可以現行的那一刹那才叫種子。在它成爲種子的那一刹那,種子就滅掉了,就顯現爲現行了。
性慈法師:它是在兩個地方?還是在一個地方?如果是兩個地方就不能說是同時,因爲空間的距離可以說就是時間的距離。
妙新:阿賴耶識在什麼地方,這是個需要討論的問題。拿你現行這個身體來說,也許顯現這個身體的種子就是在你這個身體的位置。再比如我們如果造了地獄的業,也許我們的地獄在那個位置實際上已經有了。
葉少勇:這就要用無自性邏輯了,我們一般一說因,立刻就有一個因的自性,一說果就有一個果的自性。《攝大乘論》裏說,空間、時間都是了別識,本身它都是一種名言結構,都是人們規定出來的一種名言,不是真實的。
妙新:一般人認爲空間跟時間好象是客觀存在的,在唯識裏說,空間、時間跟我們周圍顯現的這些東西一樣全是了別識,就是全是人們名言安立的東西,並沒有真實的時間、真實的空間,只是我們人認爲是這樣。到我們見到真實的時候,就會知道我們想像的時間、空間概念,僅僅是你的了別識顯現成這樣子,真實不是這樣的。這一點連世間的科學都可以稍作一點兒證明。在牛頓那裏時空概念是絕對的,而在愛因斯坦那裏時空概念就都成了相對的,時間是有快慢變化的,空間是彎曲的,確定時、空點的時候,必須先確定觀測者的位置,因爲只有相對于某一觀測者,才會有與他相對而言是准確的時空點。(某法師:就是說這個時空不是真實的。)而愛因斯坦找到真理了嗎?他只不過比牛頓觀察的範圍更大了一點兒,比愛因斯坦觀察範圍更大一點兒的時候,就又會發現愛因斯坦的問題。世間知識就是這樣的戲論罷了。
智海法師:種子和現行是不是應該理解成兩個東西,還可以討論一下。紮巴老師說,這種“轉變”是一個自動詞。《那先比丘經》上有一個比方,一盞燈在燃,它的前一刻跟後一刻是一還是異?就是說不可以說它是一或是異。(妙新:這個好像是在比喻五蘊的相續。國王問有沒有靈魂?那先比丘說沒有。國王說如果沒有靈魂,那後世的那個相續就不是我,我就可以對他不負責任。那先比丘說,不能這樣說。前世的你,和後世的你,既不能說是一個人,又不能說不是一個人。)你說的是他們討論的本體的東西。我是借用這種關系來說明,這個東西是一個東西?還是兩個東西?換一個比方。像因和果,如果你說是兩個東西就有偏差。
性慈法師:如果是兩個東西就不能同時。一彈指有六十刹那,一個刹那裏頭有九百個生滅,這樣算的話最後達到無生滅狀態就是同時,達到時間的極限就是同時,它就沒有時間概念。(妙新:應該沒有這個極限,就像沒有無方分的極微一樣。)
智海法師:這是一個自動的轉變過程,不是另外有一個東西使它轉成,就是說是“自己”轉。既然是“自己”轉成,就是只在相上有變化,而實際上它還不是兩個東西。(妙新:性上,體上,它還是自己。在這一刹那,它由這種相呈現成那種相,比如由隱的狀態顯現爲顯的狀態。)
葉少勇:我在電腦裏查“轉變”這個詞,有一個經上說,轉變就好像把金子打成一個金獅,金子的名言舍,金獅的名言生,這就叫轉變。
紮巴老師:藏傳因明裏面,因果是一個東西。從因變化到果的過程我們永遠看不到的。就是到了無間的程度。
妙新:我也琢磨過什麼叫“因果同時”。就是在因滅果生的前一刹那,那時候習氣還沒成種子,就是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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