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那是夢境。如果我們醒著的時候也和夢中一樣,外境不是實有,那麼我們爲什麼不知道呢
唯識家以兩句頌文回答說:「未覺不能知,夢所見非有。」意思是說,在夢中沒有覺醒的人,是不能知道身在夢中,所見的外境不是實有。必須到他覺醒之後,才知道適才是在做夢,夢中所見的都是幻境。而我們在醒著的時候,以無明蒙蔽,終日間昏昏昧昧,虛妄分別,和夢中沒有差別,怎會知道一切是唯識變現,皆非實有呢
這要等到證得出世聖智——證得大覺位的佛果,以般若智光,照破無明,到那時有如夢中醒來,才知道生死遷流,虛妄執境,全是眼中幻翳,妄見空華,無一非假啊。
唯識家說明有情未到大覺位,不能知道一切時處皆如夢境。問難者又提出兩個問題。第一個問題,就是即本頌論文的第二段:「若諸有情,由自相續轉變差別。……」的一段文字。意思是說,如果一切都是有情心識變現,「似境生起」,不假外境爲其所緣,爲什麼世間的人,那些親近到善知識,聽聞到正法的人,就生起善心而去爲善;那些親近惡知識,聽聞到邪法的人,就生起邪念而去爲惡。那麼,這決定生起正善之識,和決定生起邪惡之識,如果沒有善友惡友之教,此二識是如何生起的呢
唯識家乃舉出「展轉增上力,二識成決定。」二句頌文,答複對方所問。
九、第十七頌上半頌——明二識轉決定以成唯識義
第十七頌:(上半頌)釋增上力仍由識決定義
頌文:展轉增上力,二識成決定。
論曰:以諸有情自他相續諸識展轉爲增上緣,隨其所應二識決定,謂余相續識差別故,令余相績差別識生各成決定不由外境。若如夢中境雖無實,而識得起,覺識亦然,何緣夢覺,造善惡行,愛非愛果,當受不同
诠釋:
論文中的「以諸有情自他相績諸識展轉爲增上緣」一句,此有兩種意義:一者,所謂唯識,是「自他相續諸識」,並不是唯我有識,他人無識,而是無量有情,皆有其八識。《成唯識論》中有一段話說:「奇哉固執,觸處生疑,豈唯識教但說一識。不爾如何,汝應谛聽……」以下論文語譯爲:「如果唯有一識,怎會有十方凡聖,因果差別
……說到識,是總顯一切有情,各有八識、六位心所、所變現的相見二分(以此顯示色法) ,及分位差別(此指不相應行法),以及由我法二空之理所顯的真如(即無爲法) 。此中的八識心王是識之自相,六位心所是與識相應,十一位色法是心王、心所之所變現,不相應行法是以上叁法的分位,而無爲法是以上諸法的實性。因爲諸法皆不離識,所以總立識名。……」
由上文可知,說唯識,是說各各有情所緣的境界,皆由自己之識所變,並不是說唯有自識,而無他識。基于此說,每個有情的活動,對自己、對其他有情,都是彼此互相增上的。
再者,另一種意義,所謂唯識,並不是說自己的識之外全無外境,他人識之所變,對自識來說亦名外境。但是諸識緣此境時,並不是直接親緣此境,親緣的境,只是自識所變的相分境,他識所變的,但于自識作增上緣。例如你我對話,我聽到你的聲音,好像是聽到外面的聲塵之境,其實你的聲音,只能作我耳識的疏所緣緣,我的耳識仗此疏所緣緣爲本質,再從我自己的識上,變出一個相分聲境爲親所緣緣。所以一切有情,雖然受到善知識或惡知識的言教,但他們親所受的,仍是自識之所變。
再如「佛以一音演說法,衆生隨類各得解。」世尊在華嚴會上演說妙法,諸大聲聞如盲如聾,不解一字,由此可見耳識所聞縱然完全一樣,意識所領會的則各不相同,如果所聽的聲音是實境,怎會各人領會的全不一樣
這就是「展轉增上力,二識成決定」兩句頌文的意義。
唯識家解答了第一個問題,外人又提出第二個問題,即本頌論文的第二段:唯識家乃再以「心由睡眠壞,夢覺果不同」二句頌文作答。
十、第十七顼下半頌——顯示睡眠時心壞以成唯識義
第十七頌:(下半頌)說明夢作不受果的理由
頌文:心由睡眠壞,夢覺果不同。
論曰:在夢位、心由睡眠壞,勢力羸劣,覺心不爾。故所造行,當受異熟,勝劣不同,非由外境。若唯有識,無身語等,羊等雲何爲他所殺
若羊等死不由他害,屠者雲何得殺生罪?
诠釋:
外人所質問的意思是:如果夢中境界等于現前境界,現前境界也如夢中境界,爲什麼醒時造作的善業惡業,會得到苦果樂果之報,而夢中造作的善業惡業,何以不受報呢
唯識家以「心由睡眠壞,夢覺果不同」二句頌文回答。頌文的意思是:一個人在睡眠時,其心以在睡眠中故、心力薄弱、心識緣自識的境界,所以雖造惡業,不受苦果;雖造善業,不受樂果。而醒時不然,醒時的心識,勢力增強,緣境明了,可以自我控製,自作主張,所以爲善便是善,爲惡便是惡,以其強盛的心力熏習種子,所以能感果受報。
在《唯識二十論述記》中一段文字,可以作此頌文的注解:「不定四中,睡眠心所,能令有情身分沈重、心分惛昧,在寐夢心,爲此所壞,令心昧故,慮不分明,勢力羸劣。其覺時心,既無眠壞,緣境明了,勢力增強,不同夢位……。故此二位所造善惡當受異熟,非夢果勝,夢果乃劣。非由外境,其果不同。」
唯識家說明夢中造作,以心力惛昧,勢力羸弱,不受果報。這時問難者乃再提一個問題質疑唯識家:「若唯有識,無身語等,羊等雲何爲他所殺
若羊等死不由他害,屠者雲何得殺生罪
」
唯識家乃再以下一頌文來解答。
第六講 诠釋第十八至第二十頌
十一、第十八、十九頌——引意罰爲重以成唯識義
第十八頌:解答若無外境應無殺罪的诘難
頌文:由他識轉變,有殺害事業,如鬼等意力,令他失念等。
論曰:如由鬼等意念勢力,令他有情失念得夢,或著魅等,變異事成。具神通者意念勢力,令他夢中見種種事。如大迦多衍那意願勢力,令娑刺孥王等,夢見異事。又如阿練若仙人意憤勢力,令吠摩質呾利王夢見異事。如是由他識轉變故,令他違害命根事起,應知死者謂衆同分,由識變異相續斷滅。
诠釋:
在第十節之末,外人所提出的質疑,是兩個問題。第一個問題即論文所說:「若唯有識,無身語等,羊等雲何爲他所殺
」外人的意思是:假如照你們唯識家所說,只有內識,沒有外境。如果真是這樣,也就沒有身業語業可言了。如果沒有身和語的活動,那些豬羊雞鴨等家畜家禽,雲何爲他人所殺
唯識家以頌文「由他識轉變,有殺害事業」二句作答。意思是說:「由他」——即行凶者或屠宰者,以其心「識」的「轉變」力量,然後才會「有殺」生「害」命的「事業」。換句話說,在身、語、意叁業中,以意爲主導,由于先有殺害的意念,然後才有殺害的行動。同時,當屠殺者要屠殺豬羊雞鴨的時候,其殺害的心念,有強盛的勢力,由其強有力的心念活動,影響到弱小的被屠殺豬羊雞鴨的心識活動,使牠們生起被殺的恐懼心理,以牠們自己所生的心念變異,生起被宰殺死亡的感覺,使生命趨于滅亡。所以這殺生罪,是由雙方勢力強弱不同的心識交織而成。當然,殺生者也承受殺生的罪業。這就是《二十論述記》所釋:「由能殺者,爲增上緣,起殺害識,轉變力故,令所殺者,有殺害已斷命事成,故能殺者得殺生罪。」
唯識家答複後,再舉出譬喻來證明:「如鬼等意力,令他失念等。」頌文中「鬼等」的等字,約指有神通者如天神、龍神、仙人等,當他們忿怒時,以其意念勢力,惱害其它有情,使之精神失常、顛狂迷亂,甚而「鬼等」意業增上,能使被害者喪命,而成就殺業。這就是第一段論文所稱:「如由鬼等意念勢力,令億有情失念得夢,或著魅等,變異事成。」的意義。
論文中說:「如大迦多衍那意願勢力,令娑刺孥王等,夢見異事;又如阿練若仙人意憤勢力,令吠摩質呾利王夢見異事。」在這一段文字中,包括著兩個印度古代故事,分述如下:
一、《中阿含經》記載:娑羅那王,容貌端正,自謂天下無雙,他想找人來比較,以顯自己的殊勝。有人對他說:王舍城的大迦旃延形容甚好,世間無比。娑羅那王遣人迎之入宮。大迦旃延到了宮中,人人爭看大迦旃延,沒有人再看羅那王了。羅那王問何以如此,衆人說迦旃延容貌勝大王。羅那王問迦旃延,以何因果各得殊勝容貌呢
迦旃延說多生前我出家,大王是乞丐,一天我在寺中掃地,大王來乞食,我掃地竟,令大王除糞,除糞後方與王食。以此業因,生人天中,各得容貌端正之報。羅那王聞之,即出家爲迦旃延弟子。
俊來二人在阿盤地國山中修道,羅那王在山中另一處坐禅。一天阿盤地王缽樹多,帶著宮女入山遊戲,宮女見羅那王容貌端正,圍繞著看他。缽樹多王看見,疑羅那王調戲他的宮女,令人鞭打得他身破悶絕而死。到夜間醒來,到迦旃延處,迦旃延爲他療傷,羅那王對迦旃延說:我向師請假,暫回本國,集全國軍隊攻破阿盤地國,殺缽樹多王,事畢回來依師修道。
迦旃延答應了,並勸他留宿一夜,明日再走。羅那王睡到夜間,夢見集合了軍隊,征阿盤地國,不幸兵敗被俘,被敵方紅花插頭,要斬首示衆。羅那王夢中大叫,迦旃延叫醒他,對他說:你若征阿盤地國,必當兵敗,如夢中所見。迦旃延複對他說:一切諸法,譬如國土等,都是假名無實;離開了房屋田地就沒有國土,離開了磚石木柱等就沒有房屋,乃至于說到極微亦非實有,無彼無此,無怨無親。羅那王聽法後,不再興兵報仇,一心修道,後來證了阿羅漢果。
二、《中阿含經》記載:有七百仙人住在阿練若(阿練若,義譯爲閑寂,就是曠野之處,住在曠野處的仙人,名阿練若仙人。),一時,天帝釋來到此處,衆仙人皆來恭敬帝釋。時毗摩質多羅阿修羅王(即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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