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真妄和合,應列爲有爲與無爲之間才對。《叁十頌》的叁能變識中,亦只有八識談而無九識說。無著菩薩的一整部《攝大乘論》上連第九阿摩羅識的影子都找不到,叁卷十一分的《攝論》哪裏有奄摩羅識這叁個字呢?這是真谛叁藏把他所譯的《決定藏論》裏的阿摩羅識硬套在《攝論》裏的。《攝論·所知依分》(注06)雲:“複何緣故此識說名阿賴耶識?一切有生雜染品法于此攝藏爲果性故。又即此識于彼攝藏爲因性故,是故說名阿賴耶識。”《所知相分》(注07)亦說:“此中何者依他起相?謂阿賴耶識爲種子,虛妄分別所攝諸識。”由此兩段論文,足可證明無著菩薩的唯識學中的第八識,決不是真妄皆有的和合識,而唯是生雜染法,虛妄分別所攝。所知依分又說;“複次,此識亦名阿陀那識。”真谛叁藏的第七識爲阿陀那識說,被此段論文無情的粉碎。總而言之,真谛叁藏雖弘揚二兄弟的唯識教,但他的唯識理論在許多地方卻與二兄弟的唯識思想矛盾,造成這種情況的原因不外有二,第一是真谛叁藏學無師承,沒有根底,僅憑自己的智慧來理解,因此誤解了二兄弟已定的唯識學說。如真谛叁藏對:“無始時來界,一切法等依,由此有諸趣,及涅槃證得。”(注08)一頌的解釋,就明顯的理解錯了。“界”字的意義,世親釋論雲:“界者謂因,是一切法等所依止,現見世間于金鍍等說界名故。由此是因故,一切法等所依止,因體即是所依義”。這明明白白的告訴我們說:“界是一切雜染有漏法的種子之意,是一切法生起的依止,界是所依止,一切法是能依止。真谛叁藏卻把“界”解釋爲“解性”,說界是如來藏,認爲有了如來藏才能說明法界流轉還滅的一切,這不是《大乘起信論》、《楞嚴經》等的如來藏緣起又是什麼?世親菩薩是無著菩薩的胞弟,親承其兄的教授,是不會錯的。真谛叁藏學唯識,在典籍方面僅《攝論》一部,無其他經論作參照,有一些差錯,是在所難免。第二是真谛叁藏來華時,在印度正是十大論師精研唯識學的時候,其標新立異的唯識學說已發展到頂峰,真谛叁藏無法見聞。玄奘叁藏去印度學法時,在十大論師之後,且又是印度百家爭鳴的時代,盡得諸唯識大家的真傳,被大乘佛教稱爲“大乘天”,小乘佛教譽爲“解脫天”,奘師比谛師所學的唯識,自然要圓滿精確一些,攝論宗一些不太恰當的唯識思想被玄奘大師一一否定,且爲唯識宗所包融,是理所當然的。
叁、大乘真是佛所說
有人看到這個題目,可能會感到奇怪,殊不知我讀到《攝論·總標綱要分》的一句話:“顯于大乘真是佛語”時,更覺得驚奇,心裏常常疑問——難道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膽敢說大乘佛教不是佛語,不爲佛說?百思不得其解。後來讀了印度佛教史籍方面的書,才恍然大悟,明白過來。中國曆來就是盛行大乘佛教,批評小乘爲自了漢,焦芽敗種(如《維摩诘經》),小乘勢力小,是大乘的附庸,只好瞪著眼接受批評,不取頂嘴。在印度本土的佛教形勢就不同了,早期十分興旺發達的是小乘佛教,大乘佛教是隨著小乘佛教的不斷發展而逐步興盛起來的。大乘佛教批評小乘佛教太執著了,不究竟等,小乘佛教便反過來針鋒相對的回擊大乘是愦鬧行者,非佛語。無著菩薩爲了引導其弟回小向大,就不得不向其弟解釋大乘真是佛語的問題。大乘肯定是佛所說,佛陀在宣講大乘契經時,有很多的小乘大阿羅漢還是某些契經的當機者呢!如《金剛經》的當機者是須菩提,《佛說阿彌陀經》的當機者是舍利弗等等。法華會上五百羅漢因聽不懂會叁歸一的甚深根本*輪,如癡如醉,被迫退出法會。佛說大乘契經有大量的阿羅漢參加,怎能說大乘不是佛語。小乘說大乘不是佛語,那是被大乘批評得急了,不得不作反戈一擊。實則大乘真是佛語,殊勝的佛語。印度弘揚大乘佛教的佼佼者,如馬鳴、龍樹、無著、世親等諸菩薩,都是先學小乘,後棄小向大,弘揚大乘佛教,批評小乘佛教。如果大乘真不是佛語,這幾位智慧超群,出類拔萃的菩薩,難道他們會抛棄佛語的小乘而改主不是佛語的大乘,且以非佛語的大乘教義批評佛語的小乘教義,這可能嗎?猶其是號稱千部論師的世親菩薩,在學小乘教時,曾著論典毀謗大乘,後受其兄的感化而改信大乘,深爲大乘教義所折伏,想到自己謗過大乘,過失彌重,欲斷舌頭以贖前罪。在無著菩薩的鼓勵下,力弘大乘以忏謗大乘之罪。還造《唯識叁十頌》,糾正有部、經部、正量部等的錯誤思想。中國四大翻譯家的兩個泰鬥,佛學大師鸠摩羅什和被印度小乘佛教譽稱“解脫天”的玄奘叁藏,都是既通小乘又特善大乘,他二人均是弘揚中國大乘佛教的健將。羅什大師在回小向大時感歎說:“吾昔學小乘,如人不識金,以鍮石爲妙。” (注09) 這正顯示了大乘不但是佛語,且是殊勝的佛語。
一部《攝論》就是大乘十相殊勝殊勝語的詳細解釋,這十相殊勝語,最能顯示出大乘法體的廣大,諸佛世尊在契經中常常宣說,因此這十相殊勝語,能夠顯示大乘真是佛語。如來所說十相殊勝殊勝語就是:(一)所知依,所知依即是阿賴耶識,一切所應知法的種子皆攝藏在阿賴耶識裏,一切法依此種子而得現行,故阿賴耶識是一切法現行的親因緣,阿賴耶識就是所知之依。(二)所知相:所知相謂所應知的法相,法相差別無量無邊,總結歸納起來有叁類:(01)依他起相:就是說依衆緣生起的一切法。(02)遍計所執相:謂妄計依他起的法爲實有。(03)圓成實相:即是于依他起上遣除遍計所執。所知相的體故是叁自相。(叁)入所知相:就是悟入所知叁相:謂知依他起,斷遍計所執,證圓成實。(四)彼入因果:修習六波羅蜜既是入彼(唯識性)之因,也是悟入彼之果。悟入前名因,悟入後叫果,六波羅蜜是彼入因果體。(五)彼因果修差別:菩薩十地是彼因果修差別。十地之中,地地均修六波羅蜜,地與地之間有深淺功夫之差別,所謂初地不知二地事,各有差別故。(六)增上戒,(七)增上心,(八)增上慧,此叁相,講的是菩薩深廣無邊的叁無漏學。(九)彼果斷:是菩薩斷盡二障及習氣所證的無住大涅槃。(十)彼果智:是圓滿顯現的無分別智,所謂轉八識成四智,四智就是菩提、即叁種佛身。此十相中,第一二相是境殊勝,叁相至八相是行殊勝,後二相是果殊勝,一切佛法,不外境行果,謂明境、修行、證果。境行果都殊勝的大乘還能不殊勝嗎?再說十相之中,隨便拈一相來與小乘比較一下,優劣十分明顯。就拿菩薩的增上戒學來說吧,菩薩戒律儀,是叁聚淨戒。一是攝律儀戒,菩薩無惡不斷,已包攝了聲聞戒。叁是攝善法戒,菩薩無善不修,小乘還有大量善法未修。叁是攝衆生戒,菩薩無生不度,小乘除度自己一人外,其他衆生一個不度。由此觀之,菩薩戒確實很偉大,菩薩所修學的大乘法猶如四大洋之水,聲聞乘所修學的小乘法恰似花生殼所納之水,大乘法實在是殊勝,太殊勝啦!爲佛所說,不容懷疑。至于說這十相,佛陀爲什麼只在大乘中說而不在聲聞乘中說,這是因爲大乘行者所求的是無上菩提,而此殊勝的十相,是求證無上菩提的因,能引發(證得)菩提,最能引發菩提。還能善巧的成立前二相的唯識境,隨順而不違背地修中六相的唯識行,證得後二相的唯識果——一切智智。聲聞乘至多是解脫生死,證得阿羅漢果,根本沒有成佛度衆生的思想,不如大乘。大乘與聲聞乘互異,所以佛陀便于大乘經中處處宣說,于聲聞乘中不說。此能證佛果的十相,必是佛說,假設不是佛說,便無佛果,無佛果矣,無佛說法,大乘不是佛說,小乘亦同樣不是佛說。正如《總標綱要分》所說:“由此十相殊勝殊勝如來語故,顯示大乘真是佛語,遮聲聞乘是大乘性”。十相中的前二相是殊勝的境,其中第一相的阿賴耶識,《解深密經》說它是甚深甚細。《唯識叁十頌》說它是深不可知。這深細難知難測的境,不是淺智的聲聞所能望其項背的。聲聞乘僅自了生死,證無余依涅槃而灰身滅智,只須修習四谛十六行相,以粗淺的苦等正智便能永遠斷除煩惱障,成阿羅漢,解脫成就。他們不需這甚深的境,亦不求一切境智。所以佛陀不是不願給他們說,而是沒有必要給他們說。菩薩所求是萬德莊嚴的佛果,修六度四攝自利利他,斷煩惱所知二障,習氣種子亦都淨盡,根本無分別智親證真如,無惑不斷,無德不圓,轉八識成四智,究竟圓滿無上菩提,薩婆若海。因此菩薩不能離開阿賴耶識之教,倘若遠離了阿賴耶識的甚深法教,一切智智不易證得,衆生無邊誓願度等宏大誓願便成空說,廢話。故佛陀于大乘中不得不說這淵深的阿賴耶識之教法。此是從行與證兩個方面來分析佛陀爲什麼于大乘中說于聲聞乘中不說這十相殊勝殊勝語的所以然。《攝論·所知依分》引《大乘阿毗達磨經》頌雲:“由攝藏諸法,一切種子識,故名阿賴耶,勝者我開示。”又引《解深密經》頌曰:“阿陀那識甚深細,一切種子如瀑流,我于凡愚不開演,恐彼分別執爲我。”在這裏佛陀已經把話挑明了:能攝藏諸法種子,如暴漲的急流一樣的阿賴耶識,佛陀只向要斷二障習氣的勝者——菩薩開示,對于弱小的凡夫,趣寂的愚法聲聞是不開示的。凡夫不斷惑修真,顛倒夢想,執著厲害,怎敢向他們開示?就是聲聞乘,只斷人我執,末斷法我執,對一切法易起執著,故佛經裏管聲聞爲愚法聲聞。阿陀那識又這樣的深不可測,細不可知,只要佛陀稍微爲他們說明一下,便即認爲是我,起分別我執,反而障礙聲聞們修無常無我等觀法而解脫生死煩惱,有害無益。佛陀于聲聞乘中不是不想說,而是不敢說。佛陀的大智大悲精神,聲聞不但不能覺察,反而說大乘非是佛語,這種恩將仇報的作法,真是愚到了頂點。要說佛陀在聲聞乘中沒有向他們開示阿陀那識的甚深教義,這是聲聞們的無知,冤枉了佛陀。如《攝論·所知依分》雲:“如彼增益阿笈說,世間衆生,愛阿賴耶,樂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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