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名」(不可說我)的差別。有部著重于作用上,故只許假名的補特伽羅,是「假無體家」;犢子部則偏重于法體,故創建了不可說我,是「假有體家」。
叁、說轉部(經量部本計)的輪回說
說轉部,是從有部分流出來的學派。據《異部宗輪論》記載:說轉部(經量部本計)得名的由來,是「說諸蘊有從前世轉至後世,立說轉名」。在思想上,說轉部主張:「非離聖道,有蘊永滅。有根邊蘊,有一味蘊。異生位中亦有聖法。執有勝義補特伽羅」(大正49.17中)。如此,顯然的,說轉部與有部、犢子部的思想,有些差異。這裏,首先要究明的是:什麼是 「根邊蘊」、「一味蘊」?什麼是「勝義補特伽羅」?
所謂「根邊蘊」、「一味蘊」,據印公導師的研究:應該對照《大毘婆沙論》的一段文,比較容易明白。如論說:
有執蘊有二種:一根本蘊,二作用蘊。前蘊是常,後蘊無常。彼作是說:根本、作用,二蘊雖別,而共和合成一有情,如是可能憶本所作,以作用蘊所作事,根本蘊能憶故。(大正27.55中)
由《婆沙論》文,可知:「根本蘊」,是法體,是常住的;「作用蘊」,是體上的作用,是無常的。作用蘊,是法體上的作用,是從根本蘊生起的,所以稱爲「根邊蘊」。而根本蘊,是諸法恒住自相,常住一如的,所以又名「一味蘊」。如此,說轉部的一味蘊、根邊蘊,也是承襲于有部--諸法自體,恒住自性,在諸法上作用的起滅有無,安立叁世差別的思想。在諸法恒住自性上,說有「一味蘊」;在諸法體上現起作用的起滅有無上,說有「根邊蘊」。
至于「勝義補特伽羅」,是在「根邊蘊」和「一味蘊」的統一上所創建的真實補特伽羅。如印公導師在《說一切有部爲主的論書與論師之研究》說:有部和說轉部的不同,在于:有部的一一法恒住自相,可以稱爲「法我」,但不能稱爲補特伽羅我。依法體而起作用,各各差別,又是刹那生滅,所以也不能成立補特伽羅。只能在作用現起的五蘊和合相續中,安立假名補特伽羅,說衆生從前生到後世的移轉。而說轉部說:諸蘊有「從前世轉至後世」的,是爲「勝義(真實)補特伽羅」,那不是世俗假有的。兩者的差別就在于:「根本蘊」是常住的,一味的。所以用從體起,用不離體,在體用統一的見地下,有真實的補特伽羅,作爲有情前生後世的生命移轉。
四、結語
說一切有部學系,依據叁世實有的學理,在刹那生滅無常的有爲法中,把有情業果相續安立于五蘊和合的補特伽羅中,創建前後的移轉:有部立「假名補特伽羅」,犢子部立「依蘊處界假施設名」的不可說我,說轉部則以「勝義補特伽羅我」,作爲有情生命的輪回體。
然有部等創建「假名補特伽羅」、「不可說我」,以及「勝義補特伽羅我」的意趣,都是爲了解說業果相續、生命緣起的問題。如犢子部說:
若定無有補特伽羅,爲說阿誰流轉生死?若一切類我體皆無,刹那滅心于曾所受久相似境,何能憶知(大正29.156下)?……若實無我,業已滅壞,雲何複能生未來果?(158下)
如此,有部等「依蘊立我」,與其成立「叁世實有論」的理由,有同等意趣:圓滿解決有情修道解脫及業果相續的問題。因此,有部清楚的表明:「但依現有執受相續假立,……但有世俗補特伽羅,說有移轉」(大正49.16下),而「善說法者,唯說實有法我,法性實有,如實見故」(大正27.41上)。若執著有真實補特伽羅,那即是「諸法無我」所要破的「我」。雖然如是,但犢子部的「不可說我」(真常我),說轉部的「勝義補特伽羅」,未來將與大衆、分別說系的「心性本淨」,「意界是常」結合,在大乘佛教中,形成另一特色的佛法。
另外,叁世實有論的有部等,亦主張「唯欲色界定有中有」(大正49.16中),作爲有情一期生命退出後,前五蘊身滅和後五蘊身生之間的橋梁。
肆、大衆部的輪回說
大衆部本宗的輪回說,《異部宗輪論》中,並未說明。只說末宗主張「色根大種有轉變義,心心所法無轉變義」(大正49.16上)。那麼,大衆部如何創建有情生命的流轉呢?據《大毘婆沙論》的記載,大衆部把業因業果安立在心心所法上。如說:
有執:唯心、心所有異熟因及異熟果,如大衆部。(大正27.96上)
心、心所法,是刹那刹那的生滅,在刹那生滅的心、心所法上,如何安立異熟因果,使有情業果流轉相續呢?部派中,有依心立我的學派。如《成實論》說:
又無我故,應心起業;以心是一,能起諸業,還自受報。心死心生,心縛心解。本所更用,心能憶念,故知心一。又以心是一,故能修集;若念念滅,則無集力。又佛法無我,以心一故,名衆生相。(大正32.278下)
這是把業果相續、輪回解脫、記憶、衆生等,安立在一「心」上的學派。這一學派,據《成實論》說,他也主張「心法能知自體,如燈自照,亦照余物」(大正32.279上)。由此說法,可知他是大衆部及化地部的思想。
依「心」安立業果相續、輪回解脫、記憶等,據《婆沙論》記載,以一心來說明記憶時,有「前後一覺論者」。如說:
有執覺性是一,如說前後一覺論者。彼作是說:前作事覺,後憶念覺,相用雖異,其性是一,如是可能憶本所作。(大正27.55中)。
說明雜染與清淨時,有「一心相續論者」。如說:
有執但有一心,如說一心相續論者。彼作是說:有隨眠心,無隨眠心,其性不異。聖道現前,與煩惱相違,不違心性。爲對治煩惱,非對治心。如浣衣、磨鏡、煉金等物,與垢等相違,不違衣等。(大正27.110上)
主張「有隨眠心,無隨眠心,其性不異」的一心相續論者,和主張「心性本淨」論者的說法相同。如說:
有執心性本淨,如分別論者。彼說:「心本性清淨,客塵煩惱所染汙故,相不清淨」;「染汙不染汙心,其體無異。謂若相應煩惱未斷,名染汙心,若時相應煩惱已斷,名不染汙心。如銅器等,未除垢時,名有垢器等,若除垢已,名無垢器等。(大正27.140中-下)
這心性本淨論者,是大衆、分別說部系的學說。如此,可見主張過未體無、現在實有論者,爲了說明記憶、造業受報、系縛解脫等問題,而依「心」立我。這一心,是「其性不異」,「其體無異」的,是「相用雖異,其性是一」的。
有人質疑:如果說心是「相用雖異,其性是一」;既然心性是一,豈非是常!常即真我,以今作、後作,常一不變故。一心論者回答說:這心不是常住不變,也不是刹那生滅,是在一心相續上說,因爲:「以心是一,故能修集,若念念滅,則無集力」(大正32.278下):「我不爲念念滅心故如是說,以相續心故說垢染」(258中)。由此可見:把業果相續、記憶等安立在心心所上的大衆、分別說部,其本義--心是一體相續的,因爲刹那生滅是不能安立前後因果連系的,故在一心相續上,說有雜染有清淨;在一心相續上,才有刹那轉變差別。可以說,大衆部等不說心是刹那生滅,而說心是刹那轉變。而且,他們的刹那有前後二時,故「心心所亦有轉變義」(如前第貳章「諸法之刹那生滅與轉變差別」所說)。不過,大衆部末宗則說「心心所法無轉變義」了。
大衆部、分別說部等,把有情的業果相續創建在一心相續上,認爲有情「從死有至生有時,要得生有方舍死有」(大正27.358上),不須「中有」作爲有情前五陰身與後五陰身間的橋梁,故說「都無中有」(大正49.16上)。由于〔刹那〕前心識去投胎,〔刹那〕後心識方舍五陰身,一刹那有前後二時,所以說「入胎爲初,命終爲後,色根大種皆有轉變,心心所法亦有轉變」。
不過,大衆、分別說部等把業果相續安立在心識上,必須要解決的問題是:心識,顯然有中斷的情形,如六識在睡眠、悶絕、無心位等,是間斷而停止作用的。那麼,在有情是心色相依不離的原則下,當然要成立深潛的細心了。所以,唱說「無有有情而無色者,亦無有定而無心者」,因爲「若定無心,命根應斷,便名爲死,非謂在定」(大正27.774上)。而且,如果有無心的有情,則有無業無果的有情了。那麼,什麼是大衆部安立有情業果相續的深潛細心呢?據印公導師的研究:大衆部,最初是一心相續的六識論;末宗主張「有于一時二心俱起」(大正49.16上),也還是六識並起。說「心遍于身」(16上)的細心執受,是生命的象征,一切感受的來源,這才是細意識的思想。這細意識就是六識外恒存的細心,這細心,或稱爲「根本識」,爲六識生起的所依。
所謂根本識,如《攝大乘論》說:「于大衆部阿笈摩中,亦以異門密意說此名根本識,如樹依根」(大正31.134上)。此根本識,是諸識的根本因,意識與前五識,都依他而起。如樹木的根、莖,是樹的根本一樣,若離根、莖,此樹即死。即如《唯識叁十論》說:「依止根本識,五識隨緣現。……意識常現起」(大正31.60下)。
又,依據《顯識論》,大衆部也有名爲「攝識」的學說。如《顯識論》說:如六識起善惡,留熏習力于本識中,能得未來果報。這熏習力,大衆部稱爲「攝識」。如同我們誦經,第一遍不通順,二遍、叁遍,一直讀下去,第十遍就會背誦,這是後遍能攝得前一遍的關系。這「攝識」,是不相應行,是攝藏于識中的一股力量(大正31.880下)。
這裏,值得留意的是:大衆部的「根本識」,與末宗「心遍于身」的細意識,與大衆部:「五種色根肉團爲體,眼不見色,耳不聞聲,鼻不嗅香,舌不嘗味,身不覺觸」(大正49.15)的學說有關。眼等五根,只是血肉的組合,沒有見色聞聲的作用,見色聞聲的是五識。因爲大衆部認爲眼等五根是肉團,于是把我們的精神活動,根身靈活的感應,說是「意根」的力量。這意根,有生起六識的功能…
《讀《大毗婆沙論》劄記 論師的輪回觀》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