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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部派思想之傑出比丘尼──悟殷法師訪談錄(邱敏捷)

  研究部派思想之傑出比丘尼──悟殷法師訪談錄

  

  邱敏捷(臺南大學國語文學系教授)

  一、前言

   筆者爲探討“印順學派的成立、分流與發展”(國科會專題研究計劃,NSC98–2410–H–024–015),乃于2010年9月25日(周六),在電話中與悟殷法師(1955–)訪談。這是本研究案的第二十二次訪談活動。

   悟殷法師是我非常敬佩的法師。她對于佛教的研究非常用心,除單篇論文外,主要著作有:《印順導師《印度之佛教》勘訂與資料彙編》(上)(下)(臺北:法界出版社,2009年5月初版)、《部派佛教上編——實相篇、業果篇》(臺北:法界出版社,2001年3月初版)、《部派佛教中編——修證篇》(臺北:法界出版社,2003年3月初版)、《部派佛教下編——諸部論師的思想與風格(一)》(臺北:法界出版社,2006年5月初版)、《循流探源——印順導師印、中佛教史研究論集》(臺北:法界出版社,2008年5月初版)、《中國佛教史略──原典資料彙編》(臺北:法界出版社,1997年9月初版)等。在閱讀部派佛教資料時,總想到悟殷法師,也曾請教過一些相關問題。法師總是不吝惜提供她研讀的心得,使筆者獲益良多。

  二、筆者問:請法師談談學佛與出家之因緣?

   法師答:

   每個人都有他的得度因緣,而我出家學佛的因緣,單純又簡單。在出家前完全沒有佛教概念,也沒有看過出家師父,卻因身體的自然反應──不能吃葷,而開始長期蔬食。之後,在北埔往竹東的客運車上,看到一位穿著黑色長衫的比丘尼法師。蒙同事告知,法師住在北埔金剛寺(即斌宗法師之師父妙禅長老辟建的道場),還熱心的帶我去;由此機緣,認識了寺裏的二位法師。一年後,成爲他們的師弟。

   1981年7月30日,在竹北犁頭山蓮華寺出家,叁月後受具足戒。之後,師父送到福嚴佛學院求學。記得入學考試,連西方教主、五蘊、五濁惡世都寫不出,近乎交了白卷。在此之前,我沒有真正讀過佛書,也未曾聽聞任何法師講經說法。我接觸的第一本佛書是印順導師(以下簡稱導師)《成佛之道》。那是在家時,在報上看到慧日講堂免費贈送《成佛之道》(偈頌本),去信索取回來的,可說完全看不懂。出了家,忙著背誦早晚課,學著佛門規矩,只看過師父給的書──明代見月老人的《一夢漫言》。

  叁、筆者問:法師在何機緣底下與導師思想結緣?

   法師答:

   1981年出家、受戒,插班入了福嚴佛學院就讀。是時,剛出家,什麼都不懂,又是插班生,還來不及適應,叁周後期末考,一年級上學期就結束了。要說“在何機緣底下與導師思想結緣”,該說我是自閉、怯弱又帶有叛逆個性。在學院,晚上熄燈後,都要坐在床上,至少打坐半小時,才能躺下睡覺。當時,我根本沒有學過打坐,看到同學閉著眼睛坐在那裏,一動也不動,也依樣畫葫蘆坐著。爲了避免睡著,只好想想今天上課的內容,或者拿日文文法在那裏研究一番。不久,對佛法慢慢有了疑問──佛法中有似乎矛盾的說法,難道都是佛陀親口宣說的嗎?尤其,上《唯識二十論》時,唯識學者破有部、破經部以成立“外境非實有”的唯識義,我心裏總興起──評破別人,也不見得你的理論就是最圓滿的念頭。自閉、退縮的個性,既不敢請教老師,也沒有和同學商討,就悶在那裏。

   旅居新加坡的演培長老(1917–1996)回到福嚴,爲我們開講導師寫的〈印度佛教流變概觀〉。雖然只有短短的幾節課,但“印度之佛教有數次流變”的概念,解決了許多困擾,進而興起想要讀印度佛教史的意念。不過,當時學院沒有開“印度佛教史”。課程的安排,雖然是導師擬定的,但實際的開課,則要看是否聘請得到適合的教師;上課的教科書,也是由每位老師自行決定。因此,在福嚴讀了二年半又二十八天的佛學,說真的,當時的我,實在不了解導師的思想。

   1985年,我到陽明山的妙德蘭若,蒙老師能淨法師(1937–)收容。在老師精心策劃下的“慧觀學處”──“私塾”性質的學團,過著學院化的生活。老師非常慈悲,總爲幾位學子聘請最專業的老師授課。1986年,特別聘請當時在福嚴佛學院教授國文、對印公導師《妙雲集》深有研究的昭慧法師(1957–),來帶領學子仔細的研讀《妙雲集》。這時候,才開始有系統的研讀導師著作《妙雲集》,才漸漸地發現導師著作的精彩。

   我發現導師著作非常精彩的關鍵性文章是──〈中國宗教的興衰與儒家〉。昭慧法師上課的第一單元是“宗教觀”。我是第一組組長,第一個上臺報告導師〈我之宗教觀〉那篇文章,很不理想。已經過了二十四、五年,至今猶記憶深刻,在“序文”部分,就被法師連續問了叁個問題:什麼是反宗教,什麼是非宗教?二者有何不同?一個報告下來,就是一個“慘”字可得,真是震撼教育!第二次輪到要上臺報告〈中國宗教的興衰與儒家〉,因爲有了慘痛經驗,認真的研讀,卻因學識不足,在准備的過程中,困窘萬分,但也因此機緣,突破了一些關卡,真正發現導師著作的深刻,往往一、二句話,就是一個典故,或是一段的思想史,真是越讀越有興趣。透過昭慧法師的指導,認識導師思想的博大精深,體會佛陀教法的智慧與慈悲。

   我常說,在修學佛法的路上,若沒有遇到昭慧法師、沒有讀到導師的書,也不知道流浪到哪去了。當然,飲水思源,我也非常感恩設立慧觀學處的能淨老師。

  四、筆者問:法師接觸導師思想後,在佛教思想觀念上最大的轉折是什麼?在修行上又有哪些特別的感受?

   法師答:

   從1986年開始有系統的研讀《妙雲集》,每一階段,皆有不同的體會與改變。在此之前,我很認真學日文,看日本學者的作品;此後,發現導師著作思想的深刻,漢文藏經的豐富,便漸漸以導師著作及漢譯藏經爲主,日文變爲輔助。

   心性怯弱又自卑,讓我願意長期研讀佛法,把我從自怨自艾情緒中拯救出來是因閱讀導師的著作。導師《成佛之道》雲:“通論解脫道,經于種熟脫,修證有遲速,非由利鈍別。”那個觸動,令我感動得熱淚盈眶。過去蒙昧,沒有種下善根種子,今世如果再一味蹉跎,沈浸在負面情緒,永遠也改變不了。現在知道了,就要趕快熏習,種下種子,才有成熟、解脫的希望。因此,我不再旁徨,也不會光只羨慕別人的境遇,而是耐煩地默默研讀,思惟佛法,安住于佛法。

   我出家的那個年代,最盛行的修行法門,似乎是打佛七、念佛。出家後,常聽老一輩的人說:“今生不了道,披毛戴角還。”聽起來,感覺蠻恐怖的,心裏毛毛地。

   不過,這種意識,在我看到導師〈談入世與佛學〉的一席話後,有了轉變。導師該文說:

   “急證精神複活了的最上乘,當然是根源于印度的。但專心一意于自求解脫,甚至將在佛法中所有種種福德、慧解,看成與本分無關,可說是中國佛教的特色。晚唐以來,佛教漸向衰落階段,這種情形就越來越顯著。學佛的人,如這一生而沒有了脫生死,似乎死了就前功盡棄,死了非墮落不可!例如說:“若還不了道,披毛戴角還。”這不但將業果看作還債,而對于出家持戒、聞法、弘化、莊嚴道場等一切功德,看成毫無用處,這是中國佛教的特色。如泰、緬等國,也有“若還不了道,披毛戴角還”的信仰,會有人人出家一番的習俗嗎?又如說:“無禅無淨土,銅床並鐵柱。”這等于說:沒有究竟悟證,往生極樂,那死了非墮地獄不可,這是中國佛教的特色。”

   “在中國佛教中,很少能聽到:此生幸得聞法,幸得出家,死而無憾。更沒有聽說:臨命終時,念施、念戒、念天而心無恐怖。一般信佛的,布施、誦經、念佛、禮忏,求現生福樂的多,而爲消罪業,死了減少(鬼)地獄的痛苦著想,是大多數(這是經忏特別發達的原因)。少有人說:以此禮佛因緣,聞法因緣,聽法供僧因緣,布施因緣,持戒因緣,將來一定解脫,一定成佛;充滿信心與理想,而生活于叁寶光明的攝護之中。不知(歸依叁寶)發菩提心的,所有一切功德,與一般不同,都傾向于出世,爲成佛作因緣。反而將歸依、布施、持戒,一切爲法爲人的善行,看作與本分事一無用處,死了就前功盡棄。中國佛教向高處發展,但從淺處看,在業果相續中,傾向叁寶,而福慧展轉增長,直到成佛的理論──從世間而漸向出世的因果信仰,太差勁了!死了變鬼,一死而前功盡棄的習俗信仰,深深的影響中國佛教。”(《無诤之辯》,頁194–196)

   看完這段話,我豁然開朗,不僅大爲安心,也生起無限信心,深信導師:“(歸依叁寶)發菩提心的,所有一切功德,與一般不同,都傾向于出世,爲成佛作因緣。”(《無诤之辯》,頁196)更相信,“以此禮佛因緣,聞法因緣,聽法供僧因緣,布施因緣,持戒因緣,將來一定解脫,一定成佛。”(《無诤之辯》,頁195)因此,我慶幸出家,得以生活在叁寶光明的攝護中,充滿著光明與希望。

  五、筆者問:法師閱讀導師的著作,有無親自請教過導師相關的問題?

   法師答:

   我請教過的問題不少。有些是書上的相關問題,有些是導師前後期的異說,有些是出處,有些是與藏經記載不同,可能是筆誤的地方。第一次在慧觀學處請教導師“如何研讀佛法,讀不懂怎麼辦?”導師慈悲的說:

   “因爲不熟悉,所以不懂。就如他不認識我,第一次很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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