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倓虛大師追思錄▪P21

  ..續本文上一頁師的荼毗大禮,好像隱約中現出看破、放下、自在,非常向亮的聲音。我第一次聆聽倓公這叁句法語──看破、放下、自在,大約是一九四七年春天,是我離俗出家的第叁年,民國叁十六年(一九四七)春天,我在遼陽市觀音寺挂單,聽說吉林省長春市,般若講寺傳授千佛大戒,得戒和尚正是倓公老法師,這消息傳到了觀音寺(俗名金銀庫)。也許我與倓公有緣,本來沈陽萬壽寺也有開壇傳戒的報導,但我和同學果和沙彌,決定到長春求受叁壇大戒。這年二月下旬搭快車到了長春般若寺,只是到遲了,從各地來求戒的沙彌已有五百多人,女衆也有四百多人,共有九百多人,不過,我們還是得到挂號安單了,心裏覺得非常暢快。就在這時侯,聽到倓公的訓示:「修行的方法,不外六個字,看破、放下、自在。」那時我還年青,不明此中的妙用,而光陰又過得很快,這年孟夏的中旬,就把叁壇大戒授完不。戒期圓滿後,寺內開始創辦佛學院,錄取我爲學員,課程:有楞嚴經,教觀綱宗,四教儀集注等,當日老法師說法的情景,今天一閃一閃在腦子裏出現。

  

  叁十七年春(一九四八),國共戰爭日趨緊張,倓公和幾位新戒弟子,離開長春,回青島湛山寺去了。在這種情形下,我和幾位同學離開母校,沿途行乞南遊參學,能否遇到親近善知識的機緣,心上毫無把握。叁十八年春(一九四九),我們從南京獅子嶺兜率寺,到了上海法藏寺,結識洗塵法師,洗法師介紹我到浦東海會寺,親炙定公老法師,參加研究法華文句記,不久,定老法師接到倓公由香港來函,我們這才知道,倓公在港得王學仁、葉恭綽居士的護助,創辦華南學佛院,約定老法師來港爲學院的輔講。我和幾位同學,智梵、法藏、妙境、明遠,隨從定老法師,先後到港,進入華南學佛院,又在倓公領導之下,續研佛學,這是做夢都想不到的事。華南學佛院規模雖比不上長春,但在倓公領導之下,總是另有一番欣欣向榮的氣象。在開示弟子的辭句中,最引人注意的,還是看破、放下、自在,這回我的領悟可與前不同了,我聽到這幾句警語後,心中不斷的沈思,看破?放下?看破放下些什麼呢?放下之後,又有什麼自在呢?也許是經過一段沿途行乞的生活,把我鍛煉出來了,這回似乎隱隱約約得到了答案,也領悟到這正是倓公的心得,倓公未出家以前,對于佛法就有深刻的研究,出家後往甯波觀宗寺求學,得谛閑老法師的真傳,叁年業成後,回到北方弘揚佛法,興建大小寺院二十余座,創辦佛學院數處,不遺余力的培育僧材,這種偉大功業的動力,普照于人間,可就是看破、放下、自在的象征了。倓公對于財利、名譽、毀贊、成敗、富貴快樂等都看破了,人到了看破一切的時候,那末,橫逆不足以動心,困厄不足以煩志,然後才能放下。這境地,豈不常得大自在嗎?我的心上,于是徹然大悟,無怪倓公手中向來不存一文錢,隨進隨出,施僧濟衆,真是末世僧伽的典型人物。倓公看破了名譽、贊歎,知是虛妄不實的東西,才能放下所創建的寺院叢林,委托他人代管,自己到各處弘施法化,看破他人的毀謗,本無實體可得,如秋風過耳,故不與人計較是非,只知獻身佛教,弘法是家務,利生爲事業,以身作則的潛移默化,結果是名至實歸。看破了人間的飲食男女之樂,才放下家庭的系縛樂,弘揚佛法,如說而行,清淨自在,樂在其中,所以老人常說:「世間事無非是戲,既然是戲何必認真。」就算這是一句戲言,也啓人省悟不少。

  

  看破、放下、自在,寥寥六字,就可推知公之智慧,經已透過了因緣生法,無自體性的深義,且不違背因緣生法的功用,能以種種善巧方便,提得起說法度生,宏施不竭的職責,在這種空假並運,遮照同時的情形下,時時得大自在,所以倓公常說:「隨時皆得大自在,不可言其所以然。」公對于弘法利生等事業,雖然是畢生不遺余力,但是,沒有一時不在禅觀中,凡所思惟是離開種種亂想的,所以公又常說:「觀念念即住,覺妄妄皆真。」這可以看出倓公的覺觀是自在的。因具備了看破,放下的前方便,得來智慧如海的辯才,樂說佛法的自在,無有窮盡。凡有所說是不違背聖言量的,故令衆生聞受,無不歡喜,點頭稱善。實在說,倓公的看破、放下、自在,在六即位中,屬于名字即耶?觀行即耶?相似即耶?分證即耶?然而自愧未能獲得倓公那樣的智慧,故不敢妄自測度位次的深淺,只好以萬二分的誠懇心,希望受過老法師法乳之恩的弟子們,依著看破、放下、自在的法則進修前程,方能報答公的深恩,也不辜負自己修學佛法的目的。

  

  最後錄取傅大士詩,作爲此文的結束,詩雲:

  大士自觀身中法  身是如來淨法身

  虛空往還最迅速  獨脫自在不由人

  出入毛孔而無礙  愛取塵時不染塵

  現處凡情等諸聖  離斯求道更無真

  建立諸法而無法  即是真如無上真

  劫億本有而非故  于今現覺亦非新

  成就大我而無我  具足大人無有人

  聖體無明不可說  爲複方便名心神

  即此心是真常法  亦是涅槃之上珍

  願諸學人同此悟  各自守門而禁津

  

  

一九六叁年十月

  

寫于妙法寺內明學院

  

  

  追悼倓公老人示寂

  

暢懷

  

  楞嚴經說:「因緣和合,虛妄有生,因緣別離,虛妄名滅。」由此則知,宇宙人生,森羅萬象,無一不在千變萬化中,或聚或散,或生或死,老人既示身爲人,當然亦不能脫出此一大例。是故衆生因緣成熟,公亦無身而現身,化緣若盡,無滅而示滅,此乃隨機而假設耳。若以實際言之,公之法身,本來常住,生既無生,焉有滅乎?我知公生有來曆,不同凡俗,故以佛法而悼公!

  

  公原籍河北省,甯河縣。世壽八十有九,戒臘四十有六,于一生中,創立叢林,典辦佛校,不辭跋涉,以弘法爲家務,具無礙辨才,能應機設教,每有機教相扣之時,總是滔滔不絕。時以誨人不倦之精神,造就後賢,因此其信徒弟子,非獨遍布國內,國外亦流萬千,以是公之德望,非但受國內人士之敬仰,尤爲國際人士所膜拜。

  

  我因障深慧淺,早年未能親近道法,誠爲半生遺憾。民國叁十八年,公弘法抵港,創辦華南學佛院,第二期招生,我爲招入學,此時公高齡雖近耄耋,但精神仍舊矍铄,音如洪鍾,雙目明朗,猶似壯年,以從未見公戴過眼鏡,縱遇字小如蟻,無不粒粒入目,真乃得天獨厚。公每講法華,乘性發揮之時,滿堂弟子興奮,卻忘時間幾許,正如法華經所謂:「妙光菩薩,說大乘經,名妙法蓮華,教菩薩法,佛所護念,六十小劫,不起于座,時會聽者,亦坐一處,六十小劫,身心不動,聽佛所說,謂如食頃,是時衆中,無有一人,若身若心,而生懈倦,」是故聽者退後,無不贊揚,心悅誠服,憶昔有一次,公患病初愈,欲講法華經,同時另有法師,欲講十不二門。然諸大衆,欣然願聽法華,厭聽十不二門。此時寶師出而爲言曰:「衆人皆願食大饅頭,汝偏要人去食內二外八,豈不顛倒之甚!」衆人聽後,不禁皆噱,某師見事不妙,亦無再言,結果由公登座,演大法義。由此可見,公之說法,深入人心,四衆聞之,莫不欣仰。

  

  公對于諸經,雖然無不弘揚,然而端以法華爲主旨。法華經乃是諸佛如來秘密之藏,其義神妙,不可測量,于諸經中,最爲第一。此經能使一切衆生,獲正法眼藏,所謂:「開佛知見,示佛知見,悟佛知見,入佛知見,」是爲本經之宗旨。故此公一生,多以法華傳授于人。常言道:「法華乃是成佛之法!汝等雖然終日爲事身忙,無暇讀誦全部,然亦要每日讀一品,即此一品之功,將來必有成佛之分。」因此其信徒弟子,無不受命以法華爲常課。公未示滅前五年,複提倡法華勝會,懇求港九佛教信徒,以誦法華經之功,祈禱世界和平,于每年八月間,聚會數百人,隆重舉行回向儀式,公並以獎品鼓勵四衆讀誦法華者,此一舉動,誠爲近世所少見。

  

  公可能因建寺度人積有偉功,雖經多次患病,氣息欲絕,仍感而複生。每于痼疾垂危,中西醫生,並言不治,斷定日時,將離人間,于是信徒弟子,無不痛哭流涕,買棺備殓,計劃後事,讵料未過幾日,症已好轉,漸而能進飲食,再過數日,法體健康,複逾未病之前,知者皆言,此爲罕事,及詢問醫生,亦皆莫名其妙。

  

  公病愈以後,一日我去問安道:「你老平日,一點痛苦難忍,病時吃藥,尚經弟子幾番勸導與善誘,始勉強放進口內,藥入口時,且斜咀皺眉,若似吃黃蓮,咽下以後,又說你們簡直是要我的老命,我等在傍不禁大笑一場。而你老病至嚴重時,受此痛苦,又當如何?」公答道:「哼,我老實講吧,我將要斷氣時,非但無有痛苦,卻覺安樂,若在虛空,騰雲駕霧,飄然出塵,逍遙自在。」由此言知,公之平時,實有真功夫,至臨終時,自有把握。古人所謂:「老僧只有安閑法,八苦交煎亦無防,」公可謂此中人矣。

  

  今年公之法體,于陰曆六月初,即告違和,因有弟子多人侍侯,故我亦祇探過數次,屢詢同人,皆言公之疾,不甚重要,唯老病而已,我亦以爲仍似往日,危而複安,因而不甚爲慮,未料于六月二十二中午,智梵故師,倏來電話,要我速去,謂老法師,或今或明,恐要生西,當時我與多位同學,聆到噩耗,眼淚奪眶而生,趕至弘法精舍,不遑敘話,登樓入室,見公吉祥而臥,一拜坐傍,專心助念,須臾公表示欲坐,左右弟子依命,扶公坐起,結跏趺坐,雙手結彌陀印,兩目下垂,法音已閉,複逾半時,腳手亦硬,獨存氣息,微有轉動。再逾半時,喘息經速,至六時許,呼息趨緩,複曆十分,氣息斷絕。自病垂危,至呼息斷絕,始終如入定式,卻無一點痛苦表示,斷氣後二十二小時,踞床端坐,面如在生,四衆見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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