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中摸索。曾與契友于春圃(即定西法師),陸炳南(即樂果和尚),劉文化等,參加了營口的宣講堂,公擔任演講員,專講聖谕十二條,一面研究道書,習吐納,學打坐,苦修了許多年。
道友劉文化,雖信外道,而好參方,後來他經海城性亮和尚開示,得聞佛法,大家集資推他到北京請到了許多佛經。公初讀楞嚴,一開卷,即歎爲稀有,方知佛教才是了生脫死的大法。從此手不釋卷,研究了七八年,出塵之志,油然而生。
公披剃及學教的經過
公與道友們研究楞嚴,雖明其大義,但終因經義玄奧,究不知他的宗旨落在何處。于是參訪營口西郊西大廟的一個老和尚,老和尚訝曰,「經還能講嗎?我只聽說有念經的,從來沒聽說有講經的。」東北的佛法,于此可見一斑。
爲求深造,在四十歲那一年,獨自跑到北京懷柔縣紅螺山資福寺,親近寶一老和尚,聽講法華經,聽到「一稱南無佛,皆已成佛道。」恍然大悟,始知人人皆可成佛,而欲想成佛,非看破、放下、出家苦修不可。因是觸發宿慧,發菩提心,決定出家,研經弘法,普度火宅中的衆生。當時請求寶老爲他披剃,但被人破壞了,說「他是營口的名醫,有妻有子……」寶老未接受,失望而歸。
又過了叁年,公四十叁歲,感覺到人命在呼吸間,世網萦纏,終無了期,一息不來,遺恨何及。乃毅然決然的,借著回鄉掃墓爲辭,踏上到天津的路程。那時公大的女兒已出閣了,膝下還有五個男孩,大的才十四歲,小的尚吃奶,「悲莫悲兮生別離」,在途中理欲交戰,柔腸百轉,想到家無恒産,我走了,藥鋪要關門,妻子要挨餓討飯,或者老妻得另嫁人,想、想……兒女情長,酸淚奪眶。但是理智告訴他,「你若得急病死了,他們怎麼辦?各人有各人的宿業,你能跟他們一輩子嗎?生死事大,一失人身,萬劫難複,毫厘系念,叁途業因」。涉想到此,心地灑然,無罣無礙,徑投天津清修院,找著曾在紅螺山當過知客的清池和尚。經清公領到涞水高明寺,求純魁禅師,代他已入寂的師兄印魁大師,收公爲徒,在印公塔前落發,爲臨濟正宗的子孫,法名「隆銜」,字「倓虛」。時閑是民國六年叁月。
公脫白後,在清修院習苦行,掃地焚香,搬柴運水,淘米炊飯,撞鍾撾鼓,一如六祖初到黃梅服務的故事。完全是看破、放下、懸崖撒手,大丈夫的作風。聽說于夫人,後皈依禅定和尚,在念佛中聲中,含笑而逝。公的五個兒子,有叁個出家,第四子法名松泉,也坐獅子座,講經說法,爲北京極樂寺的主持。
公在清修院住了半年,聽說谛閑大師,在甯波觀宗寺傳戒,公爲完成他的僧格,于九月間南下受戒,得戒後,即留在谛老所辦的佛學研究社,(後改爲觀宗佛學社),習天臺教。發奮忘食,審思明辨,得到谛老的愛護與重視。第一次回講,谛公的考語,是「虎豹生來自不群」。
民國七年叁月,北京諸善信發起戊午講經會,請谛老講圓覺經,谛老令公隨侍,船經芝罘,(筆者故鄉)曾登岸,在道尹公署住了一天。那時的道尹是吳漁川,因爲時間的關系,二位菩薩慈雲雖臨,但未灑一滴法雨,這是我們芝罘的人福薄緣淺。
谛老在北京,一部圓覺經講了叁個多月,公隨谛老于七月底方回到甯波,繼續求學。此行公得與葉恭綽、蒯若木、蔣竹莊、江味農、徐文蔚諸大居士締交,以後興建各叢林,辦佛學院,深得他們的護持與支援,其因緣誠不可思議。
公在觀宗寺,焚膏立雪,窮究一心叁觀的奧義,又得谛老循循善誘,明鏡不疲,苦學了叁年,確獲得魚忘筌之實,入谛老之室,得授記傳法,谛公親灑德翰,寫天臺法卷授公,嗣谛老爲天臺第四十四世的法孫。觀宗寺可以說是公的僧格鑄造廠,也是公的法身慧命養成所。師資道合,這是多劫的因緣成熟,決不是偶然巧合的事。
到了民國九年秋間,公修學期滿,辭了谛老,行腳參方,爲觀宗寺請藏事,與禅定和尚到了北京,化了段祺瑞一千銀圓。以後請藏的事,由禅定和尚負責完成。那時正是五四運動第二年,其緣起,因爲我國經滿清統治了近叁百年,他們爲築固異族的統治,曾展開了血腥文字獄的屠殺。一面采取愚民政策,牢籠智識分子,以八股取士,把孔孟的一部份有利于帝製的學說,強調起來,作爲他的封建堡壘。西洋已發明了蒸氣機,他們還在關著門開博學鴻詞科。馴至一般士大夫,上焉者,鑽在故紙堆中,以訓诂學消磨他的英氣與歲月。下焉者,以詞章爲獵取功名富貴的敲門磚。致把中國燦爛的文化,弄得死氣沈沈。自海禁大開,經歐風美雨一沖擊,大清帝國的弱點畢露,喪師失地,通商賠款。孫中山雖推倒了滿清,但政權落到軍閥手中,仍然胡天胡地。五四運動,本來是學生的愛國運動,經胡適等操縱,蛻變成新文化運動。窮則變,變則通,本未可厚非,但理應取人之長,補我之短,一面吸收新文化,一面發揚光大我們祖宗遺留的,寶貴文化遺産才對。但胡適的博士頭銜,是由實驗主義而博的,他的主觀,是外國什麼也是好的,祖國什麼也不好。他高唱打倒孔家店,罵佛教爲迷信,爲下流,拆廟逐僧,打倒四維八德。舊的徹底破壞了,新的僅學來一點皮毛,把中國弄成文化真空,廉恥道喪,欃槍遍地。他成了政治渣滓,觍不忏悔,仍在國際上诋毀我傳統的文化,又說舊書與對聯,毫無文學價值。但他在臺大畢業大會上演講,講出「士不可以不弘毅」的話。打倒孔家店,而把孔家店的貨色,偷來自己用,太矛盾了。爲此佛教界已著手刊行「辟胡說專集」,不須我多說。我所以要說以上的話的用意,是因倓公在當時蒿目時艱,以外侮之來,皆是自己本身不健全所招致的。那時的僧品太雜,多數目不識丁,欲續慧命,非培植僧材不可。于是決定放棄參學,損己利人,毅然展開了建寺,講經、弘法,辦僧教育的運動。
弘法建寺辦學的概況
公的儀表,原來就岐嶷拔俗,自現僧相後,越發顯得相好光明,神態如天半朱霞,雲中白鶴,兩目奕奕有光,聲如洪鍾。由此機緣成熟,龍天推出,第一次講經是應佛教籌振會主任馬骥平,及井泾煤礦總辦段芝佑(段祺瑞之弟)的請求,到井泾縣講了一個月的經。從此聲譽大震,佛陀的福音,傳遍了東北、華北、及陝西各省,數十年來講經說法,幾無虛日。公的辯才無礙,對來問法者,循循善誘,彈指謦咳,聲音笑貌,處處扣人的心弦,凡見聞隨喜者,一聆法音,莫不如饫甘露,身心頓覺清涼。因此上至達官名流,下至賣菜傭,皈依座下的不下十余萬人。剽悍之張宗昌,褚玉璞等,也曾在哈爾濱極樂寺,設齋申供,請公說法,爲他們證金蘭之盟。手握軍符之孫烈臣,楊麟閣,均執經問難,請公說法。公主持極樂寺時,段執政祺瑞,曾頒「宏範叁界」,扁額一方,用作表彰。葉恭綽、朱子橋、陳飛青、王金钰、沈鴻烈、周叔迦、等宰官長者,均爲公的大護法。
民國十四年秋,公曾代表中國佛教會,(代表團之一)到東京去出席日本主辦的東亞佛教聯合會。因此,後來日本的禅宗某大僧正,慕公道風,親到青島湛山寺參訪,曾有如下的問答:
問:「天臺宗修止觀,講一念叁千性相,百界千如,既有如此解說,當以何爲止?」
答:「行起解絕。」彼肅然起敬。
又問:「請道得一句,」公答曰:「若有一句道,即非佛法。」
彼欣然色喜,曰:「謝大教」,公機鋒的迅捷,可見一斑。
公二十余年來,在國內直接興建的大叢林。
一、營口楞嚴寺,寺址廣七十余畝。二、哈爾濱極樂寺,寺址四十畝。叁、長春般若寺,寺址二十畝。四、吉林德惠縣,彌陀寺,規模較小。五、青島湛山寺,寺址廣七十公畝,寺前並建有藥師塔。六、青島魚山路湛山精舍,占地十二公畝,內附設佛經流通處,及青島佛學會。
經公手興複的叢林,有天津大悲院,沈陽般若寺,永安寺,公的法眷如定西老法師,(爲公代谛老傳的法子,即公的法弟),及法子澍培、善果、惺如,等十余人,創建了規模宏大的黑龍江大乘寺,綏化法華寺,及圓通寺,海會寺等,大小二十余處的梵宮琳宇。蔣竹莊曾說,「天臺一宗,盛弘于北方,此乃智者大師創教以來,所未有也」。這話一點也不過分。
虛雲大師,每興複一次道場,功成後,即委諸主僧,翛然遠引。而倓公也是如此,經他興建修複的道場,他僅擔任過極樂寺、湛山寺,兩處的主持,其余的,均是選賢任能。如營口楞嚴寺,首任主持是禅定和尚,長春般若寺,是澍培法師。
公所興建的寺院,均附設佛學院,共約十余處。並在北京應張景南、馬骥平、等的請求,辦有彌勒佛學院。在西安應朱子橋、戴傳賢等請求,辦有大興善寺佛學院。而哈爾濱極樂寺,除辦有佛學院外,並附設佛化中學,專培育平民子弟。在抗戰勝利後,政府將青島敵産護國寺撥與湛山寺,公于該寺,辦了成章高小學校,學生多至五百余人,成績爲青島小學的冠軍。筆者有一部分眷屬,住在青島,我的兩個小女,均在成章就讀,後來到上海,均考入最難考的某女中,現在他們都讀完大學。在以前我還以爲成章,是沈鴻烈辦的,現在方知一切是蒙老人的福庇啊。
公在國內造就的僧材,及度化出家的僧伽,難以數計,營口宣講堂受公感化,而出家的男女居士,就有四百多人。公與定老傳了數次戒,每次求戒的不下千余人。而湛山極樂各寺,均千指圍繞,盛況空前。
如所周知,哈爾濱、及青島,這兩個特別市,人口均在百萬以上,爲我國最有名的大商埠。可惜從開埠以來,沒有一座佛寺,而外國的教堂,則星羅棋布,令人有如處異域之感。老人爲喚醒國魂,發揚東方優秀的文化,才創建了極樂、湛山、兩大叢林,並親任主持,這是具有深意的。因爲到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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