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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唯識宗的創立 第五節 奘門叁大論辯▪P2

  ..續本文上一頁泰依此經文,辯稱善根人和一闡提皆通有性及無性。神泰又舉《涅槃經》一喻以證明衆生有不同種性。譬如有叁類病人,一者無論是否遇良醫妙藥,都可痊愈,此爲不定種性者,二者若遇良醫妙藥則愈,不遇則不愈。此爲不定種性者,叁者無論遇或不遇,均不能痊愈,此類人喻指定性二乘和無種性者。由此證知有五種性。

  由于《涅槃經》卷叁十六中有言:“若說一切衆生定有佛性是爲謗佛法僧。若說一切都無佛性亦名爲謗佛法僧”,神泰主張可一分有性,一分無性。他認爲佛性有多義,也承認一切衆生具有我法二空所顯真如的理性,但行佛性則不然。神泰言行佛性乃是本識中的大乘種子,是無常法,其非有如虛空,非無如兔角。換言之,此行性種子之有無不定,故得言亦有亦無,不能說言衆生定有。神泰依《大乘莊嚴經論》舉二種無性衆生:一者暫時(時邊)無般涅槃者,二者畢竟無涅槃者。前者是因爲下列四因,故暫時不能證入涅槃:去噢一向行惡行。2.斷諸善法。3.無解脫分善根。4.善少因不具足。而後者“畢竟無涅槃者”是因爲畢竟無成佛之行因。神泰因此強調言佛性時,不可偏重理性一門,而忽略行性可有可無的事實。

  靈潤曾引涅槃經所言“我者即是如來藏,一切衆生悉有佛性,即是我義”,“二十五有六道衆生因佛性有,若無佛性即非衆生”。神泰對此反駁曰此說乃爲了引導計身有神我的外道的方便說,非如來真實義,否則便同外有我論。神泰接著更進一步引《楞伽經》說明無性。經中謂一闡提有二種:一者菩薩闡提,其爲憐愍衆生常不入涅槃,同時他們也體悟一切諸法本來涅槃,故亦不刻意求涅槃。二者斷善根闡提,其善根被焚殆盡,但若值諸佛善知識等,即發菩提心生諸善根,便能入涅槃。神泰依此經說,而認爲既有不入涅槃的大悲菩薩闡提,即影說有入涅槃的菩薩。同理,既然有因續善而能成佛的斷善闡提,即影說有不能成佛的斷善闡提,他們就是屬于第五類的無性衆生。

  二人爭論的主題在于“一性皆成”和“五性各別”的對立。靈潤的立論主要建立于真常系所主張的衆生皆有如來藏(佛性)上,從真如佛性的本體和普遍性加以說明。神泰則從“理佛性本具,行佛性不定”和揀別一闡提而立論,而主張一分無性說。在成佛與否的先天依據的論證上,無漏和有漏種子之存有與否亦爲二人爭論焦點。靈潤和神泰從《涅槃經》引用各人所須的經文,互相指責對方爲不了義,而對其中佛性說前後矛盾的說法,未作深層而系統性的消解。其實,如果以思想史方法去探究此一問題,應可尋出更合理的脈絡。由于《涅槃經》中各品集出時間的不同,其佛性思想,大約可分成叁個階段的發展,後期對前期有不少的補充和修正。以《如來性起品》爲主的第一階段佛性論雖主張衆生成佛,但也很肯定地排除了一闡提成佛的可能性。第二階段的《聖行品》和《梵行品》,提及斷善根的一闡提可以後世得善根,如此巧妙地架起了前後兩種佛性異說的橋梁。第叁段以《迦葉品》爲中心,終于以悉有佛性爲定論。其中之轉折藉助幾個解決方法。

  第一是將佛性的含義擴大。首先將佛性發展成正因、了(緣)因二層次。正因佛性之理體,非內非外,非有非無,非有漏非無漏,名之爲中道第一義空,常住不變,一切衆生“本有”。至于導引衆生真正成佛的了因(行佛性)則爲“當有”。如此將佛性意義範圍擴大,留下一闡提成佛說較多融通的空間。

  另一個消解一闡提成佛說前後矛盾的方法,是以時間之遠近來解決。《迦葉菩薩品》說:“斷善根人,亦有如來佛性,亦有後身佛性。是二佛性,障未來故,得名爲無,畢究得故,得名爲有。”“斷善根人,以現世煩惱因緣,能斷善根。未來佛性力因緣故,還生善根”。此二段經文,意思是說一闡提,只不過是現世暫時的稱呼。未來終將成佛,而其間的決定因素是善根之再生。

  靈潤和神泰的一性皆成和一分無性之爭,主要集中在理、行佛性之關系上。二者之區別在于真如觀的差異。然而對此二人均未有深入探討。一切有性論者主張真如本身具有潛在的動力,就在其理體當下,即已具足行性。而一分無性論主張“真如凝然”,處于無生滅變化的靜止狀態,缺乏力用。如此的真如觀,自然就認爲理佛性與行佛性無必然關系。換言之,具有理佛性並不一定具有行佛性,而衆生之是否能成佛,須視有無行性而定。神泰雖極力爲五種性論證,但那些斷善根的一闡提無性衆生,何以不本具理、行佛性,亦沒有說明。總之,靈潤和神泰依自家學說,各說各話。在理論上各有其論證上的依據和困難,可能永無定論。但就宗教的作用而言,由于一性皆成論蘊含積極肯定的人性論,在中國佛教蔚成主流。

  二、與呂才的論辯

  作爲瑜伽行派的全方位的弘揚者,玄奘對于因明典籍的翻譯是不遺余力的。玄奘在弘福寺譯出商羯羅主的《因明入正理論》,移居慈恩寺後,又譯出陳那的《因明正理門論》。奘門弟子,競相造疏闡發。一時,成爲當時教內教外關注的熱點之一。由此引發了一場爭論。這場爭論的發難者是呂才。

  呂才(600—665年),《舊唐書》、《新唐書》有傳。他是博州清平(今山東省臨清市東)人,少好學,善陰陽方伎之書。貞觀叁年(629年),以精通音樂被薦舉,唐太宗令其直弘文館,此後累遷太常博士、太常丞、太子司更大夫等職。永徽(650—655年)初年,參與修《文思博要》及《姓氏錄》。顯慶年(656—661年)中,高宗以琴曲古有《白雪》,近代頓絕,使太常增修舊曲。呂才出色地完成任務,高宗很高興,又作《白雪歌詞》十六首,付太常編于樂府。龍朔年(661—663年)中,呂才爲太子司更大夫,麟德二年(665年)卒。

  永徽六年(650年)五月,玄奘譯場的助譯僧棲玄法師,與尚藥奉禦呂才爲少年時的舊友。玄奘譯出《因明入正理論》、《因明正理門論》,棲玄以其義趣幽隱,抄寫一本,送給呂才閱讀,並附信說:“此論極難,探究玄妙,比有聰明博識,聽之多不能解。今若複能通之,可謂內外俱悉矣。”[②]此位棲玄法師,貞觀十九年(645年)五月被征召爲玄奘譯場證義大德,當時隸屬長安普光寺。呂才仔細披閱二論,反複推研,自認“依極成而探深義,憑比量而求微旨,反複再叁,薄識宗趣”。後來,呂才又借到神泰、靖邁、明覺叁法師的義疏,相互比較,覺得叁家所說雖議論豐富,文理會通,但所持觀點不同,自相矛盾。由此認爲叁家既然同樣禀承于玄奘,豈能有不同的說法呢?進而懷疑問題出在玄奘宣譯有誤,導致他人歧解,所謂“釁發箫牆,故容外侮窺則”。遂確信自己無誤,也作起了注釋。就叁家所說覺得有道理的,並加論證,成立其說。對于可懷疑之處,舉出四十余條,加以駁斥。分爲上、中、下叁卷,名爲《立破注解》。並畫出義圖,共相比較,名之《因明注解立破義圖》,即所謂“方丈圖”。圖前作序文,宣稱他無師自通,學無再請,聞一知十,其注解合理無纰紊。並公然挑戰說:“法師等若能忘孤鬼之微陋,思句味之可尊,擇善而從,不簡真俗,此則如來之道,不墜于地,弘之者衆,何常之有?必以心未忘于人我,義不察于是非,才亦扣其兩端,猶疑質之叁藏。”時在永徽六年(650年)五月。

  呂才的宣戰,在學僧中引起了強烈的反響。七月,譯經僧慧立聽說後,遂向尚書左仆射于志甯致書,論其利害。其文說:

  近聞尚藥呂奉禦,以常人之資,竊衆師之說,造《因明圖》,釋宗因義,不能精悟,好起異端,苟覓聲譽,妄爲穿鑿,排衆德之正說,任我慢之偏心,媒衒公卿之前,囂喧闾巷之側,不慚顔厚,靡倦神勞,再曆炎涼,情猶未已。然奉禦于俗事少閑,遂謂真宗可了,何異鼷鼠見釜竈之堪陟,乃言昆阆之非難,蛛蝥覩棘林之易羅?亦謂扶桑之可網,不量涯分,何殊此焉?

  慧立的反駁主要是從信仰者的激奮出發的,理論上的反駁力度不夠。因爲朝廷的壓力,呂才暫時擱筆。

  冬十月,太常博士柳宣,聞其事寢,乃作《歸敬書偈》聲援呂才。其文先有七行偈頌,其後是散文的“歸敬”,其主要意思是,自古以來釋經論義,都不過囿于文字,停留于表面。實則“息言明道,方契證于凝寂。猶執玄以求玄,是玄非玄理,因玄以忘玄,玄或是玄。義雖冥會幽途,事理絕于言象。然攝生歸寂,終藉筌蹄”。言下之意,是說出家爲僧、譯經作疏者,未必真能得意忘象,領會玄理。儒士處俗,雖不事佛門,也未必不能得其真谛。而柳宣對呂才大加贊賞:

  尚藥呂奉禦入空有之門,馳正見之路,聞持擬于昔賢,洞微侔于往哲。其詞辯,其義明,其德真,其行著,已沐八解之流,又悟七覺之分,影響成教。若淨名之詣庵園,聞道必求,猶波侖之歸無竭,意在弘宣佛教,立破因明之疏。若其是也,必須然其所長。如其非也,理合指其所短。今見僧徒雲集,並是采石他山。朝野俱聞,呂君請益,莫不側聽,瀉瓶皆望,蕩滌掉悔之源,銷屏疑忿之聚。

  柳宣認爲,僧人對呂才的抨擊沒有做到以理服人,不能平息疑問。

  柳宣並且引用精通曆法的李淳風的說法,其文說:

  有太史令李淳風者,聞而進曰:仆心懷正路,行屬歸依,以實慧爲大覺,玄軀無爲,是調禦法體。然皎日麗天,寔助上玄運用,賢僧闡法,實裨天師妙道,是所信受,是所安心,但不敢以黃葉爲金山,雞成鳳,南郭濫吹,淄渑混流耳。或有異議,豈仆心哉?豈仆心哉?

  然鶴林已後,歲將二千,正法既遙,末法初踐,玄理欝而不彰,覺道寖將湮落。玄奘法師,頭陀法界,遠達迦維,目擊道樹金河,仍覩七處八會,毗城鹫嶺,身入彼邦,娑羅寶階,仍驗虛實。至如曆覽王舍檀特恒河,如斯等輩未易具言也。加之西域名僧莫不面論般若,東國疑義悉皆質之。彼師毗尼之藏,既奉持而不舍;毗昙明義,亦洞觀而爲常。蘇妬路既得之于聲明,耨多羅亦剖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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