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共嗟焉。”此中所說的“玄論”不知確指,然不外乎《雜心論》和《攝大乘論》兩種。
隋末天下大亂,道基逃離中原,先住錫南鄭(今陝西省南鄭縣),其後至巴蜀。于此,道基“敦閱大乘,弘揚《攝論》,厘改先轍,緝缵亡遺,道邁往初,名高宇內。”在四川,道基弘揚《攝論》頗爲有力。道基又“以聽徒難襲,承業易迷,乃又綴《大乘章抄》八卷,並詞致清遠,風教倫通,故覽卷履轼,若登龍門焉,信鴻漸之有日矣。”
從玄奘兄弟對待道基的態度可以推知,道基在洛陽時期地位很高,深受時人尊崇。《大唐故叁藏玄奘法師行狀》卷一說:“初炀帝于東都建四道場,召天下名僧尼焉。景、脫、基、暹,爲其稱首。”此中的“基”即指道基。《續高僧傳·玄奘傳》則記載說:
大業余曆,兵饑交貿,法食兩緣,投庇無所。承沙門道基化開井絡,法俗欽仰,乃與兄從之,行達長安,住莊嚴寺。又非本望,西踰劍閣。既達蜀都,即而聽受《阿毗昙論》,一聞不忘,見稱昔人,隨言鏡理,又高倫等。至于《婆沙廣論》、《雜心玄義》,莫不鑿窮岩穴,條疏本幹。然此論東被,弘唱極繁,章鈔異同,計逾數十,皆蘊結胸府,聞持自然。至于得喪筌旨,而能引用無滯,時皆訝其憶念之力,終古罕類也。基每顧而歎曰:“余少遊講肆多矣,未見少年神悟若斯人也。”席中聽侶,佥號英雄,四方多難,總歸綿益,相與稱贊,逸口傳聲。
依據此中所說,玄奘兄弟之所以到成都,一個重要原因是追隨道基而來。玄奘在道基門下聽其講授《雜阿毗昙心論》一遍。
對于道基,道宣評價頗高:“故貞觀帝裏宇內,知名之僧,傳寫流輝,實爲符契。但以世接無常,生涯有寄,將修論疏,溘爾而終。”這是說,貞觀年間,道基身雖在蜀川,然其著述卻廣泛流傳。他本打算修訂著述,卻不幸于貞觀十一年(637年)二月圓寂于成都福成寺,春秋六十有余。
關于道基的著述,《續高僧傳·道基傳》記載有《雜心玄章並抄》八卷和《大乘章抄》八卷。然高麗義天編《新編諸宗教藏總錄》卷叁又記載道基有《攝論義章》十卷或五卷[17],《東域錄》記載道基有《攝論章》四卷[18],《諸宗章疏錄》記載其有《攝論章》叁卷[19]。可見,道基確實有《攝論章》叁卷或四卷,只是分卷不同。根據當代學者考證,日本凝然《華嚴孔目章發悟記》卷十四、十五、十六、十八中,有大量道基《攝論章》的引文。[20]而收于《大正藏》第85卷的大屋德城所藏敦煌寫本《攝大乘義章》卷第四,經考證也是道基的著作。[21]
5.道因
與道基相仿,道因也是靖嵩的重要弟子,武德年于蜀川弘揚《攝論》,後來回到長安參與玄奘譯場,經曆頗爲豐富。關于道因的生平,宋代贊甯《宋高僧傳》爲其立本傳。道因圓寂之後,他的弟子玄凝于龍朔叁年(663年),請中臺司藩大夫李俨撰文、歐陽通書《益州多寶寺道因法師碑文並序》,此碑現存[22]。經過參校可知,贊甯的文字脫胎于此碑文,沒有大的差別。
釋道因(587—658年),姓侯氏,濮陽(今河南省濮陽縣)人。年甫七歲喪父,免喪之後即發願出家,“便詣靈岩寺求師誦習,曾不浃旬,通《涅槃經》二帙,舉衆驚駭,謂爲神童。落發已來,砥砺其行,揣摩義章,即講《涅槃》,宿齒名流,鹹所歎服。及升上品,旋學律儀。”這是《宋高僧傳》的說法。《道因法師碑》記載:“尋講《涅槃》、《十地》,洞盡幽微,宿齒名流,鹹所歎異。及受具戒,彌複精苦,若浮囊之貞全,譬圓珠之朗潔。始聽律義,遍訖便講,辨析文理,綜核指歸。《十誦》之端,五篇之赜,寫瓶均美,傳镫在照。”此碑的叁個細節被贊甯刪除:一是道因曾經學習過《十地經論》,二是道因學習的律本是《十誦律》,叁是“始聽律義,遍訖便講”,可見,道因學律的時間不會太長。此中所說的靈岩寺應該是指位于泰山北麓的靈岩寺,此寺是東晉僧朗所創建,南北朝至隋唐都以道風整肅著名。道因在此寺曆經沙彌、受具足戒以及學律數年等修道過程。
道因求學的主要曆程就是于彭城(即江蘇省徐州市)聽靖嵩法師講《攝論》。對此,《宋高僧傳·道因傳》記載:
又于彭城嵩法師所,傳《攝大乘》。嵩公懿德玄猷,蘭熏月映,門徒學侶,魚貫凫趨,講室談筵,爲之囂隘,遂依科戒而爲節文。年少沙門且令習律,曉《四分》者,方許入聽。因夏臘雖幼,業行攸高,獨于衆中,逈見推揖,每敷《攝論》,即令覆講。
此文較仔細地敘述了靖嵩法師教授徒子的方法。由于入其門下的學僧太多,靖嵩采取的是依照僧臘排序單獨輔導的方式。道因僧臘少,因此推測他大概是受大戒一兩年之後就拜靖嵩學習《攝論》的,起始時間大概爲大業五年(609年)前後。
在靖嵩門下學習數年之後,道因又回到泰山。在泰山隱居四年,道因下山打算去洛陽。僧傳中說“屬昏李陵夷,法綱嚴峻,僧無徒侶,弗許遊方”,似乎應該是指李密瓦崗軍的事情。在大業十二年後,瓦崗軍逐漸控製了泰山一帶地區。道因想去洛陽,可能有兩個原因:一是洛陽在大業年間是北方佛教除長安之外的第二大中心,二是當時的洛陽相對而言尚顯穩定。如此推知,道因下山不會晚于大業十叁年(617年),這年二月十九日,李密稱魏公,設壇登基,改元魏公元年,史稱大魏。當時的洛陽仍然由隋將王世充控製。道因于洛陽停留“未幾,因避難叁蜀,居于多寶寺。”洛陽的嚴重混亂發生于大業十四年。而在大業十叁年前後,很多僧人逃離了洛陽。道因可能是在此年逃離的,因爲隋炀帝被殺、王世充立鄭國後,僧人已經不能自由出入洛陽了。
將上述背景事實連綴起來可知:道因于大業叁年(607年)受具足戒,一兩年後至靖嵩門下學習《攝論》,叁、四年之後,即大業十叁年前後又回到泰山隱居,四年之後又離開泰山,先至洛陽,不久就前往四川,居于成都多寶寺。
道因至成都之後,“好事者素聞道譽,乃命開筵《攝論》、《維摩》,聽者千數。”贊甯《道因傳》以寶暹法師來說明道因佛學素養之高深。相比于叁十余歲的道因,寶暹屬于前輩,“學徒來請,接武磨肩。暹公傲爾其間,仰之彌峻,每至因之論席,肅然改容,沈吟久之,方用酬遣。因抗音馳辯,雷驚波注,盡妙窮微,藏牙折角。”這是說,寶暹有時也參加道因的講習並且很謹慎地提出問難,而道因的回答則神采飛揚。
道因至成都不久,四川就歸附于唐王朝。《宋高僧傳·道因傳》記載:道因感于都市寺院的喧囂,“乃于彭門山寺,習道安居。此寺往經廢毀,院宇凋弊,因慨然構懷,專事營緝,未移再稔,蔚成淨場。又以九部微言,叁界式仰,緬惟法盡,將翳龍宮,遂于寺之北岩刻書經典,窮多羅之秘[袌-包+矢],盡毗尼之正文。”關于彭門山,唐代《元和郡縣志》記載:“導江縣灌口山西嶺有天彭阙,亦曰天彭門。”導江縣即今四川省都江堰市。彭門山後來稱之爲靈岩山,建于彭門山的這座寺院當時的名字是光化寺,後來稱爲靈岩寺。從前引文字可知,光化寺建寺時間很早,道因至此山時,寺院荒敗,他經過多年經營,使其成爲當時的一大道場。道因又于寺院北崖刻寫石經,以圖佛教經典萬世不毀。現今在靈岩寺附近發現兩個蔵經洞,石經藏在用磚砌成的拱形洞中,每兩塊經板之間墊有開元錢若幹枚。石經板高1尺2寸,寬2尺4寸,兩面都刻有字。今灌縣文管所保存600塊殘片。粗略估計,全部經板當在1000塊以上,其中多爲唐以前所譯,也有唐代才譯的。從今存的《大般若經》第一百八十八卷石板側所刻的“大唐大曆叁年”字迹可知,這一刻經活動至此大曆叁年(768年)仍然在繼續,前後曆50余年之久。
《宋高僧傳·道因傳》都說,道因在四川時期獲得了曆任最高長官的崇信。其文說:“益州總管鄧國公窦琎、行臺左仆射替國公窦軌、長史申國公高士廉、範陽公盧承慶,及前後首僚,西南嶽牧,並國華朝秀,重望崇班,共籍芳聲,俱申虔仰。”經過查對《舊唐書》中的記載可知,鄧國公窦琎任益州總管的時間是武德元年(618年)至武德叁年,窦軌于武德叁年遷益州道行臺左仆射直至貞觀元年(627年)底爲洛州都督止;貞觀二年正月任命蜀王李恪爲益州大都督、高士廉爲益州大都督府長史,至貞觀五年高士廉離任。而《舊唐書·盧承慶傳》記載:盧承慶于“永徽初,爲褚遂良所構,出爲益州大都督府長史。遂良俄又求索承慶在雍州舊事奏之,由是左遷簡州司馬。”經過查考文獻可知,道因至長安的時間是貞觀十九年六月,如此則道因在四川時應不會見到盧承慶。記載道因事迹的《道因法師碑》要早于《舊唐書》的編撰時間。因此,還不好斷定是請托寫碑文的道因弟子提供的材料不准確,還是《舊唐書·盧承慶傳》漏記了一些內容。
現存的有關道因的史料都表明,道因晚年被征召至長安參與了玄奘的翻譯活動。《宋高僧傳·道因傳》記載:“既而清猷遠暢,峻業遐昭,遂簡宸衷,乃纡天綍,追赴京邑,止大慈恩寺,與玄奘法師翻譯,校定梵本,兼充證義。奘師偏獎賞之,每有難文,同加參酌,新翻弗墜,因有力焉。”這一段話與《道因法師碑》內容甚至文字都基本相同,但未交待道因參與玄奘譯場的起止時間。而《大唐大慈恩寺叁藏法師傳》卷六則記載:貞觀十九年(645年)夏六月“證義大德、谙解大小乘經論、爲時輩所推者一十二人至,即京弘福寺沙門靈潤、沙門文備,羅漢寺沙門慧貴,實際寺沙門明琰,寶昌寺沙門法祥,靜法寺沙門普賢,法海寺沙門神昉,廓州法講寺沙門道深,汴州演覺寺沙門玄忠,蒱州普救寺沙門神泰,綿州振向寺沙門敬明,益州多寶寺沙門道因等。又有綴文大德九人至,……。”道因是第一批被揀選充任玄奘譯場證義的十二位高僧之一,可見其地位和水平已經不同一般。但值得注意的是,現存的玄奘譯本的署名…
《第二章 攝論學派及《大乘起信論》的傳播 第四節 隋代唐初《攝論》的傳播與學派興盛》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