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太清叁年“十一月,宋子仙攻錢塘,戴僧易降。景以錢塘爲臨江郡,富陽爲富春郡。”也就是說,此時富春已經歸附于侯景控製。如《續高僧傳·真谛傳》的記載,真谛是先至東土,然後到富春的。如此,他到達富春的時間應該是在富春穩定之後,也就是太清叁年十二月或第二年年初。于縣令陸元哲私宅設立譯場,須待縣令征集二十余僧之後,因此,正式從事翻譯應該在真谛到達富春月余之後。但決不會遲至史載“出”《十七地論》的十月。
3.重歸建業設譯場
梁大寶叁年(552年)叁月侯景兵敗,服從于蕭繹的王僧辯、陳霸先軍進入建康,王僧辯軍士剽掠居民,遺火焚毀了太極殿及東西堂。四月,侯景被殺于海上,曝屍建康城中。五月,南平王蕭恪任司空兼揚州刺史,王僧辯任司徒。九月,蕭恪卒,王僧辯兼揚州刺史。此年冬十一月,世祖蕭繹即皇帝位于江陵,改元爲承聖。此後,梁元帝蕭繹並未進入建業城。在建業地方秩序逐漸恢複的背景下,真谛遷住于正觀寺。此寺原爲梁武帝天監年間的譯經場所,真谛利用舊有譯經條件,抓緊時機,與願禅師等二十余人,翻譯《金光明經》等。承聖二年(553年)二月二十五日,真谛一行又轉至建康縣(今江蘇江甯縣南)長凡裏楊雄宅第中,繼續譯《金光明經》,至叁月二十日完成,共得七卷。其後,他大概完成了《金光明經疏》六卷。
侯景攻占建康叁年,稱帝一百二十天。建康和叁吳富庶之區無事日久,遭戰亂後人口凋敝,城邑殘破。公侯富人在會稽者多南渡嶺南,世家大族遭受沈重打擊,建康人口百遺一二。特別是梁元帝不入建業而居江陵,建業中心地位大不如前。也許還有不爲人知的原因,也許是真谛在別人慫恿下,想移住元帝統治的核心地帶,真谛在重歸建業僅僅兩年余,又無奈地離開此地,力圖尋找一個略微安定的環境從事翻譯活動。
4.顛簸流離遇蕭勃
《續高僧傳·真谛傳》記載:
叁年二月,還返豫章。又往新吳、始興,後隨蕭太保度嶺,至于南康。並隨方翻譯,棲遑靡托。逮陳武永定二年七月,還返豫章,又止臨川、晉安諸郡。[14]
如上文所敘述,從梁承聖叁年(554)二月至陳武帝永定二年(558年)短短的四、五年間,真谛竟然移住了五個地方。承聖叁年二月,真谛抵達豫章(今江西省南昌市),住于寶田寺,在此寺翻譯出《彌勒下生經》一卷、《仁王般若經》一卷,又出《仁王般若經疏》六卷。
真谛一行接著又到新吳(今江西省奉新縣西),住于美業寺,翻譯出《九識義記》二卷、《轉*輪義記》一卷等。新吳在當時屬于豫章郡管轄。真谛一行在這兩個地方停留不過數月,就從新吳南下至始興郡(今廣東省紹關市)。在始興,真谛一行遇到了梁皇室宗親蕭勃。
蕭勃爲蕭景之子,爲梁武帝之侄,原爲定州刺史,曲陽鄉侯。梁太清叁年(549年),侯景作亂,時廣州刺史元仲景欲回應侯景,爲都護陳霸先所殺,陳霸先迎蕭勃爲廣州刺史。其時湘東王蕭繹承製,但尚未控製局勢,只能承認此事,便于大寶元年(550年)以蕭勃爲鎮南將軍,廣州刺史,後蕭繹平滅侯景,天下初定,便以勃爲晉州刺史。《資治通鑒》卷一六五于梁承聖叁年(554年)下記之稍詳:
廣州刺史曲江侯勃,自以非上所授,內不自安,上亦疑之。勃啓求入朝。五月,乙巳,上以王琳爲廣州刺史,勃爲晉州刺史。
八月,曲江侯勃遷居始興,王琳使副將孫玚先行據番禺。
十一月,帝征廣州刺史王琳爲湘州刺史,使引兵入援。
承聖叁年(554年)十一月,江陵陷落,元帝被俘,十二月元帝被殺。承聖四年(555年)二月,敬帝承製,以廣州刺史蕭勃爲司徒。叁月,孫玚聞江陵陷,棄廣州,曲江侯蕭勃又據有廣州。太平元年(556年)十二月,進太尉、鎮南將軍蕭勃爲太保、骠騎將軍。太平二年(557年)二月,蕭勃起兵謀反,叁月失敗被殺。
上引《續高僧傳·真谛傳》說,真谛一行在新吳停留一段時間之後又至始興郡(今廣東紹關)。現存的《大乘起信論序》說,《大乘起信論》是真谛在蕭勃的支持下,以大梁承聖叁年(554年)九月十日于衡州始興郡建興寺完成的。[15]而從上述引文中已經可以見出,蕭勃從承聖叁年八月至承聖四年叁月駐紮于始興。《曆代叁寶紀》卷九記載:“《隨相論中十六谛疏》一卷,于始興郡出。”[16]不過,費長房又說,在卷九所列入的真谛譯籍:“起陳氏永定元年丙子,至太建初己醜,凡十四年,既懷道遊方,隨在所便譯。”[17]費長房所說有誤,永定元年(557年)並非丙子年,而是丁醜年,丙子年爲梁紹泰二年(556年),而陳武帝是在此年十月稱帝的。從此推測,費長房大概是暗示《隨相論中十六谛疏》一卷是真谛于梁紹泰二年底至陳永定元年初完成的。因爲永定元年二月[18],真谛已經跟隨蕭勃北上了。這就是上引《續高僧傳·真谛傳》所說的“後隨蕭太保,度嶺至于南康”的時間。《梁書》等正史記載,梁曲江侯蕭勃從廣州反陳霸先,舉兵北伐,過五嶺而最終將統帥部設在南康。叁月,蕭勃在南康得知歐陽頠等兵敗,軍中驚慌,帶領一部分部將南逃,在始興被部將陳法武、譚世遠所斬殺。
從陳永定元年(557年)二月真谛隨蕭勃至南康算起,直到永定二年七月,真谛一行在南康大概停留了十七個月,但翻譯並不多,現今所知僅有《無上依經》二卷。這是可以理解的,因爲這一時段,戰事頻仍,境內並不安甯。
5.由豫章至晉安設譯場
蕭勃敗死之後,真谛在南康停留一年多之後,又回到豫章。如《續高僧傳·真谛傳》所記載:“陳武永定二年七月,還返豫章,又止臨川、晉安諸郡。”[19]
爲何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真谛一行奔走叁地,路途達一千余裏?如果聯系當地的軍事形勢,即可明了。原來,在蕭勃敗走之後,南康、豫章、臨川被陳霸先的勢力所控製,但作爲湘、郢二州刺史的司空王琳卻並不認同陳霸先的攝政。根據史書記載,永定二年(558年)正月,王琳帶兵十萬,至湓城,屯于白水浦。他並且派遣輕車將軍樊猛、平南將軍李孝欽、平東將軍劉廣德將兵八千,以李孝欽爲總督,屯兵于臨川故郡。而此時服從陳霸先的周文育則屯兵于豫章,與王琳形成鼎足之勢。七月,周迪等陳軍大敗王琳軍隊。至八月,王琳退回湘州,豫章、臨川暫得安甯,大致維持到永定叁年末。——這正是真谛于此年七月重返豫章,後來又至臨川的原因或者背景。
關于真谛這次在豫章停留的久暫,史無明文可稽。從真谛在本年先至臨川郡(治今江西南城縣東南)又到達晉安郡(治今福建福州市)的經曆看,真谛一行這次在豫章停留不過數月。由《續高僧傳·真谛傳》得知,真谛在陳永定二年(558年)七月到達豫章,爾後先至臨川郡又到達晉安郡。要確定真谛在這次在豫章以及臨川郡停留的時間,應先行確定其到達晉安的時間。
關于他到達晉安的時間,從目前資料作較爲准確的推斷,頗有困難。而現今的幾位學者將到其達晉安的時間定在永定二年之內,不但缺乏明確的文獻依據,而且于事理上也頗有不便解釋之處。
首先,真谛這次重到豫章確實也作了翻譯工作。《曆代叁寶紀》卷九記載:“《大空論》叁卷,于豫章棲隱寺出。”[20]此後的道宣、智升都沿襲了這一說法。對此,湯用彤說:“真谛曾至豫章叁次。《房錄》于此論之譯出未記年月。茲姑定在本年。”[21]湯先生的推測是正確的,應以肯定的語氣表達。原因有二:一是費長房《曆代叁寶紀》將真谛的譯籍分別記于卷九、卷十一,卷九所列入的真谛譯籍:“起陳氏永定元年丙子,至太建初己醜,凡十四年,既懷道遊方,隨在所便譯。”[22]其二,真谛于梁代承聖叁年(554年)在豫章所住的佛寺是寶田寺,而這一次是棲隱寺。可見,可以確定地說,真谛于陳永定二年(558年)七月起在豫章翻譯出了《大空論》叁卷。最後需要指出,現存的《十八空論》就是費長房所說的《大空論》。
其次,真谛在臨川郡也譯出了幾部經典。《曆代叁寶紀》卷九記載:“《中邊分別論》叁卷,于臨川郡出。”“《唯識論文義》合一卷,第二出。與元魏般若流支譯者小異,在臨川郡翻。”[23]而《開元釋教錄》卷七記載:“《中邊分別論》二卷,婆薮盤豆造,或叁卷,于臨川郡出。”又“《唯識論》一卷,天親菩薩造,初雲修道不共他,在臨川郡譯。”[24]此外,也有《中邊分別論疏》叁卷本撰述現世。
第叁,現存的文獻資料未明確地揭示真谛到達晉安的時間,現今的學者習慣于依據道宣在敘述真谛顛簸流離于豫章、臨川、晉安叁地的語氣(“還返豫章,又止臨川、晉安諸郡”),將其到達晉安的時間也系于陳永定二年(558年)。我們通過叁點理由,懷疑這一判定並不合理:其一是上述敘述已經表明,真谛于七月到達豫章,翻譯了《大空論》叁卷,然後又到臨川郡翻譯了二種論典四卷以及叁卷本的論疏。這些都需要叁、四月的時間吧?其二,豫章距離晉安七八百公裏,在那個時代,路途恐怕也需要不少時日。其叁,現存經錄沒有將任何在晉安的譯籍標注爲永定二年。《曆代叁寶紀》卷九記載:“《立世阿毗昙》十卷,永定叁年出。”又“《正論釋義》五卷,于晉安佛力寺出。”[25]另外,《廣義法門經》一卷是否在晉安佛力寺譯出,有不同的記載。從這些迹象推測,筆者認爲,真谛到達晉安的時間不會早于永定叁年正月。
關于真谛到達晉安的活動,《續高僧傳·真谛傳》所記稍微詳細一些,其文曰:
真谛雖傳經論,道缺情離,本意不申,更觀機壤,遂欲泛舶,往楞伽修國。道俗虔請,結誓留之,不免物議,遂停南越。便與前梁舊齒,重複所翻。其有文旨乖競者,皆镕冶成範,始末倫通。[26]
陳永定叁年,真谛已是61歲的老人,僻處在寂寞蕭條的晉安,雖…
《第二章 攝論學派及《大乘起信論》的傳播 第一節 真谛對唯識經典的傳譯》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