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重建,改今額。有碑,乃唐鄉貢明經牛元撰並書。”依據此說,清化寺似乎是武則天天授二年(691年)改名後才有的。然2001年6月,高平市檔案局工作人員于羊頭山神農城下五谷畦旁護林院內發現北齊“天保二年”(551年)殘碑一通,碑額殘存“羊頭山清化寺”等字。碑文殘存400余字,多漫漶不清,可辨析者有“地處唐公,山號羊頭,環以琅障,萦以丹流”,“神農聖靈所托,遠瞻太行”等內容。[⑥]依據這一殘碑,至遲在北齊時期,羊頭山已有清化寺存在。根根考古發掘,清化寺原位于現高平市神農鎮境內,有上、中、下之分。上清化寺即《羊頭山新記》中所說的清化寺,在羊頭山正東稍南1.5裏。中清化寺又名六名寺,位于羊頭山半山腰處,相傳建于唐貞觀六年(623年),此寺距上清化寺約200多米。下清化寺原位于現神農鎮政府院內。此外,羊頭山山頂還有北魏時期始建的石窟群,現有北魏四面造像塔一座,底座爲伏羊,是此山之標志,另有唐代石塔2座。將上述材料聯系起來綜合考慮,現在考古工作者所說的叁座寺院,應該是不同的寺院。在北齊時期,至少于此山存在兩所寺院,一是清化寺,一是定國寺。前者在山頂,應該與石窟爲一整體。慧遠回故鄉後,主要是居于此寺。
唐代道宣《續高僧傳》記載了在清化寺皈依慧遠學習的兩位弟子。
首先是釋智徽,年十叁(572年)時,“志樂出家,不希世累,住本州島清化寺,依隨遠法師聽涉經論,于《大涅槃》偏洞幽極”等等。從道宣的記載考察,智徽跟隨慧遠離開澤州,後來又回到清化寺。
第二位是釋玄鑒,“十九,發心投誠釋種,愛重松林,終日庇其下,忘遺食息。後住清化寺,依止遠公聽采經論,于《大涅槃》深得其趣。”道宣在其傳中說:“于今神志貞亮,每講《涅槃》、《十地》、《維摩》,四時不辍,春秋八十有叁。”由此可知,道宣作傳之時,玄鑒尚在人間。依據道宣的自序,其最初所撰截止于貞觀十九年(645年)。如以貞觀十九年玄鑒八十叁歲尚健在來計算,則玄鑒十九歲後前往清化寺依慧遠學習《大涅槃經》、《十地經論》的時間爲581年。依據後文考釋可知,慧遠此年並不在清化寺。而且,《續高僧傳·靜藏傳》的記載,也證實早在北齊末年,慧遠就已經離開清化寺了。
釋靜藏(570—626年),九歲(579年)出家,“投清化寺诠禅師而爲師主,訓誨之至,極附大猷,進戒已後,樂思定業,通微盡相,宗徒有歸。年二十叁,發弘誓曰:“丈夫出俗,紹釋爲氏,豈不欲義流天下名貫玄班者乎?”承鄉壤大德遠法師勅召在京弘化爲務,便往從之。未至值遷,果非本遂。”靜藏以武德九年(626)十二月圓寂,春秋五十有六。推算下來,靜藏二十叁歲(虛歲)時恰爲慧遠圓寂的592年。由此可知,581年時,慧遠確實不在清化寺。由此可知,上述《玄鑒傳》所載玄鑒皈依慧遠的年齡有誤,或者寫作此篇傳記的時間要早于貞觀十九年好幾年。但不管如何,慧遠在高都所住錫的寺院確實叫清化寺,而且至少收了兩位高徒,並且都以弘揚《十地經論》和《大涅槃經》爲要務。
尤其是,道宣在《續高僧傳·玄鑒傳》中還記載了清化寺的毀壞與重建情況。文中說:“隋運末齡,賊徒交亂,佛寺僧坊並隨灰燼,衆侶分散,顛仆溝壑。”而“及至年谷豐熟,還返故鄉,招集缁素,崇建法席,勸諸信識,但故伽藍皆得營複,有故塔廟,並令塗掃,遂使合境莊嚴,赫然榮麗,奉信歸向十室其九。”這是說,隋末戰亂中,澤州許多寺院都毀于戰火,清化寺也不例外。在唐朝初年,經濟恢複之後,玄鑒回故土大規模地修複澤州的佛寺塔廟。文中又說:“時清化寺修營佛殿,合境民庶,同供崇建。澤州官長長孫義,素頗奉信,聞役工匠其數甚衆,乃送酒兩輿以致之。鑒時檢校營造,見有此事,又破酒器狼藉地上。”經過查考史籍,此中所說的澤州長官長孫義有可能是長孫順德。長孫順德爲唐王朝立國的功臣,唐太宗皇後長孫氏的本家叔父。《舊唐書》卷六十二《長孫順德傳》中說:長孫順德“坐與李孝常交通除名。歲余,太宗閱功臣圖,見順德之像,闵然憐之,遣宇文士及視其所爲,見順德頹然而醉,論者以爲達命。召拜澤州刺史,複其爵邑。召拜澤州刺史,複其爵邑。”李孝常謀反案發生在貞觀元年(627年)十二月,推算則知,長孫順德出任澤州刺史應在貞觀叁年初。《舊唐書·長孫順德傳》又說:“前刺史張長貴、趙士達並占境內膏腴之田數十頃,順德並劾而追奪,分給貧戶。”順德任澤州刺史最多不過兩年,被免去澤州刺史不久就病死了,時間大致是貞觀五年左右。由此記載可知,玄鑒重修清化寺的時間也應在貞觀叁年至貞觀五年左右。這與方志所說“中清化寺”修建的時間——貞觀六年也很接近。
根據方志和碑石記載,淨影慧遠在澤州還曾經住錫于硖石寺。此寺後來名青蓮寺,位于澤州縣硖石山腰。[⑦]此山摩崖上刻有東魏武定元年(543年)題記。《全唐文》收有《硖石寺惠遠法師遺迹志》一文,此碑爲薛重元所撰,立于唐寶曆元年(825年),其碑石已經出土。其文有曰:“硖石岩岩,靈氣應候,千載之口不口詳其志。自北齊、周、隋,物接耳目,遠公之居,以成其道。既修《涅槃》藏疏,絕筆石巅,擲上太虛,得以明真契示其同。法師稱號惠遠,生敦煌李氏之族。家數世居霍秀裏,本宅猶存。……驗擲筆故處,丹流中貫,危石最峭。後之人實目曰“擲筆臺”。邑裏時朝禮之,想在容聲。有唐寶曆元年夏四月,傅學沙門紫羽請刻石臺上,河東薛重元刊錄故志雲。”由此可知,淨影慧遠《大涅槃經義記》確實是在此寺完成的。
至于慧遠在高都弘法的起訖時間,從道宣的敘述看,應該是離開其師法上後隨即離開邺都。依照當時僧籍管理製度言之,僧人首先應該隸名于一個固定的寺院(也有同時主事二所甚至數所寺院者)。從這個角度考慮,在北周滅北齊之前的較長時間內,慧遠無疑是以澤州清化寺爲弘法根據地的。當時的高僧或者名僧遊化各地講經說法很頻繁,因而洪遵律師盡管多在邺京、青州(今山東省淄博市)和齊州(今山東省濟南市)活動,他“常與慧遠等名僧通宵造盡”[⑧]也並不難做到。因此,筆者同意日本學者所說的淨影慧遠于叁十二歲時(556年)離開邺都至相州西南的故鄉澤州弘法,至北齊末年,慧遠離開澤州又回到相州。
時人和後世公認,淨影慧遠在行持上的壯舉就是在周武帝宣布廢除佛法時當庭抗辯。
《續高僧傳·淨影慧遠傳》記載:“及承光二年春,周氏克齊,便行廢教,勅前修大德並赴殿集。武帝自升高座,序廢立義。”在周武帝以“真佛無像”爲理由認定,偶像崇拜非真佛法,佛教靡費資財,沙門不孝不敬等。由此,武帝宣布廢除佛教,逼迫在場僧人表態接受。“于時沙門大統法上等五百余人,鹹以帝爲王力,決谏難從,佥各默然。下勅頻催答诏,而相看失色,都無答者。遠顧以佛法之寄,四衆是依,豈以杜言,情謂理伏。”于是慧遠出列,就第一、二項作了反駁。慧遠甚至大聲說:“陛下今恃王力自在,破滅叁寶,是邪見人。阿鼻地獄不揀貴賤,陛下何得不怖?”周武帝勃然大怒,盯視著慧遠說:“但令百姓得樂,朕亦不辭地獄諸苦!”慧遠回答說:“陛下以邪法化人,現種苦業。當共陛下同趣阿鼻,何處有樂可得?”周武帝理屈辭窮,更無所答,只得說:“僧等且還,後當更集。”
關于此事發生的背景,道宣敘述說:“當斯時也,齊國初殄,周兵雷震,見遠抗诏,莫不流汗,鹹謂粉其身骨,煮以鼎镬。而遠神氣嵬然,辭色無撓。”北周軍隊攻破邺城,武帝在邺城停留近月余。道宣敘述說,在慧遠頂撞周武帝時,在場的北周兵衆都喊:“粉其身骨,煮以鼎镬”,而慧遠依然“神氣巍然,辭色無擾”。集會結束,北齊大統法上以及國都昙衍等執慧遠手泣而謝曰:“天子之威如龍火也,難以犯觸。汝能窮之,《大經》所雲護法菩薩,應當如是。彼不悛革,非汝咎也。”慧遠回答:“正理須申,豈惟顧此形命?”慧遠又說:“時運如此,聖不能遣。恨不奉侍目下,以爲大恨。法實不滅,大德解之,願不以憂惱。”法上爲慧遠之師,昙衍爲其師叔。盡管慧遠此舉未能挽狂瀾于既倒,但其不畏死、不畏帝王的護法精神,得到了當時和後世僧俗的崇敬。
《續高僧傳·慧遠傳》最後在講到其禅定功夫時說:“既而勤業,曉夕用心大苦,遂成勞疾,十五日內覺觀相續,不得眠睡。氣上心痛,狀如刀切,食弱形贏,殆將欲絕。憶昔林慮巡曆名山,見諸禅府,備蒙傳法,遂學數息,止心于境,克意尋繹經于半月,便覺漸差,少得眠息,方知對治之良驗也。因一夏學定,甚得靜樂,身心怡悅,即以己證用問僧稠。稠雲:“此心住利根之境界也。若善調攝,堪爲觀行。”遠每于講際,至于定宗,未嘗不贊美禅那,盤桓累句,信慮求之可得也。自恨徇于衆務,無暇調心,以爲失耳。”這裏說,淨影慧遠由于研習經義、講經說法過于用力,積勞成疾,後來以昔日曾經在林慮山所修的禅定功夫治愈了疾患。其後,又以一年的時間專門修習禅定。僧稠是當時北方影響最大的禅師,生于北魏太和四年(480年),于乾明元年(560年)四月圓寂于相州雲門寺,年八十一。天保元年(550年),齊文宣帝高洋征請僧稠從定州至邺都傳播禅法。由僧稠的卒年可推知,淨影慧遠重新修習禅定一年的時間不應晚于北齊天保末年(559年)。然而,上引文字中所說的慧遠兩次習禅的時間都難于准確排定。只能簡單地確定淨影慧遠在師從法上之前或者期間曾經至林慮山短暫習禅,而在邺都開始講經說法之後,針對其所患疾病,他又習禅一年。
在周武帝滅北齊後于齊地推行滅法政策之後,慧遠“遂潛于汲郡西山,勤道無倦。叁年之間,誦《法華》、《維摩》等,各一千遍,用通遺法。既而…
《第一章 地論學派與唯識學的傳播 第六節 隋代地論叁大師及其學派發展的盛景》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