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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的唯識學者及其思想(聖嚴法師)▪P3

  ..續本文上一頁關鑰,不唯講者不明難通教綱,即參禅之士若不明此,亦不知自心起滅頭數。(注47)同書之末,他又表明:“正要因此(“通說”使學者)悟心,不是專爲分別名相也。”在他晚年,手批其侍者廣益纂釋的“百法明門論”時,則說:“此百法論,以門稱者,乃入大乘之門,是知此乃性相二宗之關要。凡義學者,未有不明此法而能窮諸法門者。”(注48)可知他將百法明門論,視爲性相二宗的入門書,而鼓勵弟子們學習它。據“憨山大師自敘年譜”稱,他到七十一歲那年,因澹居铠公請益性相宗旨,故依“起信”會通“百法明門”。他本身不是相宗的唯識學者,已很明顯。

  九、靈源大惠(?--一六二六--?):他自稱“蓮居弟子”,足征他對于紹覺廣承的崇敬。“新續僧傳”卷七有他的傳記,同時在“雲棲學菩薩戒弟子大 顧若群”爲“成唯識論自考錄”所寫的序中,也作了若幹介紹:

  “當今此(唯識學的)事,不得不推我雲棲座下紹覺法師,而靈源獨得其傳。靈源師者,勾余仕族,年未壯室,以優婆塞,入土橋覺師二十年,口輪未嘗停轉,源師入耳辄服膺,朝往暮歸,中途尋記其師說,必如昔人所稱,分水瀉瓶而後已,故師殁又幾二十年,其所傳習,獨不謬海昌。”(注49)

  又從“新續僧傳”得知,大惠出家時,已五十七歲,然在白衣時代,早以仕人身份,親近善知識,受廣承的十年薰沐之後,嘗于京師慈慧寺聞其開山比丘愚庵真貴(注50),講八識標指,而微參疑義,爲貴師歎服,故邀其登座,以未出家爲辭,強而後可,所宣皆是蓮居廣承的唯識宗旨。出家受具之後,因辨音大基于補充廣承的唯識論之疏,刻板于海昌。大惠以爲廣承之旨頗有出入,故撰“成唯識論自考錄”問世,同門的新伊、古德、金臺、元著(玄箸)諸上座,讀畢鹹謂“俨若蓮居講筵未散”(注51)。

  十、新伊大真(一五八○--一六五○):與大惠同門。“新續僧傳”未見其傳。可是在他同時代的 益智旭,對他備極稱贊,見于“靈峰宗論”卷八者,特爲大真所寫的文章,即有五篇之多,說他年十五從廣承爲沙彌,習師所演教法,夜以繼日,慈恩、臺嶽宗旨,每多遊刃而心益虛。後繼廣承而主持蓮居,力宏紹覺之道,著『唯識合響”,兼授金剛寶戒,而教觀並舉(注52)。他不是專宏唯識的學者,卻是唯識學的探究者。旭師又說:“師童真入道,爲紹公長子,性相二宗,無不克受其傳,服習毗尼,視紹公尤加焉”(注53)。可知大真對于天臺智 、南嶽慧思,唯識、戒律都很重視。他著有一部“成唯識論遺音合響”,此書是繼紹覺廣承未完的“音義”而作,正如大基之作“海昌疏”。只是海昌疏遭大惠批評而未流傳,“合響”則由大真的弟子苕聖智素,合輯爲“成唯識論音響補遺”,現被收入 續藏。智旭給大真的“合響”,所作評價極高:

  “有紹覺承師,具無師智,聞而知之,述爲“音義”八卷,一篑功虧,忽爾西邁。于是及門高士,各出手眼,如辨音基師之“疏”,靈源惠師之“自考錄”,亦既各竭精思、殚才力,然皆升堂有余,入室未足,故使學斯宗者,無由詣極。唯新伊真師,紹師嫡胤,執侍最久,聞薰獨深,遂能繼志述事”(注54)。

  紹師門下,人才出衆,有成就于唯識學的而著書立說者,即有叁家,智旭獨推大真方爲“嫡胤”、爲“長子”,其中原因,乃在于思想的投契吧。

  十一、王肯堂(?--一六一叁--?):自號樵子,字宇泰,江蘇人,萬曆年間進士,倭寇犯朝鮮,疏陳十議,後被任命爲南京行人司副,最後任官爲福建參政。好讀書,尤精于醫,所著“證治准繩”,該博精粹,世說競傳。晚年學佛,而“以老病一措大,博得會禅之名滿天下。”(注55)以學禅而與董玄宰等,同去親近紫柏大師,也許紫柏大師見他博學深思,精于考究分析,故以熟究唯識相囑。因此使他接觸到了當時有志于唯識的諸僧,例如:

  (一)聞巢松及緣督諸師,結侶于焦山。研究“成唯識論”,肯堂移書招之,二師各出其所標點之本,互相印證,肯堂因此而有正誤標義之刻,四方學者,始有此論可究。

  (二)聞王太吉言,相宗之精,無如高原法師者,“觀所緣緣論釋”,曾不可以句,而師釋之如指諸掌,則其他可知也。時東禅無主,肯堂遂虛席以延明昱,師率徒至,因囑其略釋此論。(注56)

  (叁)由巢松及緣督二師之推薦,肯堂遣使迎一雨通潤,令爲成論作補疏,通潤當時雖以他事所羁未至,約十年後,緣督已作古,肯堂亦老病,通潤的“成唯識論集解”則完成了(注57)。

  (四)因親近紫柏大師囑究因明而向幻齋學。訪真可的弟子密藏道開,得幻居的因明解。又在何矩所齋中,讀到師子窩鎮澄法師(注58)的因明解。又于萬曆壬子夏,請蘊璞法師結製于肯堂的拙隱園中,撰出因明解。(注59)

  他由于紫柏大師囑其留神唯識及因明,所以認識了雪浪及紫柏兩系的唯識學者,也促成了明昱、通潤、蘊璞等人,寫出了唯識及因明的注釋。最後,因他自己無法全部認同諸師的論點(注60),故于一六一二及一六一叁年,完成了“因明集解”及“唯識證義”二書。

  十二、虛中廣益:他是憨山大師晚年的弟子,教以研究唯識的下手處,後來禀承大師的指示,作成“八識規矩頌纂釋”及“百法明門論纂釋”兩書,均經大師手批,當時(一六二二)大師已是七十七歲。于德清的“自序年譜”中見到,在他六十七歲時,爲弟子講起信論及八識規矩,述百法直解。七十四歲又講一次唯識論,可知廣益是他晚年的弟子,到了七十五歲那年春天,廣益請大師重述起信及圓覺直解等(注61)。在嶺南仲安劉起相爲“百法纂釋”所寫的序文中,也說廣益是德清座下諸上足之中,年紀最小的一位(注62)。

  十叁、 益智旭(一五九九--一六五五):早年的智旭,人稱素華,年齡小于廣益。依德清的弟子雪嶺爲剃度師,被公認爲明末四大師之中的最後一位,他的傳記資料相當豐富,見于“靈峰宗論”的“八不道人傳”,“新續僧傳”的“智旭傳”,弘一演音編訂的“ 益大師年譜”等,均系研究智旭傳記的資料(注63)。智旭是明末佛教界的大著作家,總計寫了五十一種不同的專作,共有二百二十八卷之多。有關唯識的著述,即達九種一十八卷,堪與另一位明末的唯識大家高原明昱,互爲伯仲。明昱除了專攻唯識之外,並未留下任何其他著作,智旭則縱橫教海,舉凡天臺、法相、戒律、淨土、禅,無不著有專書遺世。所以他也不是以繼承相宗的陳說爲宗旨的人,倒是站在性宗的立場,作著會相歸性,相爲性用的努力。從智旭的作述之中,提到明末唯識研究的動態者,有叁處:

  (一)“重刻成唯識論自考錄序”有雲:“萬曆初,紫柏大師接寂音之道,盛贊此宗。爰有“俗诠”、“證義”、“集解”諸書,而紹法師“音義”爲長,“音義”未全故不流通,基法主續補成“疏”,亦頗簡要,惠法主謂疏多僞。複出此“自考錄””(注64)。

  (二)“成唯識論遺音合響序”有雲:“有紹覺承師,具無師智,聞而知之。”(注65)

  (叁)“成唯識論觀心法要緣起”有雲:“紹覺法師爲之“音義”,一雨法師爲之“集解”,宇泰居士爲之“證義”,無不殚精竭思,極深研幾。然教道已明,觀道未顯。嗣有新伊法師爲之“合響”,力陳五觀,冠罩諸家。”(注66)

  從以上的敘述,可知智旭對于明末唯識學者的態度,推重紹覺廣承一系。由紫柏大師的盛贊,引出俗诠、證義、集解,此叁人均在廣承的系統之外,唯有廣承的音義,大惠的自考錄,大真的合響。受到智旭的稱贊。特別是大真的合響,以“觀道”爲主眼,所以歎爲“冠罩諸家”。而智旭自己之注解唯識,“不敢更衍繁文,祗圖直明心觀”,他以重視實修的立場,不作繁複的征引,也不細究外道的計執,令使讀者將文字句句消歸自己。他雖是模擬天臺家注釋經論,而稱“觀心”。但他“以此論成立唯識道理,即是觀心法門,不同法華別立觀心釋也。”(注67)故將他的注解稱爲“觀心法要”,在所有的唯識注釋書中,這是非常特別的一部。智旭另有“相宗八要直解”,書目的選定,是根據雪浪洪恩所指定,已如前述。“直解”二字,則是受了憨山德清的影響。德清嘗有“百法直解”(注68)及“八識規矩直解”,然未見入藏,推想在智旭時代,已只知其名而未見其書,所以因襲“直解”,否則他豈敢采用與德清著作的同一書名?

  十四、王夫之(一六一九--一六九二):字而農,號船山,湖南衡陽人,崇祯年間舉于鄉,瞿式耜薦于桂王,授行人,不久歸居衡陽之石船山。先後有張獻忠及吳叁桂,逼請其出山,均未赴命。夫之論學,以漢儒爲門戶,以宋五子(注69)爲堂奧,尤其服膺張載而力辟陽明致良知之說。他的佛學淵源不明,然而筆者最近由一位韓國的法師處,見到一冊木刻本的“相宗絡索”題謂“衡陽王夫之 ”,計二十五紙,共列二十九個唯識學的名相,作簡明介紹,未雜性相融會的觀念,亦未見以儒釋佛或以佛釋儒的論調。其目的顯然僅在明了相宗的名相,未有其他企圖。

  綜合以上的分析介紹,對于明末諸家的唯識學者,及其系統關系。

  叁、明末的唯識著述

  在明代後半期的一百五十年間,能有如許缁素大德,重視唯識以及因明方法論的研究,于中國佛教史上,實在算得輝煌的時代。可是近代研究唯識的學者們,甚少注意到明末的唯識著作,甚至根本是故意忽略了他們努力的成果。唯一例外是太虛大師(一八八九--一九四七),他把中國的大乘佛教分成叁大系:①法性空慧宗,②法相唯識宗,③法界圓覺宗。他以法界圓覺宗爲立場,統攝一切佛法,所謂法界圓覺,是從圓覺經、楞嚴經、起信論爲依據而構成的圓融思想 (注70)。因此,太虛大師也提倡唯識法相,他的態度,是與明末諸家相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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