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並多頹毀。今有連基疊石室二枚,方叁丈余,高一丈五尺。東屋石文殊師利立像一,高如人等;西屋有石彌勒坐像一稍減東者,其二屋內,花幡供養之具,[毯-炎+登]薦受用之資,莫不鮮焉。即慈恩寺沙門大乘基所致也。基,即叁藏法師玄奘之上足。以鹹亨四年,與白黑五百余人,往而修焉。或聞殊香之氣,鍾磬之音。其年,忻州道俗,複造鐵浮圖一,高丈余。送至五臺,首置于石室之間。”此書是唐朝藍谷沙門慧祥所撰,此書紀年的下限是調露二年(680年),也有學者推測此書的大致成書于唐高宗永隆元年(680年)至弘道元年(683年)。由此書的記載可知,窺基于唐鹹亨四年(673年)在五臺山中臺頂,率衆五百修造此“石室”及文殊、彌勒造像。
從唐宋文獻所記載看,窺基在玄奘圓寂之後曾經在五臺山住錫是確定無疑的。現在的問題是具體時間,是一次還是兩次的問題。
明代鎮澄編的《清涼山志》卷叁記載:
永隆中,基來遊臺山,棲銑托一載。有诏旋京。將行,有異僧出林,止之曰:“法師報緣殆盡,何不就終于此而欲他行?”基曰:“吾宿緣在彼。”異僧曰:“師善行,明年來會。”基行。華嚴寺行者疑問異僧曰:“彼師何人。”異僧曰:“彌勒弟子也。”異僧入林,行者追之,竟無所見。基至長安,明年,永淳改元。臨終謂徒曰:“十方刹海,遊戲之場,生死涅槃,等間戲具,兜率故苑,吾將歸矣。”言訖而蛻,世壽五十有一。禦製像贊,而傷悼焉。
這一敘述,很可疑。其一,這一記載晚出,且不見于《廣清涼傳》和《古清涼傳》。其二,《清涼山志》盡管標注的是窺基永隆年(680—681年)至五臺山,但文中並未說及這是窺基第二次來五臺。總之,僅僅依據《清涼山志》的記載,不能確定窺基于永隆年又至五臺山,不能排除《清涼山志》誤解史料且將後世衍生出的傳聞記入志書的可能。
關于窺基這次東行,北宋贊甯《宋高僧傳》卷四《窺基傳》也敘述到窺基離開長安至五臺、太原等地弘教的情況。其文說:“後躬遊五臺山登太行,至西河古佛宇中宿”,後于此地造《彌勒上生經疏》。此中所說的“西河”不知所指。傳文也說及窺基“至太原傳法”,又“東行博陵,有請講《法華經》,遂造大疏焉。”贊甯的這一敘述頗顯雜亂無章。博陵于唐代隸屬定州,位置約在今日河北定州市,在五臺山的東方。而太原在五臺山的西南方向。從這幾處的地理位置推測,似乎應該是先渡黃河,經潼關,過蒲州,曆平陽,至太原,再經忻州,來到五臺山,棲宿于華嚴寺西院,最後至定州。當然這是按照現今的最經濟、方便的路向去理解。現存五臺山方面的史料,都說窺基是從五臺出發回到長安的,但如參照上引窺基《說無垢稱經疏·後記》所說“又以五年七月,遊至幽明薊地”等可知,窺基于鹹亨四年到五臺山,待的時間不太長,最多一年有余,至少鹹亨五年(674年)就前往河北了。
窺基于鹹亨五年七月在“薊地”宣講《維摩诘經》,並且修改《說無垢稱經疏》。而窺基自己所撰的《法華玄贊》卷十最後有一段文字說:
基以談遊之際,徒次博陵。道俗課虛,命講斯典,不能修諸故義,遂乃自纂新文,夕製朝談,講終疏畢,所嗟學寡識淺,理編詞殚,經義深赜,拙成光贊。兢兢依于聖教,慓慓采于玄宗,猶恐旨謬言疎,甯辄枉爲援據。此經當途最要,人誰不贊幽文?既不能默爾無爲,聊且用申狂簡,識達君子,幸爲余詳略焉。仍爲頌曰:已采衆經要行理,略贊一乘真法義。片言契實施群生,願共速成無上果。
現存的版本是將上引文字編入正文的。
窺基在博陵停留了一段時間,又回到了長安,住于慈恩寺,具體時間不詳。這是窺基獨立弘法的最後幾年。
尤其應注意的是,《法華玄贊》後的“跋文”說:
調露貳年九月,在西京大慈恩寺翻經院智論師房,寫落後之書,弘繹師之雅迹,勢大王之高操,美小王之媚好。在書數定,仍不在心別,未期間忽焉遷化,神雖逝矣,余風尚存。每講疏給,屢傷追念,唯願乘斯福善,叁會初登,藉此熏修,方上品泛真如海,遊波若船。悲苦有情,智涅槃樂,窮無窮界,盡無盡生,鹹滅苦因,俱登樂果。
此文未署作者的名字。但仔細揣摩文中的語氣和敘述的內容,筆者斷定此文的作者只能是窺基。文中的“弘繹師之雅迹”、“未期間忽焉遷化”、“每講疏給,屢傷追念”等等,都應該理解爲窺基對于恩師的懷念的表達。調露二年爲680年,此年八月已經改元永隆,而此文仍然沿用舊年號,也是可以的。從上述引文推測,調露二年九月,窺基尚在慈恩寺。而永隆年僅首尾兩年,即永隆元年〈680年〉八月至二年十月,在如此短的時間內,窺基又至五臺山“棲銑托一載”,似乎不大可能。
永淳元年(682年),窺基示疾,至十一月十叁日,圓寂于慈恩寺翻經院,春秋五十一。以其年十二日四日,葬于樊村北渠,祔叁藏奘師茔隴焉。太和四年(830年)七月,遷塔于平原。根據贊甯《宋高僧傳》記載:遷塔時,“大安國寺沙門令儉檢校塔亭,徙棺見基齒,有四十根,不斷玉如。衆彈指言:“是佛之一相焉。”凡今天下佛寺圖形,號曰“百本疏主”。”贊甯說,當時有高宗或者玄宗所製像贊流行。可見,在當時朝野信衆中,窺基倍受尊崇。
贊甯于《窺基傳》後如此評價窺基法師:
性、相義門,至唐方見大備也。奘師爲瑜伽唯識開創之祖,基乃守文述作之宗。唯祖與宗,百世不除之祀也。蓋功德被物,廣矣!大矣!奘苟無基,則何祖張其學乎?開天下人眼目乎?二師立功與言,俱不朽也。然則基也,鄂公猶子,奘師門生。所謂將家來爲法將,千載一人而已。故《書》有之:厥父菑厥,子乃肯播,矧能肯獲。其百本疏主之謂欤?!
這一評價很公正,慈恩宗確實是玄奘、窺基二人共同建立的,玄奘爲“祖”,窺基爲“宗”。唯識宗以及玄奘的思想有賴于此才得以流傳開來,並且延續至今。與窺基對于玄奘的全方位繼承不同,有許多奘門弟子以及曾經一度跟隨玄奘學習的“學僧”,囿于昔日所學“古唯識學”,對玄奘所傳承的護法系唯識學采取了敬而遠之的態度,有些甚至直接批評玄奘所傳護法系學說。盡管當代學者喜歡說窺基是“宗派”之見,但“佛教宗派化”的途徑就是差異化和在固守“師說”基礎上的诠釋性創新。從這個角度說,真正繼承玄奘事業的弟子,最突出的是窺基。作爲“奘門”之“正統”,窺基是得之自然的。
二、窺基的著述
在玄奘門下,窺基勤于記述,長于疏釋。參譯之際,凡玄奘有所宣講,均詳作記錄,並加疏釋,撰爲述記。史載玄奘每于黃昏二時講新譯經論,譯寮僧伍竟造文疏、筆記、玄章並行于世。而窺基記述釋文最勤,功亦最著。窺基《唯識二十論述記》稱:“我師不以庸愚,命旌厥趣,隨翻受旨,編爲《述記》。每至盤根錯節之義,敘宗回複之文,旨義拾釋,以備提訓,更俟他辰。”因此,窺基之作大多親受于玄奘,玄奘的意旨多保存于他的著作中,後來玄奘圓寂後,時人多以他的記釋爲依據和標准。盡管有些記釋後出,他也是以當初聽講記錄爲根據的。如窺基《雜集論述記》“歸敬頌”中說:“微言鹹絕杳無依,隨昔所聞今述記。”
關于窺基的著述,湯用彤考證出能知其名的著作四十八部,現存二十八部[7]。現根據湯用彤的考證,作分類排列:
第一類,佛經注疏:
《無垢稱經疏》六卷,現存四卷。
《法華經略記》一卷。
《妙法蓮花經玄贊》十卷,現存。
《法華音訓》一卷。
《法華爲爲章》一卷,現存。
《法華經文科》一卷。
《般若心經幽贊》二卷,現存。
《般若心經略贊》一卷。
《大般若理趣分述贊》叁卷,現存。
《金剛般若述贊》二卷,現存。
《金剛般若玄記》一卷。
《金剛般若經論會釋》叁卷,現存。
《藥師經疏》一卷。
《十手經疏》叁卷(或二卷)。
《六門陀羅尼經疏》一卷。
《觀無量壽經疏》一卷。
《阿彌陀經疏》一卷,現存。
《阿彌陀經通贊》叁卷,現存。
《勝鬘經述記》二卷,現存。
《彌勒上生經疏》(亦名《瑞應疏》)二卷,現存。
《彌勒下生成佛經疏》一卷。
《天請問經疏》一卷,現存敦煌本。
第二類,論典注疏:
《攝大乘論抄》十卷。
《辯中邊論述記》叁卷,現存。
《百法論玄贊》一卷,現存。
《百法明門論決頌》一卷。
《觀所緣緣論疏》一卷。
《雜集論述記》(亦名《對法鈔》)十卷,現存。
《瑜伽略纂》十六卷,現存。
《瑜伽論劫章頌》一卷,現存。
《二十唯識論述記》二卷,現存。
《成唯識論述記》二十卷,現存。
《成唯識論掌中樞要》四卷,現存。
《成唯識論料簡》(亦名《唯識開發》)二卷,現存。
《成唯識論別抄》十卷,現存一、五、九、十共四卷。
《因明入正理論疏》六卷,現存。
《因明正理門論述類記》一卷。
《婆沙論鈔》,卷數不明。
《俱舍論疏》十卷。
《異部宗輪論述記》一卷,現存。
第叁類,個人著述:
《大乘法苑義林章》七卷,現存。
《二十七賢聖章》一卷。
《見道章》一卷。
《西方要訣釋疑通規》一卷,現存。
《彌陀通贊示西方要義》一卷,現存。
《西方正法藏受菩薩戒法》一卷。
《勝論十句義章》一卷。
《出家箴》一卷,現存。
上述四十八種著作中,日本學者望月信亨認爲《阿彌陀經通贊》叁卷爲僞作,境野黃洋認爲《金剛般若贊述》二卷、《阿彌陀經疏》一卷、《西方要決釋疑通規》一卷也並非窺基所撰。判定爲僞托的標准是窺基對待彌陀淨土信仰的態度當不致如斯,這些著作中對彌陀淨土的看法與窺基其它著作中的表述有重大差異。
窺基著述頗多,涉及面很廣,而以瑜伽唯識之學爲重點,舉凡玄奘所譯…
《窺基與唯識宗的創立(楊維中)》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