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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談《信心銘》 第十一講、自在逍遙的大安樂法門▪P2

  ..續本文上一頁、叁分也就夠了。雖說沒錢萬萬不行,但有錢,能夠過日子就夠了。否則就是“執之失度”。

  那麼,我們怎樣才能不“失度”呢?下面這一句:“放之自然,體無去住”。這個就是度啊,而且這是極妙的度!

  放之自然,什麼是自然?依順因緣就是自然,不能逆因緣而行,不能逆因果而行。我在這個環境之中,就不能離開這個環境,說我要如何如何?明天我要到極樂世界去,你去得了不?上天無路,下地也無門。你的“度”就在這裏,在地球上。陶淵明有首詩:“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有些人他不想跟人打交道,只想跟鬼神打交道。他們爲了逃避人的因緣和糾纏,跑到深山裏隱居起來,天天想跟鬼神打交道,唯恐自己不熱鬧。今天念咒,明天作法,廣結鬼緣,很麻煩;廣結神緣,也麻煩。

  我們的因緣就在這兒,在成都。有善知識,有好的道場,所以我們的因緣就在這兒。有的人就想不過,成都有什麼善知識啊?我要到西藏去找活佛喇嘛。這個就不自然了。首先,你的身體承受不了高原氣候。好多人到了折多山,高原反應就來了,加之水土不服,天天拉肚子。我第一次到康定,拉了100天才適應過來。再者,語言是一個很大的障礙。本來我們在這裏學習漢語經論,一個月可以誦幾部經,學習幾部論。而你想讀懂藏傳佛教的經典,在語言上就要先下七、八年的功夫。我們現現成成的因緣是什麼?方便即是究竟。舍了方便去求不方便,就不是放之自然。所以,我們能在生活之中,在學修之中,在調養之中處于放之自然的狀態,那簡直是妙不可言。

  前面提到過的那位在道教方面很厲害的王家佑先生,他遇到幾個學道的人問他:“王老師,龜息、大小周天之類功夫怎麼煉?”王老師就說:“你們煉什麼大小周天,調什麼呼吸,只能越調越亂,越調越忙。只要你睡著了,心裏不要緊張,不要東想西想,呼吸自然就調順了。”爲什麼呢?因爲沒有負擔,就自然而然,就有那種悠哉遊哉的感覺了。所以,大家要去體會生活中的平常心、平常事、平常道,體會放之自然的妙處。如果你不明白這個道理,非要畫蛇添足,那真是白費功夫。

  饑來吃飯困來眠

  “放之自然,體無去住。”什麼是體?說般若也好,說菩提也好,說真如也好,說佛性也好,總之,這個就是我們的體。這個體應該住于何處?住于這兒還是住于那兒?其實,它是不著不離的。它本來就是不生不滅,不來不去的。

  有個人十分傷心地懷念亡人,我說你也不要傷心,他沒有走,就在這兒,就在這個天爲房頂、地爲房基的大房子裏。他就在宇宙之中,無來無去的,沒有走到哪裏去,沒有離開半步。我過去在一首詩中寫了一句“乾坤一室須何怨?”大家都在這個乾坤之中,不可能走到別處去。體無去住,我們的心應該放在什麼地方?不要放在空上,不要放在有上,也不要放在不空不有上。那麼到底放在哪裏呢?放之自然!就像祖師說的,饑來吃飯困來眠,每天該做什麼事就做什麼事。

  雲門宗的宗綱即:截斷衆流、涵蓋乾坤、隨波逐浪。這裏的功夫是到了“隨波逐浪”的境界。也就是說,一個人真正明心見性之後,其修爲就是在這個境界上。在這個時候,你說他是悟後起修嗎?不是。你說他是悟後不修嗎?也不是。悟了之後就進入圓道。佛教的最高境界就是圓頓大教。破參是頓法,不經過頓悟、明心見性這一關,你就不了解一切法,不得根本智。但破參之後又怎麼樣呢?難道說你破了參,天地就不轉了,你就不吃飯了、不睡覺、不做事了?就沒有世間應酬,沒有種種因緣了?不,該有的因緣都還在。有了怎麼辦呢?放之自然,慢慢打理嘛。

  前年,佛源老和尚病得很厲害,後來好了些,我去給他老人家請安,勸他老人家好好休息。他說:“休息什麼啊,坐在那兒等死嗎?只要不死總要做點事,與其讓我等死,不如把我忙死。”

  他老人家的那種感覺就是與衆不同。人肯定要死,哪個能活五百歲、一千歲?在沒有死之前呢,沒有死就要做事。沒有見道的人要做事,見了道的人還是一樣要做事。你有你的因緣,你有你的眷屬,你要把這個環境打理好。如果不把自己的環境、因緣打理好,空過日子,蹉跎道路最可痛惜。每天都算一算,今天是不是白過了?如果什麼都沒做,那就沒有意義。人活著還是要有意義。我們看那些螞蟻,每天奔命忙食,雖說南柯一夢,總之它在忙。有事情做就對,就怕不做事。

  你在體悟“放之自然,體無去住”的時候,根本不要管去哪兒、到哪兒的問題。爲什麼呢?因爲你已經知道歸宿了,你還管它幹什麼呢?就像老先生們經常說的一樣,“路途即是家舍,家舍即路途。”我盡管在萬法中忙碌著、實踐著,可我還是穩坐家中。雖然我穩坐家中,實際上我又忙著天下萬事。我忙碌著呢,並沒有閑著。忙閑不二,動靜不二。要達到這樣的境界才行。一個人能在萬事萬物面前不動心,他看透了,看破了,吃了定心丸了,才能達到這樣的境界。所以忙也好、閑也好,都是那麼回事,他不著意,不以爲然。大家奉承他兩句,他笑一笑;人家糟蹋他兩句,他還是笑一下,不動心。他把利害、榮辱真正看破了。

  我在這方面還是有點心得。以前坐監獄的時候,絕了發財望。二十幾歲過了這一關,以後直到現在都沒有發財望。窮就窮過,富就富過,硬要起發財望,都覺得淡而無味,好像它對我沒有多少誘惑。但這並不是說我就不需要錢了,還是要去掙錢。上有老下有小,該供的還是要供,該養的還是要養。關鍵是不要執著任何事情,要讓我們的這顆心跟宇宙一樣寬廣。

  莊子裏所說:“朝發北海,暮至蒼梧”,我們的心可以遨遊天下。在我們的性格之中要有這種潇灑、自在的情調;要在性情之中培養這種飄逸、了然的感覺。有了這種性情,你便能忙中得閑,閑不落空。

  禅宗是很美的。現在很多學者教授們講美學,都大談禅和禅詩的美學價值如何?禅詩的意境如何美、如何高遠?不管是有錢人還是有權的人,到了寺廟,看到出家人的生活,都覺得很舒服。爲什麼呢?因爲他們的生活表現了潇灑自在的情調,呈現出與世無爭、與世不染的純潔狀態。其實,人要有這麼一種精神起點和內心感覺,才會發心學佛的。

  打妄想的好處

  “放之自然,體無去住”是悟後的境界。悟前,你喊它不去,不可能;想讓它不住,也達不到。只有明心見性,破參之後,你才知道什麼是體無去住。只有破參以後,在悟後的境界、悟後的生活中,才能實踐體無去住。並不是說,破參以後,就到哪座雪山找個洞閉關十年八年。閉關作爲個人修行更上層樓的境界,當然是了不得的一件事。但是不是所有的大德都要在山洞裏去閉關呢?都到山裏去住,沒有人在世間住,也不行。

  我經常說,佛教是一個整體,有坐山洞的,有住寺廟的,有修苦行的,有享富貴的,有搞文字的,也有搞神通的。千手觀音、多面如來,佛法是無窮無盡的,根據世間的因緣,該現什麼身就現什麼身,該說什麼法就說什麼法。所以這個“體無去住”,大家要好好品味一下。到哪兒去?到極樂世界去?不去!住哪裏?住在娑婆世界?不住!到底該去哪裏?住何處?各人參去。

  下面幾句就更潇灑了,給大家作了一些具體境界上的介紹,孔子說過:“叁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任性,即從心所欲,但孔子還有一句跟在後面——不逾矩,即不要過頭了。盡管是隨心所欲,自由自在了,還是要守規矩的。這裏所說的任性不是亂七八糟的任性,是要合道。雖然合道,可它又任性自在。以前成都維摩精舍的袁煥仙老先生,就經常有一句放在嘴邊的開示:“隨緣盡性,盡性隨緣。”

  很多在寺廟裏呆久了的修行人,在戒律上都能夠嚴以律己。什麼叁皈五戒、沙彌十戒、比丘二百五十戒、比丘尼叁百六十戒,等等,把自己綁得很緊。戒律該不該守?當然該守。釋迦牟尼佛製定戒律,怎麼能不守?但是,戒是自發的、自覺的,是護持菩提的,戒定慧是一體的。我在嚴守戒律的同時,心是歡歡樂樂、生機無窮的。我任性,興致所在,無不可爲。但這個無不可爲又處處合道。僅這一點要有多大的境界、多高的境界才能做到啊!如果我們心量大,大得像菩薩一樣,就有這個本事。我們就要用“任性合道”來要求自己,不要像小腳女人一樣東不敢去,西不敢往,這個事情做不得,那個事情也做不得,把自己的佛性限製了,把自己的菩提限製了。最好像孫悟空,一個斤頭十萬八千裏那樣,逍逍遙遙、自自在在地過日子,不要對自己限製得太苦。

  現在這個時代不像兩千多年以前,爲了溫飽生活得很辛苦。該放下的就放下,該任性就要任性。何況我們的發心在道上,在衆生上,在佛法上,我們就更該放任而行,大刀闊斧地去做自己願意做的事情。

  所謂任性,前提是我們要仔細檢查自己的性什麼樣的。唯識學中的“五位百法”是一個普遍性的藥單子,我們可以此對照自己,看看自己的肚子裏裝了些什麼?哪些是對的?哪些是不對的?哪些是可能釋放出來的?哪些是要把它悶死的?這些自己都要算一個賬,盤點一下。該放開的時候就要放開。有的人放不開,工作上放不開,思想上放不開,自己的境界總是被原有的習慣、習性所障蔽,這樣不行。“放開眼界看世界,堅定不移向前進”,文化大革命都有這樣的語言,我們現在學佛的人,卻很多眼界都放不開。

  我建議有余力的人,有文化的人都要去看看佛教史。中國的佛教史、世界文化史、思想史,等等。如果你認真讀了黑格爾的《邏輯學》、《哲學史講演錄》,了解了他的《自然哲學》、《美學》等思想,你才真正知道什麼是玄學,才知道原來黑格爾哲學離我們所說的並不遠,很貼近。只有把眼界打開了,我們才能任性啊。不然,學佛的人,你要讓他任性,好艱難啊。

  你讓他放開一點吧,好,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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