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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談《信心銘》 第二講、心地法門的關鍵▪P2

  ..續本文上一頁在明白裏,是汝還護惜也無?”

  趙州老和尚先引用了《信心銘》的頭兩句,然後又說什麼是揀擇——才有語言是揀擇,是明白。語言是什麼意思?心之動,有聲的心理活動便是語言,無聲的心理活動是思維。思維的東西通過語言表達出來,表達出來的應該是明明白白的。比如,我們讀“信心銘”這叁個字,首先我們認識這叁個字,說出來一定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再比如,我在表達“這個房子漂亮”的時候,說明這個房子的確漂亮,我心裏明明白白地知道這套房子比我住的那套房子好。我們在闡述理論時,通過語言來表達美醜、是非、得失等等的時候,一旦說出來,它就是明白的。一個人,必須思維清晰,邏輯嚴密,語言准確,才能對某一個具體的事物進行客觀的描述。就像老師課堂提問,舉手准備發言的大都是明白人,是對問題的答案心中有數的人。當然也有個別什麼都不明白,濫竽充數的。我們在社會活動中,在人與人的交往中,乃至大家學修佛法,坐而論道,談心得談體會的時候,都是把自己所明白的東西表達出來。

  語言不外乎是一種交流,即與人交流你所擁有的東西。情感的交流、事相的交流,無論哪一種,都要通過語言來完成。“才有語言是明白”,如果你對一件事不明白,一般是不會亂說,也不會多說。自己心裏有懷疑的事,你也不敢說。自己都不明白,又能說出什麼呢?所以,通過語言表達出來的東西,一定是你對這個東西有所認識,你才會通過語言發揮高見。

  “才有語言是明白,老僧不在明白裏。是汝還護惜也無?”趙州老和尚在這裏轉了個彎——我不在這個範圍之內啊,我除外,是你們這些人還“護惜也無”。護惜什麼呢?護惜語言,特別是高明的語言。有認識有見地,正是得意的時候,受供養的時候,受人愛戴擁護的時候,哪個不想通過語言來表現自己?不想在大衆之中突出自己、顯示自己的優越性?如果讓一個人把自己的知識、見解、經驗全部抛棄了,很難。很少有人舍得把自己的名譽、地位、高妙的東西舍掉。半罐水都要響叮當,更何況都快要滿得溢出來的一罐水呢?所以趙州老和尚說,你們這些人“還護惜也無?”他說“老僧不在明白裏”,你們覺得可不可惜呢?你們敢不敢進入這個“不明白”的地帶,把你們清晰的、理智的種種東西放下呢?

  這時,馬上有個小和尚針鋒相對地問老和尚:“既不在明白裏,還護惜什麼?”用現代邏輯學來說,老和尚的話是句悖論,也就是所謂的二律背反。小和尚抓住他的語病,你既然什麼都不明白,那還說什麼護惜不護惜、可惜不可惜的話呢?老和尚回答得也很簡單:“我亦不知啊!”這句話一出口,小和尚馬上又把老和尚的話柄抓住,說:“和尚既不知,爲什麼卻道不在明白裏?”你都不知了,卻還知道自己不在明白裏;你既然說自己不在明白裏,那就說明你知道自己不在明白裏嘛。你知道自己在不在明白裏,又怎麼能說“我亦不知”呢?這明明是有知啊!你看,這個小和尚很厲害,頭腦清醒,明察秋毫,邏輯嚴密,攆得老和尚是逃無可逃,遁無可遁。可趙州和尚是個老牛筋,不管他怎麼纏,只說了一句:“問事即得,禮拜了退。”一揮手,便把問話的小和尚打發了。

  這個公案說明什麼問題呢?“至道無難,惟嫌揀擇”這八個字,經趙州老和尚的公案這麼一演,就不僅僅是我剛才講的那些道理了,裏面的禅趣就出來了。我剛才所講是從常規心理學、佛教一般的常識和人的基本感受等方面對這八個字進行闡述。但我們通過禅宗公案,特別是趙州老和尚的這個公案來看,這八個字裏面的禅機就很深很妙了。禅宗所謂的“殺人刀,活人劍”就全都在裏面了。

  在趙州老和尚與小和尚的一問一答中,小和尚顯得頭腦清晰,伶牙俐齒,他揪住老和尚的狐狸尾巴不放,好像抓住了老和尚的破綻。而恰恰是這個“抓住了老和尚的破綻”暴露出小和尚的破綻。趙州老和尚是誘敵深入,故露破綻,然後來個回馬槍,“啪”的一聲,要你的命。這些公案我們要仔細地去品,去咀嚼,去參。

  反正都是你的錯

  平常我們所說的學修佛法,修行佛法,並不是禅宗所說的參。學禅宗是參禅悟道。什麼是參?參是禅宗特有的一種學修方法,和常規教下的學修方法不同。密宗裏的大手印和大圓滿法有禅宗的味道,有參的味道。

  打鐵要在鐵砧上打,煉鐵要在高爐裏煉。做什麼工作就要進入什麼樣的工作程序和工作狀態,否則就完不成這項工作。同樣,參禅就必須進入參的狀態,即非用心非不用心的狀態。它不是讓你在理路上走,不是讓你坐啊,觀想啊,也不是修四禅八定,修善積福。

  在《壇經》中,韋刺史曾問六祖:“黃梅付囑,如何指授?”六祖說:“指授即無,惟論見性,不論禅定解脫。”他說五祖大師只是與我討論明心見性的事情,不論禅定解脫。連禅定和解脫的話都不說,完全超越了六度八正道,超越了八萬四千法門常規的學修方法。它不是這種種學修的常法,但又不離這種種法。熟悉禅宗的人都會注意到,禅宗的語言往往處于“不是又不離”的狀態中。你說不是,它又絲絲如扣,它又不離。爲什麼呢?因爲怕你心生執著。你說它在是與不是之間,也不是。這話聽起來有點油頭滑腦的,但禅宗決不是油頭滑腦的東西,它是實實在在的一種修證。

  念佛、觀想、修六度、修四禅八定等,都是次第法門。叁祖大師說“至道無難”,而這些次第法修起來很難。修布施波羅密,讓你天天去布施,這對現代人來說有點難。我現在就想要點布施,哪個願意給我?現在真正願意布施而無所求的人很少。持戒也困難,不但飲酒抽煙難戒,心裏犯戒的時候更多。精進修持就更談不上了,懶覺要睡,書不想讀,事不想做,這怎麼能行呢!那我們該怎麼辦呢?

  還是至道無難!大家要仔細揣摩這四個字。我們平常吊二郎當、散散慢慢不精進的時候,不布施的時候,不持戒的時候,打瞌睡不做事的時候,你都要好好回向“至道無難”這四個字。平時我們做任何事都在揀擇之中,持戒的時候在揀擇,精進的時候還是在揀擇,做善事時要揀擇,做惡事時也要揀擇。惟嫌揀擇,大家用心琢磨這四個字,用得非常妙——你說不揀擇吧,是錯;你說要揀擇嗎,還是錯。

  當年,趙州老和尚參南泉祖師,問:“如何是道?”祖師答:“平常心是道。”趙州和尚問:“還可擬向否?”平常心是道,那什麼是平常心呢?我們能把握它、了解它、認識它嗎?南泉祖師回答說:“擬向即乖。”你要想把握它那就錯了。你不要去把握它,也不要去控製它。趙州和尚又問:“不擬爭知是道?”你不去認識它、掌握它,也不去實踐它,又怎麼知道它是道呢?

  這是我們在一般認識論上普遍會遇到的問題。你說這個事情是對的,我一定要去驗證驗證到底對不對。人們都說吃了螃蟹要死人,有人就敢去嘗一嘗,螃蟹吃了到底會不會死人,就要證實一下這個說法是不是正確。而南泉祖師說對此的回答是:“道不屬于知,不屬于不知。知是妄覺,不知是無記。”大道不屬于認識對象,但也不是不要意識。總之,知與不知,都不是道,你怎麼都摸不到它的邊。

  學會照鏡子

  前年,在柏林寺生活禅夏令營,有人提問說:《楞嚴經》所言“見見之時,見非是見,見猶離見,見不能及”該如何理解?當時有很多人給出了答案,但提問的人一直不是很滿意,理論上的解釋,書上早就看過了,不能解決實際問題。于是,我自告奮勇地來回答。

  我問提問的人:“請問師兄,你有沒有自己的照片?”提問的人先是愣了一下,答:“有。”我又問:“你看過自己的照片嗎?”答:“看過。”我接著問:“這張照片是不是你呢?”提問的人不作聲了。我接著又對衆人說:“大家都照過鏡子,鏡子裏的人是不是你?見見之時,說的就是“這個”,這個不用解釋,大家用心去感覺感覺就知道了。”話一落音,下面掌聲不斷。但喝彩以後,當時在座的人到底有沒有感覺,我就不知道了。

  當天晚上,那個提問的人又來問:“馮老師,你說的那個話我有點感覺,但這個感覺有點恍恍惚惚的,你再給我說一下。”我說:“這個感覺是實實在在的。恍恍惚惚就不對了。你拿著鏡子照,裏面的人不是張叁不是李四,絕對是你嘛。但那個真的是你嗎?肯定又不是你!”大家一定要在這裏找感覺啊。

  我們學修佛法,天天觀想,天天持咒,那個是不是你?是不是真如?大家好好想一下,這就叫參。要真正地、實實在在地參進去。如果不通過真參實證,只在比量之中,在推理過程中,永遠都是從知識到知識,從見地到見地,落不到實處。常言道“說食不飽,數他人珍寶”。你不解決自己的問題,結果自己到底是什麼還是不知道。必須要把“這個”東西落堂,就像以前本光法師教我們說的那樣:“多得不如少得,少得不如現得。”不管炒股也好,做生意也好,要把錢揣在口袋裏了才算是。畫餅充饑不行,修行必須要落在實處,落在自己身上。

  至道無難,關鍵是要知道這是你自己的事情。“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認識別人很難,但自己認識自己,不隔分毫啊,怎麼就不能認識呢?自己認識自己,不需要知識,不需要文化;自己感覺自己,你念頭一動,難道自己不知道?起了邪念,自己能不知道嗎?善心一動,有了慈悲心,自己也不知道嗎?關鍵是如何在自己念頭的來去之中,在念頭的生滅之中找到自己那個不生不滅、不去不來、不垢不淨的東西。這個大家要好好去找,好好去體會。

  真如自性不生不滅,既然如此,你就不必主動去生,也不要主動去滅。今天,慈悲心來了,十分歡喜,覺得自己這個念頭很了不起。此念一生就完了。若是今天起了邪念,打了妄想,你想去滅掉它,趕跑它,也完了。好事情不要去生,壞事也不要去滅。同樣,壞事情不要去生,好事也不要去滅。要這樣真正做到不生不滅,你才能體會什麼是我們的本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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