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大師的接引菩薩、接引佛啊!不得了。所以,很多人都去參他。
你到了他那裏,他常用的接人的語句就是:“近離甚處?”象我們到方丈寮裏,你看老和尚對來來去去的人,經常這樣問:“什麼地方來的啊?”百分之八十的都是這個話,剩下的呢?“來幹什麼啊?”到方丈寮裏,老和尚就這兩句。看見生人,就:“什麼地方來的啊?”看見熟的,就:“來幹什麼啊?”那麼,怎樣理解這個話?我們看這個公案:“近離什麼處?”你看括弧裏面是“探竿影草”,他要試你的虛實,要辨你的來曆。就象到一個部門裏去,保安見來了一個陌生人,他就要查問你的來曆。在寺廟裏,對新來的人一樣的要查清來曆,你到客堂裏面去挂單,你是居士,就要把歸依證,身份證拿來登記一下;你是來挂單的比丘,就要看的戒牒。不能是什麼都沒有,就隨便到客堂挂單了,那是不行的。
“近離甚處?”這個問話,虛虛實實,真真假假,就看你怎麼答話。“僧便喝。”大家都知道德山棒,臨濟喝。這個“喝”是臨濟祖師的發明。當然,以前在馬祖也喝過,雲門祖師後來也經常喝。“喝”這麼一聲,睦州老和尚就是知道他的來曆,是臨濟那邊的來了,是學臨濟禅法的人。但是,他那一“喝”,就把對象搞錯了。因爲臨濟祖師都算是睦州老和尚的半個徒弟,臨濟祖師的大徹大悟,都離不開睦州老和尚,這個就叫“關爺面前舞大刀”、班門弄斧,找錯廟門了。睦州老和尚早知道你這一喝的份量,他就說:“老僧被你一喝。”一般人一喝,你莫測深淺。如果我們被別人大喝一聲,“哦!利害,禅宗裏面的臨濟喝啊!高深莫測,不得了,了不得!”但遇見了睦州老和尚,就象一個老師看小孩玩遊戲樣的——你還會玩這個,“老僧被你一喝。”
但這個來參訪的師父不知利害,他又喝。這又喝不得了,他有勇氣啊!他未必不知道睦州老和尚是臨濟的大師兄,乃至說是師叔都可以這樣說的,他的年歲比臨濟起碼要大二、叁十歲。他又喝,有這個膽量,也就是說底氣十足。但是遇見了睦州老和尚這個牛板筋,就定定的把他看住。“一喝了,二喝了,那麼叁喝四喝以後你又幹嘛呢?”“僧無語”,這下就山窮水盡了。他只有這個伎倆,只有這個本事。既然是這樣,睦州老和尚拿起棒子就打,並且說:“這掠虛頭漢!”
什麼叫“掠虛頭漢”?不是自己本分流露出來的,就象現在電視中的模仿秀之類的,劉德華唱歌唱得好,年輕人、小孩就裝著劉德華的樣,唱劉德華的歌,看誰模仿得更象。一些小女生打扮成明星的模樣,唱明星唱的歌,但是畢竟不是明星啊。我們經常看一些電視劇,演毛澤東的,演鄧小平的那幾位造型演員,他們演戲像不像呢?像。是不是呢?不是啊!你演毛澤東的,你不是毛澤東。你演鄧小平的,你不是鄧小平。就包括演虛雲老和尚的電視劇的演員,他是個很棒的演員。盡管你很棒,但畢竟不是虛雲老和尚嘛。但無論你怎麼化裝,無論你怎麼模仿,你畢竟不是。所以,下面的評唱就很精彩了:
“大凡扶豎宗教,須是有本分宗師眼目,有本分宗師作用。”這個就點到血脈上去了。我們要豎扶宗教,我們說現在要荷擔如來家業,要把佛教的負責在二十一世紀擔當下去,象我們虛雲老和尚、佛源老和尚開創的這麼一個事業,我們要繼承下去,一代一代的薪火相繼。那麼你憑什麼本錢呢?你有什麼力量呢?這就必須是有本分宗師的眼目,而且不是徒有虛名的。不是靠有名,有地位,有錢,不是靠這個的。靠這個是把佛教扶不起來的。道在得人,苟非其人,道不虛行。有些寺廟,在曆史上有一位祖師出世,有一真修行的人出世,那個寺廟一定興旺,一定發達。不論你再大的道場,再好的香火,如果是沒有修行人,沒有真正的修行人,那個香火很快就會冷落下去。
爲什麼呢?衆生是禮敬佛的,是禮敬有修行人的。如果你這個寺廟沒有修行,裏面的師父沒有修行,別人也不會尊重你。當然,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老佛爺的面子上,還是要給寺廟敬點香,送點供養。但是,你要把如來家業挑起來,那麼必須是“有本分宗師的眼目,有本分宗的作用。”眼目,就是我們的心量,我們的體,我們要悟到實體,悟到實處。有體必然有用,就如有燈必然有光一樣。有燈,這個燈不亮,那麼這個燈就有問題。你說你明心見性了,大徹大悟了。但沒有擔當家業、教化衆生的作用也不行啊,你是騙人的。所以,這個方面,他是形如影隨身,不離分毫。
“睦州機鋒,如閃電相似,愛勘座主,尋常出一言半句,似個荊棘叢相似,著腳手不得。”睦州老和尚在睦州城裏面,當然也受到了地方長官的尊敬、供養。只不過他老人的脾氣很倔,他不受供養,來供養的門都進不了。不管你是當大官的來,還是當財主的來,他就是打草鞋賣一點小錢,每天有兩餐稀粥也就過了。屋裏面什麼都沒有,空空如也,就是叁個磚頭、一口小鍋、一個蒲團,就是這樣過日子。他需要什麼?也不需要供養,不需要錢財,也不需要名望。但是,恰恰是這樣的道人,來參學的人就多。他老人家脾氣也怪,他機鋒厲害,經常愛勘座主,什麼叫座主?就是講經的法師。在以前,比如華嚴經的,就叫華嚴座主;講法華經的,就叫法華座主;講金剛經的,就叫金剛座主。那些專通一門經,或一門論的統稱座主。因爲老和尚是禅宗的風格,看見這些搞佛教理論的、咀嚼文字的,他就要接引他。
接引的時候,“尋常出一言半句,似個荊棘叢。”就像弄了一個布滿刺的荊棘叢,讓你進出不得。比如六祖的弟子南陽慧忠國師被請進皇宮,遇見了一個學中觀的供奉在皇上面前擺譜,“啊!你是六祖大師的徒弟,你們禅宗不得了。好,你立義,我來破。”中觀就是專門破別人立義嘛,忠國師說:“好,我就立義,你來破。”當著皇帝面前,學中觀的這位供奉就說:“那請禅師立義。”忠國師說:“立義竟。” 立義竟是什麼意思?這位供奉找不到下手處,你怎麼破?他立義竟,他立了什麼東西,你不知道。就是這個立義竟,一切法全在其中,你怎麼破?銅牆鐵壁一樣,你進去不了。有如虛空一樣,你捉不到攻擊的目標,你怎麼去破?
所以睦州老和尚也是這樣,使別人做不了手腳。他“才見僧來,便道:“見成公案,放爾叁十棒。””你怎麼回答?給你叁十棒,沒頭沒腦的,別人見了,以爲他神經病一樣。你怎麼去理解這樣的話頭?沒法理解。“又見僧雲:“上座。”僧回首,州雲:“擔板漢!””平白無故的見了一個過路的師父,就叫別人一聲。“ 擔板漢”是什麼呢?是賣力氣、做苦力的。象我們雲門寺有句口頭禅,從老和尚那裏叫出來的——“業障鬼”,大家也經常自謙爲“業障鬼”,這跟“擔板漢”差不多是一個意思。那麼,忽然有人這樣莫名其妙給你冒一句話的時候,你怎麼去料理呢?你接招還是不接招?很多人可能看他一眼,也不接招就溜之大吉。這個老比丘,認識他的人都知道不能去惹,這是個了不得的混世魔王,離他遠一點。不認識的,以爲他神經病。但是,在唐代禅風很盛的情況下,大家對機鋒轉語都很熟悉的情況下,很多人也願意來碰。“你給我下這麼一個語,我就要給你較一較勁。”
下邊繼續舉例,“又示衆雲:“未有個入頭處,須得個入頭處。既得個入頭處,不得辜負老僧。””在《五燈會元》裏面記載他還有一個徒弟,聽了這話就說:“怎敢辜負和尚!”剛把這句話說完,就挨了一棒:“早是辜負了也!”你早就辜負了,你說這個話,你就辜負了,沒上路啊!“睦州爲人多如此。”睦州平常接待來來去去的禅客,接待向他參學的人,經常把這些語言,就象我們現在丟手榴彈一樣, “嘣”給你甩過去,炸得你魂飛魄散,不知所以。下面,圓悟祖師書歸正傳,就來評唱這則公案了。
“這僧也善雕琢,怎奈龍頭蛇尾!當時若不是睦州,也被他惑亂一場。”我們雲門寺有位老菩薩,每天都在“喝”,而且從早到晚要喝上百聲。他喝是什麼意思呢?有人說:“他可能是不舒服,要把這些氣排泄出來。”是這個意思嗎?外面的人一看:“呵,這人不得了,這裏面有獅子吼,雲門寺藏龍臥虎,天天都有獅子吼。”我們看這位老修行,七八十歲了,每天這樣子吼,要麼就念佛,聲音壯實,中氣很足的,比我這麥克風、喇叭裏面的聲音都還雄實。他給我們一種什麼感覺呢?我聽了猶如廟裏面打鍾一樣的,心裏還是很振奮:“這老修行不得了!”一念不生,每天念念不斷的“阿彌陀佛、阿彌陀佛…”,然後就喝、就吼。我也仔細地看,常在旁邊看,這個老師父是求什麼、想什麼呢?他沒有妄想了嘛!那麼大的年齡了,你說身體好嗎?也不像很好。你說身體不好嗎?他的聲音那麼雄壯,那麼威風!
我們天天在寺裏呆著,每天有這樣的聲音陪伴著我們,我們有什麼感受,對我們修行有什麼啓迪作用?所以,雲門寺的老修行真的是不敢小看。熟悉他的人說:“他身上的氣好像不怎麼順,必須要通過這個來排。”也未必如是,老和尚聽見他喝,常常也隨著他喝,然後笑一笑,對他的喝是欣賞贊歎的。我們看一個人“喝”的時候,一定要看他後面的東西。如果你不具備人天眼目,被別人一喝,就被他惑亂一場,“莫測高深啊!”
“只如他問:“近離什麼處?”僧便喝,且道他意作麼生?這老漢也不忙,緩緩地向他道:“老僧被汝一喝。”似領他話在。一邊又似驗他相似,斜身看他如何。”睦州老和尚猶如獅子戲牛一樣,先用爪子撥撥。牛發威了,用角來頂。他在邊上繞著圈看你頂,看你繼續發招。對不對?來而不往非禮也!我問你近離甚處,你喝了我一聲,我答話,我被你喝了一聲啦!看你怎麼答?“這僧又喝。這一喝,似則似,是則未是。”這七個字,在公案裏面,在祖師的評唱裏面經常出現。爲什麼呢?我們看現在社會上假冒僞劣商品很多,有假煙,有假酒,有假的家用電器,有假的這樣東西,那樣東西。別人把…
《《碧岩錄》十五則講記 第十七 第十則 睦州掠虛漢》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