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這個就是與賊過梯。“其實此事不在言句上”。無論怎麼說,都不在言句上。因爲明心見性,見的不是言句,我們的真如法性不是言句。又舉雲門祖師的話說:“此事若在言句上,叁乘十二分教豈是無言句?何須達磨西來!”我們想想,爲什麼叫教外別傳?教內有叁藏十二部,學叁藏十二部就夠了,爲什麼還需要達磨祖師來說西來意?爲什麼還需要禅宗這杆旗子立在這呢。下面圓悟祖師又說。
“汾陽十八問中,此問謂之“驗主問”,亦謂之“探拔問”。”這幾天常與明向大和尚一塊探討的時候,大和尚對汾陽善昭這頭西河獅子,對汾陽的首座弟子慈明楚圓也是非常仰慕的。汾陽善昭是臨濟宗宗師,是臨濟中興的第一個祖師。他就有十八問,就是賓主相見時相互間的提問。象 “如何是趙州?”這類的問,叫驗主問,亦爲之探拔問。爲什麼要“驗主”呢?考驗你嘛,你是一方的主持,教化一方,名聲很大。那你給我演示一下,到底真功夫在什麼地方?華山論劍嘛!看你有沒有功夫。另外就是探拔問,試探你一下,看你的功夫到底怎麼樣。
“這僧致個問頭,也不妨奇特。若不是趙州,也難抵對他。”“如何是趙州?”你怎麼回答?你若說我的禅怎麼怎麼,我又沒有問你的禅怎樣,我是問趙州,跟禅有什麼關系?如果你去介紹趙州的風光如何——現在全國都在搞旅遊,把宗教的寺廟都用來搞,宗教搭臺,經濟唱戲嘛!這樣去回答也不是,誰在問你風土人情呢?他是虛虛實實,不可琢磨的,這樣的問頭,的確不好回答。
“這僧問:“如何是趙州?”趙州是本分作家,便向道:“東門、西門、南門、北門。”僧雲:“某甲不問這個趙州。””你看他多乖巧啊,多機敏啊!東門、西門、南門、北門。古代的縣城、州城,不外乎就是四道城門。北京城、長安城,古代的開封城也就是九門,九門提督嘛,管九個門的城防司令。他不問這個趙州。趙州老和尚厲害啊,反問他:““爾問哪個趙州:”後人喚作無事禅,賺人不少”。
什麼叫無事禅?給你指驢爲馬的,說些不相幹的話,你稍不留意,你就上當了,你就被打出門去了。象馬祖下面的那一位,洞山老和尚的剃度老師靈默和尚,他向馬祖告假,馬祖問他:“哪裏去?”他說:“我見石頭和尚去。”馬祖說:“石頭路滑啊!”他說:“沒關系,我是竿木隨身,逢場作戲。”到了石頭和尚那,石頭和尚還是老規矩,坐在石頭上。他就繞著石頭和尚轉了叁圈,把錫杖一拄,說:“一言相契,則住;一言不契,則去。”
怎麼理解呢?老和尚你名氣那麼大,你一句話能夠把我的心抓住,使我心心相印, 我就住下來,侍候你,給你當徒弟。如果你一句話抓不住我,那對不起,我走我的,你在這坐吧,我另找高明去了。石頭和尚坐著頭也不擡,眼也不開,好象沒這個人,也沒聽到這個話。靈默和尚呆了半晌,他看這老和尚不吭聲,以爲老和尚不會答話,不敢接招,于是乎就轉身下山。剛走了十來步,石頭和尚在他背後就叫一聲:“阇黎。”他一下就回過頭來,以爲石頭和尚給他說什麼。石頭和尚說:“從生至死,只是這個,你回頭轉腦幹嗎?”就這麼一句話,靈默和尚大徹大悟。立即頂禮,就在石頭那侍候了十多年啊!
你想這樣的一句話怎麼回答,“一言相契則住,一言不契則去。”好霸道!遇見這麼霸道的人,你怎麼接他?他在馬祖那也是十多年,那可不是一般的。要說機鋒傳語,什麼棒喝之類的,他全會。但你說他開悟沒開悟呢?他是似是而非,又象開悟了,又象沒有開悟。石頭和尚如果不是惡辣鉗錘,而且見機迅猛,一棒把他打過來,他能服氣嗎?所以,我們要看到祖師厲害之處。
什麼叫無事禅呢?很多的時候,你說他問的是什麼?特別是輕飄飄的那類:“你吃飯沒有啊?”趙州老和尚經常就是用無事禅,對新來的,“你吃粥沒有啊?” “吃了。”“那洗缽去。”有的時候他說:“你新來的,喝茶去。”又看到一個,“你什麼時候來的?”“來了幾年了。”“哎呀,我老了,眼睛也看不見了,腦袋也記不住了,喝茶去。”這個就叫無事禅。無事禅裏面,你弄不好,就栽到了陷阱裏面,叫你出身不得啊!所以圓悟祖師就說“後人喚作無事禅,賺人不少。”
“何故?他問“趙州”,州答雲:“東門、西門、南門、北門”,所以只答他“趙州”——爾若恁麼會,叁家村裏漢更是會佛法去!只這便是破滅佛法,如將魚目比況明珠,似則似,是則不是。”我們看這些祖師裏面的公案,真是殺人不眨眼,你弄不清楚怎麼回事。好象就是這麼一種瞻之在前,忽焉在後的感覺,總之是弄不清楚,莫測高低。如果我們不去做意理會,不做情解,那麼這可是現現成成,明明白白。如果你去理解,趙州老和尚的“東門、西門、南門、北門”,頭都要把你弄暈。
再如有人問趙州老和尚:“貴姓?”趙州老和尚就回答他:“蘇州有。”“老和尚貴庚?”你是那一個生的,甲子多少啊?趙州老和尚就說:“常州有。”問他貴姓,什麼貴姓呢?蘇州城裏面有,蘇州城那麼大,十萬人家,百家姓裏面決不缺一姓。又問多少歲了,“常州有”,常州十萬人中所有甲子都占齊了。總之,六十個甲子中就有我的歲數。你怎麼去咬嚼他的語句?沒你下手之處啊!。
“爾若恁麼會,叁家村裏的漢更是會佛法去!”如果我們都這樣去理會,那麼一切的人都成了會佛法的了。 “你吃飯沒有?”“我吃飯了。”祖師是這樣說的。但這裏的老鄉個個都會這樣說。“你吃飯沒有?”“我吃過了。”“你幹什麼去了?”“我進城辦事去了。”誰不會啊?隨便找個小孩、老鄉,都會。但這些不是佛法。若這樣理會,“只這便是破滅佛法,如將魚目比作明珠,似則似,是則不是。”所以,祖師們雖常用平常語句接人,但若不契入本分,把這平常語認作是佛法禅法,可是“破滅佛法”的啊!
“山僧道:“不在河南,正在河北”,且道是有事?是無事?也須是仔細始得。”前面括弧裏面的“不是河南,正是河北”,到底是說什麼呢?是無事?是有事?大家還是別上當,祖師的語言往往就是陷井,你若陷進去就麻煩了。“遠錄公雲:“末後一句,始到牢關。指南之旨,不在言诠。””。遠錄公就是浮山法遠禅師,他對政策法令很熟,如同衙門裏的刑事師爺。以前他與天衣義懷到山西去參汾陽善昭——那個時候北宋跟西夏有戰爭,晉陝一些地方實行交通管製。出家人去行腳的話,經常會遇到地方關卡的盤察:“什麼地方來的,有沒度牒?”刁難你,不讓你過關。遠錄公對這些法律文書很熟,所以就順利過關了,于是大家稱他爲遠錄公。
遠錄公說:“末後一句,始到牢關。指南之旨,不在言诠。”是什麼末後句,我們看過德山和岩頭的公案,已經談到過這個末後句。如果你不過語言這個關,思維的這個關,沒有截斷衆流,是過不了牢關的。所以,末後一句,始到牢關。指南之旨,不在言诠。什麼是南?我們拿指南針一看,指南針也怪,它就會端端指在南邊,無論你怎麼轉身,不論你怎麼調頭,它的那個南北的方向都是很准確的。要去說,在古代還不知道電磁學和磁鐵的物理性能,你語言怎麼說得清楚呢?我這次常問什麼是甜味,什麼是鹹味?你怎麼用語言來表達,沒法表達的。
“十日一風,五日一雨,安邦樂業,鼓腹讴歌,謂之太平時節,謂之無事。”開悟的人,他把煩惱轉過來了,處處菩提,法喜充滿,自然就唱起太平歌了。隨順世間因緣而隨波逐浪。如堯舜之時天下太平,真的是十日一風,五日一雨;老百姓安邦樂業,鼓腹讴歌。這個日子好啊,現在雲門寺也是這樣。大家都可以安居樂業,鼓腹讴歌,真正的太平,當然就無拂心之事可爲了。
“不是拍盲便道無事;須是透過關棙子,出得荊棘林,淨裸裸,赤灑灑,依前似平常人。由爾有事也得,無事也得,七縱八橫,終不執無定有。”這才有道人的氣象,才有道人的意味。爲什麼呢?必須“透過關棙子”——通過言語道斷,截斷衆流這一關,“出得荊棘林”——把語言關、煩惱關,知見障、所知障、什麼障都通達無礙了,透出來了,你才能夠無事,你才出得這個荊棘林。那個時候“淨裸裸,赤灑灑的”,爲什麼呢?無礙,無牽挂,一塵不染了嘛。到這個時候,是否是有神通呢、有淨土、有報化呢?也不是。“依前似平常人”,還是跟平常人一樣。
有的說虛雲老和尚神通廣大,不得了,了不得啊!但是雲門事變的時候,一樣的還是被打的遍體鱗傷,死去活來的。我們老和尚,大家都說他老人家了不得,是菩薩在世,去年把腿弄斷,現在心髒安起搏器,還是到醫院裏面看,所以這個還是平常人。我們一定要明白這個道理,不要腦袋裏面弄些神神怪怪的事情來。這個就跟禅宗、跟佛法不相應。“依前似平常人”,這是決定見,不要懷疑。以爲修道了就不是平常人。他的確不是平常人,他煩惱上不是平常人,但他一樣的還是生老病死。過去的祖師哪一位現在坐在這裏啊?如果坐在這裏,老和尚就會說是“野狐精”,就會拿捧子打了。該來就來,該走就走,法爾如是,隨順因緣。有的祖師活一百二十歲,有的祖師也就叁、五十歲。這幾天大和尚天天和我聊慈明老和尚,他也僅活了五十叁歲,年齡不大就走了,所以還是平常人。
“由爾有事也得,無事也得,終不執無定有。”有事自由自在,無事仍然自由自在,潇灑飄逸,七縱八橫。不管天怎麼變,地怎麼變,風怎麼吹,雨怎麼下,始終不“執無定有”——對有無不去妄加損益加減,他才不在這有無上去掏心費力。他過他的日子,不落有無是非之中。又不離有無是非。天天都在人群之中嘛,人群之中肯定有有無是非。但他不執著在無上,又不執著在有上。我們如果把我們的心淘煉在這麼一個份上,那就光輝了。
“有般底人道:“本來無一星事,但只遇茶吃茶,遇飯吃飯。””這個話說得很精彩,象馬祖說的一樣。但 “——此是…
《《碧岩錄》十五則講記 第十六 第九則 趙州四門》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