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怎麼說都是。因爲悟前和悟後的境界,就不一樣。悟前是背本逐末,爲顛倒見、我執、法執所支配。而悟後得體,方能體用不二,滴滴歸宗,當然就“于法自在自由,信手拈來,無有不是”。臨濟大師悟前吃棒有份,悟後呢,別人吃他的棒子有份。
“且道得個什麼,如此奇特?”那麼就是說破參了以後你到底得個什麼?這麼神奇,又放大光明,又“于法自由自在,信手拈來,無有不是。” 好像吃飯拉糞都是佛法——“無有不是”嘛!爲什麼呢?爲什麼會這麼奇特呢?到這裏圓悟祖師就說:“大衆會麼?”你們領會這個嗎?“從前汗馬無人識,只要重論蓋世功。”“汗馬”就是汗血寶馬。在漢武帝的時候,西域大宛的名馬,跑起來的時候日行千裏,流出來的汗,就像血一樣紅紅的。古代不像現在有飛機,有坦克,有軍艦,以前有天馬就天下無敵。爲什麼以前匈奴人那麼厲害,蒙古人那麼厲害,因爲他馬多,騎兵多,都是機動部隊,可以縱橫無礙,所以是最強的。
“只要重論蓋世功”,什麼叫“蓋世功”?破參就是蓋世功。六祖大師說梁武帝有沒有功德,爲什麼呢?明心見性才有功德,明心見性就是蓋世功德。 我們都是血汗馬,我們都是千裏馬,但是我們以前不認識自己。如果我們破參以後,我們就是千裏馬了。 “即今事且置,看取下文”,現在把他的這麼一段垂示放在一邊兒,來看這則公案:
“舉僧問法眼:“慧超咨和尚,如何是佛?”法眼雲:“汝是慧超。””
這個公案上次已經講過,我們就看下面的評唱。
“法眼禅師有啐啄同時底機,具啐啄同時底用,方能如此答話。所謂超聲越色,得大自在,縱奪臨時,殺活在我,不妨奇特。”首先,我們要看大自在的人,他是“縱奪臨時”,是從不打草稿的,並不是說很多人今天要來了,我先打下伏筆,備好課,把要講的東西先准備在那兒,他不搞這個的。來了以後,別人是什麼病就給什麼藥,那才是聖手。所以說佛是大法王,大醫王。真正的老和尚,也是大法王,也是大醫王。他知道你的障礙是什麼,于是爲你解粘去縛,讓你得大自在。
“縱奪臨時,殺活在我”表現在什麼地方呢?表現在“有啐啄同時底機,具啐啄同時底用。”這個以前已經說了很多遍了。什麼叫“有啐啄同時”?像母雞孵小雞一樣,叁七二十一天,小雞在蛋裏成熟了,它要從蛋殼裏出來,它就在裏邊啄,雞媽媽就在外邊啄,要同時。母雞不能啄早了,啄早了,小雞還沒有孵成熟,就把它蛋殼破壞了的話,小雞也就死了。小雞在裏邊啄,母雞不啄,小雞的力量不夠,小雞也出不了殼,也是死在裏邊了,所以要子母同時。禅師接人,眼明手快,他不管是早晚參請的時候,或在打禅七的時候,他關注他身邊來求道的人,如果他不了解這個人,又怎麼能夠啐啄同時呢?必須了解他的火候,這個人修行的火候在什麼地方,怎樣給他指一條路,把他輕輕一提,就能讓他開眼。所以這個必須是具眼的宗師,才能有這樣的手段。所以,這個“不妨奇特。”
“然而此個公案,諸方商量者多,作情解會者不少。”當然這個公案一出,很多人來進行討論,都是商量者多,作意解會,在比量上去會,作情解會。他們“不知古人,凡垂示一言半句,如擊石火,似閃電光,直下拔開一條正路。”這個“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我們誰也沒有捕捉石火電光的能力,但是我們看得見石火電光。讓你看得見石火電光——在茫茫業識中透出自性的光明,老和尚手段就是這麼一下,你會就會了;你不會,他也管不了,因爲這個機轉瞬即逝啊!這條“正路”你怎麼進入?肯定離不開明眼善知識的接引啦!
“後人只管去言句上作解會道,慧超便是佛,所以法眼恁麼答。”爲什麼呢?經裏說一切衆生皆有佛性,皆可成佛。看過《妙法蓮華經》的人都知道,我們大家以後都是佛,這還有什麼可說的呢,所以法眼大師這樣回答——這樣理會就完了。
“有者道:“大似騎牛覓牛”。有者道,“問處便是”——有什麼交涉!”騎牛覓牛是禅宗的公案,這個大家都知道。頭上安頭,騎牛覓牛,抱著娃娃找娃娃。這個都是聽別人說的,聽師父們說的,聽祖師說的,並不是你自己的語言。“問處便是”,這的確是祖師接引人的成功的機語,但畢竟你非其中之人,在那裏無異刻舟求劍。所以無論怎麼去用祖師的機語,都跟這個公案沒有關系。爲什麼呢?還是回到前面“未曾親觌,如隔大千。”我們拾人牙穢,講一句兩句在這兒賣弄,你自以爲是,實際上不是。“若恁麼會去,不惟辜負自己,亦乃深屈古人。”這個我們就不多說了。
“若要見他全機,除非是一棒打不回底漢,牙如劍樹,口似血盆,向言外知歸,方有少分相應。”怎麼理會這個公案?而且要見他全機,那麼就的確需要腳踏實地,死了一條心,就要有如“一棒打不回底漢”,有這個韌性,有這麼一個毅力,而且要有“牙如劍樹,口似血盆”——乾坤宇宙一口吞盡的這麼一個英雄氣。
要“向言外知歸”,我們經常說言下頓悟,但是言下頓悟應該是言外頓悟,它並是在言語上作理會,完全是自己突然見到了自己的真如,見到了自己的本性了。但這個見性,這個悟,可以說與一切語言都沒有關系,完全不相幹的,他會的是自己的。別人說這個蘋果味道怎麼怎麼好,說了半天你也不明白,自己嘗一口就知道了。對于道,別人說千道萬你也找不到感覺,你在言語道上怎麼折騰都不行,所以必須“要言外知歸,方有少分相應。”
“若一一作情解,盡大地是滅胡種族底漢。”如果是作義理會,去作情解,大家都攀緣打葛藤,這樣去分析,那樣去分析,這樣去理解佛法,那就把佛法全部破壞掉了,佛法不是這個道理。所以,在看圓悟祖師評唱的時候,我們在學修上,一定要學以歸修,學以歸養,把我們學到的佛法的法義,叁藏經論的妙義,一定要作用在自己的心性上。學中觀的,不論你把中觀的各條各款背得爛熟,而且辯才無礙都不行。要 “離四句,絕百非”,一定要在心性上找這個東西是什麼。學唯識的,也一定要在心性上找自己的這個八識怎麼建立的,爲什麼是“六七因中轉,五八果上圓”?這不是理論上,一定要放在自己的心性上去,去看,去練,那才能夠少分相應。
“只如超禅客于此悟去,也是他尋常管帶參究,所以一言之下,如桶底脫落相似。”這個慧超是個禅和子,他參禅多年,非常用功。“尋常管帶參究”,我們要留意這四個字。“參究”,爲什麼不是“學究”?禅,首先要依于參,要參究竟,要究竟去參。參究,就像虛雲老和尚說的,叫“功夫落堂”。 “功夫落堂”也不僅是在禅堂裏打坐的時候要“功夫落堂”,尋常時也要這樣,而且要“管帶”。
“管帶”,我們經常打開佛經,“如來善護念諸菩薩”,叫“護念”,我們參的正念不能丟掉,要把它管好帶好。“念佛是誰”這一句不能隨便丟,“我是誰”不能隨便丟,“狗子有佛性也無”?我們在參這個公案的時候,這個念頭就不能隨便丟失。“尋常管帶”,要把它管好,要把這個念頭帶好,這就是參禅的基本功夫。我們要把這個“管帶”、參究放在尋常處,在平常處要把我們的念頭管好,要把我們的念頭帶好。要把它帶到什麼地方呢?帶到參究上去。實間久了,“所以一言之下”,就桶底脫落——好消息就來了。
這個話暫時說到這裏,圓悟祖師隨機又舉一則公案,一則比較相似的公案:
“只如則監院在法眼會中,也不曾參請入室。一日,法眼問雲:“則監院何不來入室?”則雲:“和尚豈不知?某甲于青林處,有個入頭。”法眼雲:“汝試爲我舉看。”則雲:“某甲問,如何是佛?”林雲:“丙丁童子來求火。“法眼雲:”好語!恐爾錯會,可更說看。”則雲:丙丁屬火,以火求火;如某甲是佛,更去覓佛。“”法眼雲:“監院果然錯會了也!”則不憤,便起單,渡江去。法眼雲:“此人若回可救,若不回,救不得也。”則到中路,自忖雲:“他是五百人善知識,豈可賺我耶?”遂回再參。法眼雲:“爾但問我,我爲爾答。”則便問:“如何是佛?”法眼去:“丙丁童子來求火。”則于言下大悟。”
這個公案我們在第二堂課的時候也提到過,你看這個唯則監院當家師,不錯啊,對不對?但是他恰恰從不到老和尚那兒去參請。有一天,法眼把他叫過來:“監院師爲什麼不來入室?”你看,這個老和尚是很認真的,法眼祖師他道眼明白,知道你的落處,你不來找我,我來找你,于是找他來問。這位監院就說:“老和尚你還不知道嗎?我已經悟了!我當年在青林和尚那兒有個入頭處啊。”法眼就問他:“你是怎麼開悟的呢?說給我聽聽。”則監院也是個老實漢,很老實的就說:“當年我在青林和尚那裏,問他:“如何是佛?”青林和尚回答說:“丙丁童子來求火。””法眼和尚說:“啊,不錯,青林和尚說得可非常的好。但是我怕你理會錯了,你再說說看你是怎麼理會的?”
這一下他一下就把狐狸尾巴露出來了,爲什麼呢?他說:“丙丁屬火,以火求火,如某甲是佛,更去覓佛。”這完全是作道理會,比量中的事嘛,哪裏是當下即是?沒有那種實證、證悟的那種感覺,完全是在理論上,比量上,尋思的功夫。所以法眼馬上就笑話他:“哎呀,監院,果然錯會了也。”但是監院就不服,心裏想:“青林和尚印可我了,你不印可我,你是不是故意在這兒賣關子?設門檻啊?”于是起單渡江離開了,想另外找個廟去住。
但是老和尚厲害就厲害在什麼地方呢?法眼大師見監院憤然離去,就說:“此人若回可救,若不回,救不得也。”我們看很多都是這樣的,圓悟祖師在五祖和尚那兒也是。就怎麼樣?自己跑了,跑了後來又病了一場,了不得生死,又回到老和尚那兒去住,在公案裏這樣的故事很多的。所以我們要看,一個是老和尚是不是真有手段降得住你,能夠把你的頂門打開。另外一個是你自己信不信那個…
《《碧岩錄》十五則講記 第十四 第七則 惠超問佛》全文未完,請進入下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