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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臺佛學(曾其海)▪P12

  ..續本文上一頁大變化,即由帝王政治原理的“理”轉化爲實踐的哲學原理的“理”。這一變化很快由佛教和以完成,佛教的釋迦牟尼,經過自己的禅定修行而成佛,爲後人提拱了新聖人的原則。

  在中國文化思想領域,正式以“理”字作爲入道門的,是南朝梁武帝時期宗初祖達摩大師所提的“理入”與“行入”開始的。他在其所著的《二入四行論》說:

  ……入道多途,要唯二種,謂理、行也。借教悟宗,深信含生同一真性,客塵障故,令舍僞歸真……與道冥符,寂然無爲,名理入也。行入四行,萬行同攝……叁名無所求行……道士悟真,理與悟返,安心無爲……四名稱法行,即性淨之理也。(一)[注:(一)《續高僧傳》卷十六。]

  “理”借悟出,悟的中心是“心”,心性之學由此而發。

  至隋唐之際,佛教天臺宗的分科判教,特別提出修學佛法的四階段,以“聞、思、修、慧”而證“教、理、行、果”,以契合于“信、解、行、證”的要點,因此而有特別重視“究理盡性”的趨向,由教理的“觀行”而契證,“中觀”的涵義。

  朱熹的“理”,從理學這方面看是對二程思想的直接繼承。理學雖始于周濂溪,但他沒有把“理”作爲哲學體系的最高範疇,周濂溪哲學體系的最高範疇是太極。二程把“理”作爲哲學體系的最高範疇,並賦予它獨立的客體精神本體的含義,所謂“萬物皆然,都自在這裏(理)出去。”故“理”又稱“天理。”(二)[注:(二)《遺書》卷十八。]朱熹繼承了二程的哲學觀點,也把“理”作爲自己哲學體系的最高範疇和本體。

  從佛學這方面看,朱熹的“理”是對天臺宗“實相”的承襲。但現在學術界的傾向性意見,則認爲朱熹的“理”主要是受禅宗和華嚴宗的影響,受天臺宗的影響是極其次要的。認爲受禅宗影響的學者們所持的依據主要有這樣一些:一是認爲在中國文化思想領域,正式以“理”作爲入道之門,是禅宗初祖達摩的“理入”,心性之學由此開始,以後理學家無不受此影響。二是禅師講“理”極多,在形式上與朱熹相似。如慧能曾說過“(梁)武帝不識正理”的話,(一)[注:(一)《壇經》。]禅宗名僧玄覺,在他撰述的《禅宗永嘉集》(共十八章)的第八章——“理事不二”中說:“如是,則真谛不乖于事理,即事理之體元真。”(二)[注:(二)《大正藏》卷四八。]沩山靈佑也說過“事理不二,真佛如如”等,(叁)[注:(叁)《五燈會元》卷九。]認爲朱熹的“理”是對禅宗的這些“理”加以抽象而成的,並作爲他哲學思想體系中最核的本體。

  主張朱熹的“理”受華嚴影響的學者們的主要觀點有二點:一是朱熹的“理”或“天理”與華嚴宗的“理事”說(華嚴宗主張四法界:事法界、理法界、理事無礙法界、事事無礙法界)有極大的相似之外,他們都把“理”看成到高無上、充塞宇宙、衍生萬物而又神秘莫測的東西。二是朱熹的“理一分殊”的思想和華嚴宗的“事不異理、全現塵中”、“一一事中,理皆全遍,非是分遍”,(四)[注:(四)《大正藏》卷四五。]從思想到文字都是一個東西。

  泛而論之,朱熹的思想受佛教影響,自然包括禅宗和華嚴宗,但就給予朱熹思想更在、更深的影響這一點來說,則無疑當屬天臺。至于前面學術界提到的其與禅、華嚴的相似之處,那只是浮遊于思想表面泡沫而已,固然有之,但不重要;在朱熹思想深層流動的主要是天臺宗的學說。其實,朱熹的“理”是對天臺宗“實相”的承襲。我們知道,天臺宗的“實相”,即非指心,也非指法,而是指宇宙萬物象自身一切具足的屬性,天臺宗認爲這便是宇宙的本來面目、真實相狀,故曰“實相”。不難看出,盡管智凱想以超越心、法的第叁者姿態出現,提出“心法同一”的“實相”畢竟是邏輯上的虛構,是非物質的東西。朱熹即不主張心生萬物,也不承認萬物自在,在邏輯上虛構出一個衍生萬物的“理”(天理),作爲宇宙生成的本來面目。他說:“有些理便有此天地。若無此理,便亦無天地,無人無物,都無該載了。有理便有氣,流行發育萬物。”(一)[注:(一)《朱子語類》卷一。]並且主爲“理”是世間萬物本具的,從人到一草一木皆然。他說:“近而一身之中,遠而八荒之外,微而一草一木之衆,莫不各具此理。”(二)[注:(二)《朱子語類》。]“聖人有此理,天亦有些理,故其妙處,獨其妙處,獨與之契合。釋氏亦雲:“惟佛與佛乃能知之”,正此意也。”(叁)[注:(叁)《朱子語類》卷二叁。]朱熹在這裏以天臺宗的宗經——《法華經》爲自己作注。所引“釋氏亦雲”這一段經文是天臺宗僧衆津津樂道的“十如是”說,即“惟佛與佛乃能究盡諸法實相,所謂諸法如是相,如是性,如是體,如是力,如是作,如是因,如是緣,如是果,如是報,如是本末究竟等。”(四)[注:(四)《法華經•方便品》“十如是”是實際是“實相”,究盡“十如是”把握“實相”便是佛;究盡萬物之理是聖人,朱熹這一段引注,表明他的“理”相當于天臺宗的“實相”,如他自己說的“正此意也”。

  天臺宗的“實相”既認爲宇宙萬物自身一切本具,在邏輯上必然得出這麼個結論,即任何事物都同時本具淨染,佛性魔怨、善惡。該理論是天臺宗的一家要義——性惡說。天臺性惡說的現實意義在于把彼岸世界與世俗世界作了調和,這對于“經世致用”的理學當然是切合的。所以朱熹也主張“事有善惡,皆天理也;天理中物,須有美惡。”“善固性也,然惡亦不可謂之非性也。”(一)[注:(一塌糊塗《朱子語類》卷九五。]

  通過以上兩點分析,可見朱熹哲學思想的一個重要部分。這一命題源于張載的《西銘》。《西銘》僅僅叁百余言,卻獲得宋明理學家和反理學家共尊千載,究其原因,是因爲《西銘》思想旨歸是“前聖所未發也”。在曆代各家論究《西銘》之旨中,最權威的說法莫過于程朱的“理一分殊”。

  《西銘》全文如下:

  乾稱父,坤稱母;予茲藐焉,乃渾然中處。故天地之塞,吾其體;天地之帥,吾其性。民吾同胞,物吾與也。大君者,吾父母宗子;其大臣,宗子之家相也。尊高年,所以長其長;慈孤弱,所以幼吾幼。聖其合德,賢其秀也。凡天下疲癃殘疾,茕獨鳏寡,皆吾兄弟之顛連而無告者也。

  于時保之,予之翼也;樂且不憂,純乎孝者也。違曰悖德,害仁曰賊;濟惡者不才,其踐形、惟肖者也。知化則善其事,窮神則善繼其志,不愧屋漏爲天忝,存心養性爲匪懈。惡旨酒,崇伯子之顧養;育英才,穎封人之錫類。不馳勞而底豫,舜其功也;無所逃而待亨,申生其恭也。體其受而歸全者,參乎!勇于從而順令者,伯奇也。富貴福澤,將厚吾之生也;貧賤憂戚,庸玉汝于成也,存。吾順事;沒,吾甯也。

  《西銘》言簡意赅,概括地表明了張載的宇宙、人性論、政治論、道德論。關學的理想旨趣,全部隱然其中。首句“乾稱父,坤稱母,予慈藐焉,乃渾然中處”,是《西銘》全部立說的哲學前提,也是曆代各家究诘《西銘》微旨的集點,尤其“乾父”、“坤母”之說,最引人生疑。

  楊時首先懷疑《西銘》所謂的:天是人的父親,地是人的母親;人十分藐小,與萬物一樣,生存天地之間。他認爲如此立言,會産生兩個弊端,一曰:“言體而不及用”,二曰:“迷兼愛而無父”。爲此,他特致書程頤,要他另立新說,“推明其用,與《西銘》並行,遮乎體用兼明,使學者免于流蕩”,以免爾後“歸罪于橫渠。”

  程頤在《答楊時論西銘書》中說:

  《西銘》明理一而分殊,墨氏則二本而無分。分殊之蔽,私勝而失仁;無分之罪,兼愛而無義。分立而推理一,以止私勝之流,仁之方也。無別而迷兼愛,至于無父之極,義之賊也。予比而同之。過矣。且謂言體而不及用。彼欲使人推而行之,過矣。且謂言體而不及用。彼欲使人推而行之,本爲用也,反謂不及,不變異乎? 

  程頤在這裏用“理一分殊”之旨開谕楊,說墨氏雖主張不分等級差別的“兼愛”,但仍視父母爲“父母”,視天地爲“天地”,只不過是主張“天人”是“二本”而已。這同《西銘》的“天人一本”絕然不同,二者不能相比。

  朱熹對楊時的疑惑是理解的。他說:“《西銘》自首至末,皆是理一分殊。乾父坤母,固是一理,分而言之,便見乾坤自乾坤,父母自父母。”“乾稱父,坤稱母”是“天”、“地”、“人”叁個,但“渾然中處”則“便是一個”,因之,“《西銘》大綱是理一,而分自爾殊。”若“自天地言之,其中固自有分別”;若“自萬殊觀之,其中亦自有分別”L。所以“乾稱父,坤則稱母”,並不是讓人“棄了自家父母,把乾坤做自家父母看”,而“龜山(楊時)疑其兼愛,想亦未深曉《西銘》之意。”(一)[注:(一)《朱子語類》卷九八。]

  從張載的整個思想體系看,“理一分殊”並非《西銘》本旨,而是程朱的“理本體論”在《西銘》上的附會,“理一分殊”的本質始終不能擺脫周濂《太極圖說》所標識的“叁教歸一”、“天人合一”的新儒學路徑。

  朱熹把“理”的整體叫“太極”,“總天地萬物之理,便是太極”(二),“太極之義,正謂于之極致耳。”(叁)[注:(叁)《文集•答程可久》]他認爲,太極産生二氣五行,二氣五行相互影響和變化而産生萬事萬物,産生後的萬事萬物又具有一太極,即所謂“人人有一太極,物物有一太極。”(四)[注:(二)(四)《朱子語類》卷九四。]朱熹認爲萬物統一體有一太極,這是:“理一”;每一事一物又具一太極,這是“分殊”的理和自“理一”的理,究竟如何分得呢?按朱熹的看法,“分殊”的理並沒有分割了“理一”的理而變成各事物的理,因爲在“分殊”的理産生的事,即萬事萬物形成後,“理一”的理仍爲太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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